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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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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黄昏,南方的空气又潮又闷,蒸得人浑身汗涔涔的。
江城。
弦余汽修店。
面积不大的后院里停放着几十辆新旧不一的车子,高温裹挟着还未散去的热浪,将这些铁疙瘩烤得发烫。一只蚂蚁不知何时爬上了轮眉边缘,还未来得及歇息,便被“哐当”一声惊落在地。
方书扔出铁扳手,右脚在地上一蹬,轻松地从车肚子下滑了出来。
“姐!来客人了。”方佑扒着前厅后门,朝后院里喊道。
“知道了。”方书起身,利落地摘下手套,然后朝弟弟挥了下手。
在后院待久了,她额间的碎发已被打湿,细丝随意地耷拉着,给这张清冷白皙的面孔增添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方书草草地拍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径直朝前厅走去。
前厅冷气开得太足,方书上身只着一件黑色吊带背心,一进门,裸露的肩头皮肤就被冷风吹了个正着。她皱着眉:“你不冷吗?”
方佑穿着一件印花白色体恤,眼神中透着一股大学生的清澈:“不冷啊,今天最高温都三十八度了呢。”
方书不再多说,她具有火系灵力,是要比寻常人更加耐热些。
“人呢?”
“喏,在外面呢,刚出去的。”方佑往门外一指。
方书视线随之移动,隔着玻璃门只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男人站在黑色SUV的驾驶座外,左手打着电话,右手夹着香烟,慵懒的身子不自觉地往车门上靠,但下一秒就被烫得身形一僵。
“怎么样?挺好的啊,听说这儿全年暖和,这不,今儿这四十度的天儿,我感觉温暖得死有瞑目了。”
电话那头传来刘叔的笑声,顾浔离散发着热气的车子远了几步,他蹙着眉头吸了口烟,略微压制住心中的烦躁,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北方人,初来这南方的江城,还真有些水土不服。
“放心吧刘叔,你给我调这儿来,我肯定得好好干呐。”
顾浔的声音是成熟男人独有的低沉,但也没有失去少年的清冽,加上他惯有的语气习惯,随意却不随便,总给人一种他说什么都值得侧耳聆听的感觉。
方书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站了一小会儿,见人挂了电话才走近。
“你的车坏了?”
“对——”顾浔早就发觉了身后有人,这时听到声音才蓦然转身,可想说的话却在见到人的瞬间全然没了下文。
黄昏的阳光少了几分刺眼夺目,多了几分暖意盎然,眼前的人背光而立,长发束在脑后,飘扬的发丝被染成金色,随而落在白皙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上。
视线微微下游,黑色紧衣勾勒出高耸的弧度,覆盖着薄肌的细腰与长腿,仿佛天神尽心打磨过的杰作,而那白嫩肌肤染上的些许黑色污渍,被汗滴划过晕染开来……
强烈的冲击感让顾浔失神了几秒,直到对方朝他靠近,他才侧身垂眸。
照片连她十分之一的神韵气质都展现不出来。
“哪里出问题了?”方书反手从短裤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问道。
“大概是抛锚了。”
方书走到引擎盖前,她没有立即开盖检查,而是不满地看向男人:“把烟掐了,难闻。”
两人视线相对,顾浔不自在地低下头:“哦、好的。”
男人动作果断,方书这才缓了缓表情,她打开这辆高级SUV的引擎盖,一眼扫过全部部件,确定道:“发动机故障了,具体是什么零件出问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
方书弯腰检查之间,背心微微上滑,露出了后腰的大片肌肤,顾浔抬眼就看见这副画面,他那双眼睛仿佛深潭一般,默默地注视着女人的背影。
“好,麻烦你了。”
方书直起身,拍了拍手:“你着急吗?”
“不急。”
“行,那你过两天再来取车吧。”
顾浔:“今天不行吗?”
“来我这修车的都得排号,你前面还有十几个呢。”
方书说话时嘴角总会轻微上扬,一双杏眼也是明亮异常,虽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但又有着几分凌厉之色。
顾浔心思已定,他长腿一迈,宽阔的身躯挡在方书身前,直视道:“就不能给我加个急吗?”
“你不是不急吗?”方书遇到过的奇葩顾客不说十有八九,十有一二是肯定的,虽搞不懂这人为何换了想法,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能给自己加活干,这是她的原则,“今天不行,我要下班了。”
顾浔瞟了眼腕表,还差几分钟才到六点:“既然如此,那能否加个联系方式?”
