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打工日记》KWWYS

3、无痕重生

　　“燕轻！乌井！你们两个！这里这里。”

　　齐耳短发的少女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因为前面剧烈运动脸上还带着薄红，白里透红的，甚是好看，再加上少女身形优美，简直是目光收集体。
　　尚南欢用力挥着手，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两人到这边来。

　　尚南欢就打了她和燕轻两人的饭。

　　为什么不打乌井的？是因为关系不好吗？并不是。
　　在刚上初一的时候，尚南欢因为一个人打三份饭而翻车了，汤汤水水不仅洒了自己一身，还波及了另一个陌生的同学。

　　于是铁三角召开紧急会议。
　　尚南欢：只能两份不能再多。
　　不挑食的乌井：无所谓。
　　挑食怪*燕轻：我需要！

　　“你到时候晚自习下课来操场上，我带你。”乌井的计划大概就是，周天他来帮她补课，周一到周五晚自习下课他带她锻炼。
　　“晚自习下课都八点五十五分了，我们要搞多久。”
　　少年沉吟片刻，道：“大概十五分钟？”
　　“……好的。”燕轻想想接下来半年的生活，感觉已经开始晕了。
　　“你们说啥呢？快来吃饭呀。”尚南欢招呼着。
　　乌井：“在说帮她学习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我周末去舞蹈班，我也想帮她辅导下。”尚南欢调侃。
　　“嘛真是的，我成绩有那么不好嘛。”燕轻咕哝着来到桌旁，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爱吃的菜，开开心心地握住尚南欢的手：
　　“感谢您，赞美您，欢欢你是我的神！”
　　“少贫嘴了，饮料给我。”尚南欢拉她坐下，把手抽出来，拿了筷子勺子分给她和乌井。
　　“谢谢。”乌井盛了面就回来了，接过筷勺然后坐下。
　　“是您最喜欢蜜桃味，还请大人品鉴。”燕轻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饮料，递给尚南欢，从她手里接过筷勺，“我开动啦。”

　　三人火速解决了饭，然后走出食堂。
　　“我一会儿要去戏剧社，你们要去看我排练吗？”尚南欢问。
　　“什么排练？”燕轻呆了一瞬，迷茫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看尚南欢的消息。

　　不妙。
　　对燕轻昨晚在干什么一清二楚的乌井掐准时候伸手拦截住尚南欢的张牙舞爪。
　　“好哇！燕轻轻！你昨晚没看我消息吗？我们社的元旦节目审核通过了，接下来有的忙了。”
　　燕轻面对好友控诉的目光，心虚地别开眼。
　　没办法啊，昨晚收拾完都累死，根本没看手机。
　　“昨晚太累了，对不起嘛。”燕轻打着哈哈，“那你们社排了什么节目呀？”
　　尚南欢捏了燕轻的脸蛋以示惩罚，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就是小时候经常听的那个呀，心换心的那个。”
　　“把本地传说改成剧本那种是吧。”乌井淡道。
　　这个传说是在众多藕清县的本地传说中，最被广泛传播的一个。
　　传说有一位女侠，四处游历，惩恶扬善，深受百姓们爱戴。
　　直至有一天她竟然对一只吃人心的狐狸精一见钟情了。
　　传说里描摹的狐狸精极其貌美，摄人心魂。
　　女侠仗着技艺高超深入妖府，给他送礼，作舞，吟诗，希望打动心上人。
　　妖毕竟是妖，怎么会对敌对的女侠动心呢？
　　那日狐狸精哄骗她：
　　【你爱我不是吗？把你的心给我，我的心就会落在你身上了。】
　　妖界一直广泛流传，人心对狐狸精而言，是大补之物。
　　【真的吗？】
　　女侠给出了自己的生命，妖怪剖开她的胸膛，却发现她的心脏是一丛花。
　　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更像是路边的野花胡乱摘起捆成的花束。
　　血腥味和花的清香混在一起，妖怪本以为他不会动心的。
　　女侠得到了狐狸精的心，当妖怪意识到失去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传说，莫名让她想起了她现在正在监管的狐狸先生。
　　燕轻好奇：“那你演的谁？女侠吗？”
　　尚南欢叉腰：“当然啦。”
　　“那狐狸精是谁演呀。”看着好友的模样，燕轻露出了温软的笑意，问道。
　　尚南欢闻言，刚刚还算神气的脸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你还记得初一的时候我打三份饭撒了一个同学一身吗？后来我才发现他也是戏剧社的，哈哈。”
　　“这么巧。”燕轻小声惊呼。
　　回忆起当时三个人一起向那个同学道歉的场面，好像是个好脾气的男同学，“他演狐狸精吗？”
　　传说里并没有说狐狸精是男是女，所以在一些传说爱好者的论坛中常常可以看到他们为了争辩到底是gl还是bg而吵来吵去。
　　不过说起来，校领导应该也不会允许元旦舞台上百合花开吧。
　　尚南欢点头：“对。我俩演前半部分。”
　　“后面呢，还有什么剧情？”乌井问。
　　“我们社编写了后面的剧情，大概是女侠死了后，百姓们揭竿而起，团结一致，把妖怪杀掉了，推翻了妖怪对他们的压迫。”
　　燕轻&乌井：这话怎么越听越红。
　　他俩总算知道了这节目为什么会过审核了。
　　走在前面的尚南欢回头：“所以你俩来不来？”
　　“不来。”
　　乌井和燕轻异口同声回答。
　　“我就知道。”尚南欢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你们就只能在元旦当天欣赏到我的英姿了。”
　　根据尚南欢对他俩的了解，刚刚问他们就没指望他们会来！
　　燕轻，不午睡下午会困死，更何况下午有数学课，那她肯定要睡。
　　乌井，一个不午睡晚上会睡不着的奇怪家伙，所以一定会午睡。

