6、藤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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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附中的紫藤花应该开了吧？
沈颜靠在沈家花园的白色秋千上，盯着手机里齐名辰刚发来的照片——教学楼前那株百年紫藤如瀑绽放，浅紫花朵垂落在"江城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校牌上方。
"沈哥，今天开学典礼，老徐还问起你呢。"齐名辰的消息紧接着跳出来，"裴贺坐你位置上，被老徐赶走了哈哈。"
沈颜放大照片角落，果然在教室窗口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那人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落，即使像素模糊也能认出是裴贺。
"帮我看着点他。"沈颜回复完立刻后悔，又补了句，"别让他发现。"
锁上手机，沈颜仰头看着沈家花园同样盛放的紫藤。比起学校那株，沈家的紫藤架更精致奢华，却少了那些挤在花架下偷吃零食、传纸条的喧闹身影。
"少爷，夫人请您去琴房。"管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琴房是冷玉修的私人领地，沈慈生从不踏入。沈颜推开门，发现母亲正在弹奏德彪西的《月光》，琴谱旁放着一部新手机。
"下周三我要去附中捐赠音乐器材。"冷玉修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没有抬头，"你想见的人，现在在图书馆打工。"
沈颜的手指掐进了掌心。母亲知道！而且她在帮自己！
"为什么..."他嗓子发紧。
琴声停下，冷玉修转过身来。阳光下，她眼角的细纹显得格外温柔："那年家长会，我见过那孩子。他给你送作业本，站在门口等你的时候，背完了整面墙的英语单词。"
沈颜怔住了。那是高二期中考试前，他发高烧请假，完全忘了这回事。
"他站在雨里等了你两个小时。"冷玉修把手机推过来，"这样的心意，不该被辜负。"
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穿着江城附中校服的裴贺站在沈家大门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仰头望着二楼窗户——正是沈颜的卧室。
"上周日他来过。"冷玉修轻声道，"保安要赶他走，我说是你的家教老师。"
沈颜心脏狂跳起来。照片里的裴贺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望向窗户的眼神专注得令人心颤。
"妈..."沈颜的声音哽咽了。
冷玉修重新弹起钢琴："你爸爸明天要去新加坡出差三天。"
弦外之音清晰可闻。沈颜紧紧攥住手机，相册里还有张便签照片，上面是裴贺工整的字迹：「附中紫藤开了，你不在，很无趣。」
当天夜里，沈颜辗转难眠。凌晨两点，他轻手轻脚来到花园温室——小时候每次不开心都会躲到这里。
推开玻璃门，花香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玻璃顶棚洒落，沈颜却猛地停住脚步——
白色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影，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坐直身体。熟悉的轮廓，即使在昏暗中也一眼可辨。
"裴...贺？"
那人影僵住了。月光渐渐照亮他的面容，确实是裴贺，穿着江城附中的旧校服，怀里抱着个纸袋。
"你怎么——"
"冷夫人给我的门禁卡。"裴贺声音很轻，举起一张银色卡片，"她说...你可能在这里。"
沈颜的膝盖突然发软。他跌坐在长椅旁的花盆架上，近距离看着裴贺的脸。比起上次见面，他更苍白了，嘴角还带着结痂的伤口。
"你受伤了？"沈颜伸手想去碰，又缩了回来。
裴贺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打工时摔的。"他递过纸袋，"你的东西。"
袋子里是沈颜落在公寓的校服外套、充电器，还有...一盒紫藤花标本。
"学校那株摘的。"裴贺别过脸，"反正每年都开。"
沈颜拿起一片压在透明薄膜中的紫色花瓣，突然笑出声："高二那年，你是不是往我课桌里塞过这个？"
裴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就知道是你！"沈颜撞了下他的肩膀，"当时齐名辰非说是哪个暗恋我的女生..."
话戛然而止。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裴贺垂着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为什么来？"沈颜轻声问。
裴贺沉默了很久。夜风穿过温室，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附中的早自习..."他终于开口，"没有你睡觉流口水的样子，很不习惯。"
沈颜的笑声惊醒了睡在花丛中的白猫。那猫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又窝回原地。
"我爸要把我送去瑞士。"沈颜突然说。
裴贺的手指攥紧了长椅边缘。
"但我不会去。"沈颜靠近一步，"我要考江大，就在本市。"
"你父亲..."
"我妈站在我们这边。"沈颜鼓起勇气，碰了碰裴贺的手背，"她说...你等过我两个小时。"
裴贺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不止两小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锁住的门。沈颜突然想起无数被忽略的细节：体育课后永远多一瓶的矿泉水，课桌里时不时出现的胃药，还有每次他睡过头时"恰好"多带的早餐...
