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浅浅一溪烟

5、十年（五）

　　所有的日记，全部付诸一炬。

　　唯一记得的数字，两年零十个月，1034天。

　　距离那天的电话，又过了这么久。

　　落叶总会归根，我终于逃不过命运的轮回，几经周折还是回到了家乡的小镇。

　　在这里，我才觉得生命的鲜活。日子开始平淡地流淌，一如从前。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某天的街角，碰见冬至。

　　今时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长大的小男孩，昔日跟我差不多个头的他，今天高出我两个头，眉目中没有了旧时的青涩与懵懂，多了成熟与沧桑的痕迹，一息尚存的还是他的善良与笨拙。我讨厌的善良，喜欢的笨拙。

　　他的身边，近近贴着一个女生。眼神清澈，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我正准备扬长而去，那个女生飞过来打了个漂亮的招呼，“千秋姐姐，还认得我吧？”

　　我回头，她微笑。

　　“我是泠泠呀”。我心突然晴朗。

　　原来不是一个我所认为的狗血场景，我恨自己记性这么差，小时候一起的玩伴，虽然变化再大，也不至于到认不出的地步。那我又是为何落荒而逃？

　　一起吃饭，临时拉来了附近的表弟表妹。表弟带着他可爱的女朋友，表妹也有了护花使者。感慨着自己成了剩女的时候，泠泠的男朋友也突然驾到。

　　觥筹交错间，竟然恍如重回当年。我们说着不醉不归，嚷着一醉方休。结果谁都没醉，谁也没倒。

　　不约而同说出去K歌。

　　我们轮番唱着开心的伤心的柔情的煽情的歌，我们唱着甜蜜的苦涩的张扬的低调的歌，我们唱尽春花秋月，唱响日夜乾坤。

　　等到曲终人散，终于，一直在边上非常好脾气听我们唱歌的冬至，选了他的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歌，《黑暗中漫舞》。

　　他的没有像陈奕迅那么娓娓道来，游刃有余，听来却是另一种味道，认真的味道。

　　他唱，"为何未能学会习舞便已抱紧你"，我想起那个仲夏，一朵百合递到我面前时，心底的芬芳。

　　他唱，"为何未能让我衰老便要放开你"，我想起那个争吵的午后，我们互不相让，用最恶毒的话去攻击对方。

　　他唱，"为何未能待我差到让我去憎你"，我想起高考结束后跟一帮朋友回外婆家的山上玩，下山时经过他家门口，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不过已经不是千秋姐姐，而是千秋。简单的一个称呼，我以为，我们尽释前嫌。

　　他唱，"为何未能待我好到没法舍得你"，我想起大学一遍一遍给他写信，从来没有一封回信，除了大三那年的一个电话。

　　他唱，"为何未曾让我得够便要损失你"，我想起那天的最后是我听着他的沉默，毅然挂断电话。

　　他唱，"为何未能让我死去便要认识你"，我想起印象中第一次见面，看见他孤立无援地跪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来的清澈眼神，我轻轻走过去，许他一个未来，"奶奶现在天上，千秋姐姐将来陪你一起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