　　他们在食堂走廊处分开了，燕轻在高三楼下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花园小亭内，想起昨晚少年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她转头和乌井道别。
　　少女双手合十：“乌井，我有点事要和南舟哥说，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乌井可以说单方面知道牧南舟，小学的时候牧南舟就经常来接燕轻放学，所以眼熟他。
　　而牧南舟就不怎么知道乌井了，在他的视角下，燕轻有两个玩得好的“女性”好友，而且都挺好看的。
　　乌井眼神扫过牧南舟，点头，和少女分开了。

　　“南舟哥！”
　　燕轻小跑到牧南舟身边坐下，“你怎么在这儿呢？吃过饭了吗。”
　　少女一如既往绑着麻花辫，只是手法不怎么好，有些乱。眼睛亮晶晶地、笑眯眯地看着他，脸颊嘴角旁有抿出的梨涡。
　　牧南舟看着燕轻露出了和往日里一样柔和的笑意，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头。
　　他在等她呀。
　　“我已经吃过了。这里没什么人，背书不会吵到别人。”
　　“那个……昨天晚上你心情不好吗？”
　　燕轻关心道：“是月考没考好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南舟哥成绩一直很好，可惜中考失利，无缘福兰市一中，就干脆继续留在藕清县读高中了。
　　有前车之鉴，南舟哥面对高考压力很大吧。

　　“昨晚确实心情确实有些糟糕。”
　　霁月般的少年温柔地注视，大掌顺着头发摸到她的脸庞，顺势捏了捏：“不过今天好多了。”
　　“呼，那就好。虽然我比南舟哥小，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尽管说。”少女拍了拍胸脯，一副“交给她吧”的模样，毕竟牧南舟平常很照顾她嘛。
　　“当然。”
　　牧南舟一双丹凤眼眯起来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和她说：“那这个中午能不能拜托你和我待在一起呢？”
　　少女笑答：“诶？就这样吗，当然可以啦。”
　　自从她在天宫兼职之后，和南舟哥待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一起午休，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呢。
　　燕轻：“可是你不是要背书吗？”

　　“书已经背好了，现在的话，和你一起午休也不错。”
　　特意在这里“守株待燕”的牧南舟哪有带书，少年得到肯定回答后就招呼燕轻一起趴在亭子里的木桌上午休。
　　终于可以和她待在一起了。
　　牧南舟暗自喟叹。
　　我的，我的，我的小燕子。
　　大手轻抚燕轻的发丝，少年温柔的目光似要将人溺毙，隐有浪涛。