"裴贺。"沈颜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
温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贺瞬间绷紧身体，但沈颜按住他的肩膀："是李婶，夜巡的。"
两人屏息听着脚步声渐远。等周围重归寂静，沈颜发现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裴贺的睫毛。
"我该走了。"裴贺站起身，却没能迈开步——沈颜拉住了他的衣角。
"周三...我妈去学校的时候。"沈颜声音发紧，"你能再来吗？"
裴贺回过头，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轮廓。他轻轻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沈颜手心——是江城附中的校徽。
"物归原主。"他说完便闪身融入夜色。
沈颜摊开手掌，校徽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翻过来，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三年二班裴贺的所有物，拾到请归还。」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显然刻上去很久了。沈颜把校徽贴在胸口，笑得像个傻子。
周三来得比想象中快。冷玉修前脚刚走，沈颜就直奔温室。推开门时，裴贺已经在那里了，正在给那株名贵的昙花浇水。
"它会开吗？"沈颜凑过去问。
裴贺放下喷壶："据说要等有缘人。"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中间放着冷玉修准备的茶点。沈颜狼吞虎咽地吃着草莓蛋糕，裴贺则小口啜饮红茶。
"你爸..."
"去新加坡了，三天。"沈颜舔掉唇边的奶油，"我妈把保镖都支走了。"
裴贺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母亲...为什么帮我们？"
沈颜放下叉子："她说认识你妈妈。"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像以前是同学。"
裴贺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低头看着茶杯："我妈妈...很喜欢德彪西。"
"难怪！我妈这几天一直在弹《月光》！"沈颜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着裴贺穿过花园小径，来到主宅侧翼的琴房。三角钢琴静静立在落地窗前，琴盖上摆着冷玉修年轻时演出的照片。
裴贺轻轻抚过琴键，弹了几个音符。是《月光》的旋律。
"你会弹琴？"沈颜惊讶地问。
裴贺摇头："只会这一小段。"他的手指在琴键上徘徊，"妈妈教的，她说...这是她朋友最喜欢的曲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沈颜在琴凳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试试四手联弹？"
"我不会..."
"我教你。"沈颜拉起裴贺的手放在琴键上，"很简单，跟着我的节奏。"
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堪称灾难。沈颜弹得随心所欲，裴贺则僵硬得像块木头。但当夕阳透过纱帘洒进来时，不知怎么的，两人的手指渐渐找到了默契。
弹到第三遍，裴贺已经能跟上大部分旋律。沈颜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心跳快得不像话。
"看谱，别看我。"裴贺突然说。
沈颜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谁让你比琴谱好看。"
裴贺的耳尖又红了，但这次他没停下演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两人的手同时离开琴键，不经意间碰在一起，谁都没有移开。
"三天..."裴贺轻声说。
沈颜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天后沈慈生回来，这样的时光可能再难有。他鼓起勇气，将手指挤进裴贺的指缝：
"三天足够做很多事。"
裴贺转过头，黄昏的光线为他镀上金边。他慢慢收紧手指，与沈颜十指相扣：
"比如？"
"比如..."沈颜倾身向前，"教你弹《致爱丽丝》？"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裴贺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沈颜唇上：
"太难了，换一个。"
沈颜轻笑出声："那...教你接吻？"
这次裴贺没有脸红。他闭上眼睛，轻轻向前——
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颜颜，我忘了拿..."冷玉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触电般分开。沈颜跳起来挡在裴贺前面："妈！我们..."
冷玉修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忘带的乐谱。她的目光在两个孩子通红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微笑：
"我回来拿谱子。"她从容地走到钢琴前，取出琴凳里的乐谱，"对了，厨房有刚烤的曲奇，记得带裴同学去尝尝。"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补充："你爸爸的新加坡会议延长了五天。"
门轻轻关上后，沈颜长舒一口气，转身发现裴贺正看着琴盖上冷玉修的照片出神。
"怎么了？"沈颜问。
裴贺指着照片里年轻的冷玉修身边那个模糊人影："这是我妈妈。"
沈颜凑近看，果然在合影边缘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怀里抱着小提琴，笑容温柔。
"所以她们真的认识..."沈颜喃喃道。
裴贺轻轻点头，突然问："你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沈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们...什么关系？"
琴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裴贺转过身，直视沈颜的眼睛：
"你说要教我的那种。"
沈颜的脑子嗡的一声。他向前一步，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吻住了裴贺的唇。
窗外，今年的第一朵昙花正在悄然绽放。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藤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