　　有午休习惯的少女很快就有睡意了，咕哝着：“还记得小时候也是咱俩一起睡觉来着……”
　　牧南舟笑了：“那个时候你总喜欢抱着我的手臂睡呢，等燕姨回来了你还不松手。”
　　“嘿嘿……这不是最喜欢南舟哥嘛……”少女呓语，软软地贴上少年的臂肘，露出安心的神态后沉入梦乡。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好想回到小时候，好想回到你喜欢黏着我的日子里。
　　牧南舟的目光流连在她的面庞上，当触及少女眼下的青黑时，他眉心微皱。
　　是什么事让她熬夜了呢。
　　她做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不离开他就好。

　　等燕轻醒来的时候，牧南舟已经上课去了。
　　高三比初三早上课半小时。
　　身上还给披着牧南舟的校服外套，残留着干净的皂角香。
　　她也得快点回教室才行，下课就把外套还回去。
　　下午数学课结束后，终于迎来了燕轻最期待的体育课。
　　阳光、少年、篮球什么的最配啦。
　　然而当她在篮球场搜寻熟悉的身影时，却怎么也找不到。

　　“别找啦，秦无痕请假了。”尚南欢贴过来，对着少女的小脸戳了戳，“我中午去戏剧社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请假了，估计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他脸色苍白，估计现在还在保健室休息。”
　　“这样啊，好吧。”
　　燕轻有点失落，想到暗恋的人躺在医务室，心里有些焦急，又有些胆怯。
　　要去看他吗。
　　看燕轻的小脸都开始皱起来了，身为发小的尚南欢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叹了口气，贴近燕轻小声说：“你想去看他就去吧，反正现在自由活动，老师问起来我帮你顶着。”
　　反正秦无痕不喜欢燕轻，那种恶劣的家伙，就让燕轻撞撞这堵南墙，应该就会明白了。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喜欢表面的喜欢都是浮云。

　　被说破心思的少女脸色嘿嘿笑了声，感激地看了尚南欢一眼，然后慢慢退出篮球场保证自己不引人注目，再小跑往行政楼的保健室去了。
　　“她去干嘛？”
　　乌井拿着排球过来，想和她们两个一起打来着，结果没见燕轻。

　　“去找秦无痕了。”
　　尚南欢眼眸中燕轻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缓道，“你说让她撞这堵南墙撞得醒她吗。”
　　乌井摆弄了下刘海，声音毫无起伏：“谁知道呢。”
　　依据乌井对燕轻的了解，估计是去了保健室连门都不敢靠近，别说“撞南墙”了，怕是连秦无痕的脸都没怎么看清就回来了。
　　尚南欢：“反正她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咱俩先打球？”
　　乌井：“行。”

　　此时此刻的燕轻，如乌井所预测的那样，站在保健室走廊的拐角处，远远望着那扇门。
　　她暗恋的人就在里面。
　　秦无痕，听名字就很帅气吧。
　　那一天她刚刚“兼职”完下班，从溺河桥那边回家，路上下起了大雨，她只好在路边的店铺门口避雨。
　　心里想着“完蛋了，晚回家要被妈妈说”的时候，秦无痕带着夏季特有的水汽向她走来，少年俊朗的面上是灿烂的笑，问她“需要送她一程吗”，而且他像是注意到他们是同校生，犹豫了下才特意走来问她需要帮助吗。
　　这么好的人，呜呜，少女一整个心软软。
　　而且他长得也很帅气，成绩也很好，文武双全，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喜欢他的人很多，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挺多的。
　　不过可能秦无痕都不记得她了。她简直是他人生中的路人甲。

　　燕轻的脸蛋红扑扑的，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靠近保健室，轻轻的脚步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瞄一眼就走，看看他病得严重不严重。

　　此时保健室内的床上，秦无痕头痛欲裂，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角冒出冷汗。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生来都是有【颜色】的。
　　幸福的人是【粉色】的，走财运的人是【金色】的，倒霉的人是【暗紫色】……秦无痕作为秦家私生子，却得到了极高的【运幸】天赋，不仅看得到人的气运，还可以随意转移人之气运，当然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高傲的秦家人看不起他的血脉，可曾想过他身上有他们望尘莫及的能力，呵呵。
　　被随意丢在小县城自生自灭的秦无痕誓要回到权力中心，让那群人也尝尝被抛弃、被侮辱的滋味。曾经的秦无痕是这么想的，准确地说是上一世的他是这么想的。
　　他的【颜色】是【黑色】，丑陋的【颜色】，空虚的【颜色】，不详的【颜色】。
　　可以利用的人全部利用，所有气运为他所用，改变所有运势，该遇见的人，不该遇见的人，全部改变，不要【黑色】，不要再是【黑色】！

　　那一天，雨天，他遇见了【无色】的燕轻。
　　多么突兀，各种的人、各种的颜色中就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让他的脚不受控地向她走去。
　　然后就是很枯燥的少女暗恋，他向来不缺人暗恋。他甚至没感觉到少女的喜欢，她面对他只有红扑扑的脸和磕磕绊绊的话。虽然无趣，不过他还是引诱她和他在一起了，她可是【无色】阿。
　　后来他还发现她的“超能力”，太好了，胜算又多一分。
　　他最后成功铲除所有贱人。血染了他满身，她虚弱地跪坐在地，垂着头不言不语，沉默许久，她喃喃：
　　【你用我的力量来做什么了……】

　　【怎么？生气了？】
　　他身上的【黑色】在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年里已经匀给她了，她现在简直成了一抹残月。
　　他弯身将地上的她抱起来，揽在怀里，吻了吻她汗湿的颊，亲密无间，就像他们“热恋”的时候一样，他拨开她凌乱的发，期待看到她丑陋厌恶的表情，这样他会感到快意。
　　可是没有。
　　这是什么表情？
　　心疼？悲伤？愤恨？不解？
　　还是爱？
　　奇怪，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什么东西开始脱离掌控，秦无痕模糊地想。

　　燕轻开始咳嗽，血泪、鼻血、血沫止不住涌出来的时候，她软白的手费力攒住他的小指，力度轻如羽毛，满是血迹的唇张了张，声音都没发出，她就永远阖上了眼。
　　“……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怀中人的温度逐渐流失，他开始手足无措，因为他的心也在涌出陌生的心绪。
　　他动心了。
　　唯利是图、下辈子轮回应该去畜牲道、伤人如饮水的秦无痕，在燕轻生命快速消逝的时刻才算读懂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她大概、是真的、真的、喜欢他。
　　抱着女人逐渐冰冷的躯体，秦无痕埋首流下了一滴这辈子最真实的泪，但也仅止于此了。
　　新的秦家掌权人，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运营起气运贩卖的生意，惊动了天宫里的大人物，立即联合绞杀秦无痕。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
　　【无痕，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贝。今晚好像有流星，你许愿了吗？】
　　【嗯呐，我的愿望是你要每天都很幸福、很开心。】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
　　保健室内秦无痕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这里是……他初中的保健室？
　　他怎么在这里？他手上的疤呢？等等，他的手为什么变小了。
　　秦无痕掀开被子站起来，虚晃了一下，发现身高也缩水了，往保健室的镜子前一站，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手臂处传来灼热痛感的时候，他才敢确定不是做梦。
　　多情的眉眼颤着，秦无痕抑制不住地胸廓起伏。
　　他……他回到初三的时候了。

　　燕轻。
　　少年像发条机关突然启动似的，快速地收拾好了东西，被家族抛弃的少年身上的衣服不足以御寒，寒冷的空气让少年的眼神更加坚毅。
　　舌头舔了舔后槽牙，秦无痕笑了声。

　　仇是要复的，燕轻也得是他的。
　　宝贝，心肝儿，轻宝……
　　不急，这一世，慢慢来。

　　燕轻此时蹑手蹑脚地走到保健室门口，想趴在门缝上看一眼就走，结果里面突然把门打开了。
　　少女一下子扑到前面的人怀中，惊忙道歉起身，手脚七撤八撤，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呀！天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抬眸，两人目光交汇。
　　看清楚对方的一瞬间，心里都是一个想法。
　　海边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找到了，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