方书指着“弦余汽修店”的店名牌子,右下角有一串数字:“那里写着呢,自己加吧。或者跟我进去填个表,车修好了我们会通知你。”
顾浔眼底笑意更盛:“好的,请问打这个电话是你接吗?”
“当然不是。”
作为老板,她怎么会抢客服小妹妹的活儿呢。
“那你可能误解了,我想加你的联系方式。”
方书闻言,微扬起头,她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棱角分明五官优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这鼻梁能不能滑方书不知道,但她知道,给它打碎了肯定不能滑了。
“你有病?”
顾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表情无辜:“没有啊。”
“没病加我联系方式干嘛,我又不会治病。”
顾浔:“……”这话他居然无法反驳。
方书摘下手套,拿在手里玩儿似的甩了甩,没再管身后的人。
可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空气瞬间被扰乱,方书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四周袭来,与此同时还伴有浓厚的寒气,试图将她全部包裹。
方书行走的脚步未停,仅仅打了个响指,随即周围回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进门的前一秒,方书转身朝男人看去:“你是谁?”
顾浔笑了笑:“顾浔,我们下次见。”
*
是夜,云层掩盖月色,暴雨将至。
方书闭着眼躺在按摩椅上,头戴式耳机里放着相声,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她晃着脚尖,感受着夜晚里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叮铃铃——
然而门铃突然响起,来了位不速之客。
方书看清来人后便很快开了门,她很是意外:“您怎么来了?”
来者一身制式警服,光看相貌不过三十岁出头,面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标准的古典男面,一对剑眉长于丹眼之上,更显英姿卓越。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方书无奈一笑:“您知道的,我不喜欢让人进我家。”
钟离宏并不介意,只是略微感慨:“几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大监察,什么事儿需要您亲自前来?”
“特调局的事。”
方书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那您找错人了。”
五年了,五年前与方书共事的那些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钟离宏暗自叹了口气,当初他刚升为大监察,自己行事处处如履薄冰,又恰逢那些人发难,当时他无暇顾及,等到缓过神来,方书已经主动辞职了。
“没找错。”
钟离宏观察着方书的神色,没看出任何反应,便直言说道:“津墨仁被免职了,特调局南部监察之位便有了空缺,我向总部力荐了你,那边立马就同意了。”
津墨仁,如今听到这个名字,方书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想了一下这人是谁。
当初两人在特调局相看两相厌,津墨仁讨厌她的目中无人,而她讨厌对方的虚伪行径。
津墨仁比她先升为监察,借着职位高她一级,常常变本加厉给她添堵。后来等到她即将升职时,津墨仁联合一些人暗中阻碍,方书被烦狠了,直接辞职不干了,她才不稀罕那啥监察的名头,特调局工资低还事儿多,一点都不符合她想当咸鱼的梦想。
见方书没吭声,钟离宏继续道:“当初你主动辞职,其实大家都挺不舍的,这五年来,特调局的新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再也没有你这么有天赋的人了,总部也在惋惜,当初没有好好挽留你,所以这一次,还希望你能回来重任监察之位。”
钟离宏身为特调局南部大监察,刚下班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亲自上门访问方书,而且连门都没有进去,此时他说的这番话可谓是给足了方书的面子,要是别的人肯定就立马答应了。
然而方书的心思很是简单,她想做的事儿谁也拦不住,不想做的事儿谁来劝都没用,她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所以当她想到以前在特调局里的日子,就说:“不想去,无聊。”
钟离宏话哽喉间,差点岔了气。他抓了两下头发,苦笑道:“无聊?哪里无聊了,我们的工作每天都有机会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还能经常游山玩水,看遍这大好河山,而且还能时不时地和其他人切磋交流,发挥自身力量守护社会,贡献自己的价值,一点都不无聊啊。”
方书朝他拱了拱手,以表佩服,随即换了个说法:“抱歉,我现在只想当个咸鱼,特调局的工作太累了。”
“你这……”钟离宏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方书那么兢兢业业,现在怎么要摆烂了呢?
可方书是非常稀缺的金火皆具者,不仅灵力等级高,还具有高于常人的天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黑魂”之气是从他们南部泄露的,目前虽无异常,但今后还不知会有何种危险等着他们,特调局已经迅速在各个分部新增了一位大监察,就是在未雨绸缪。
方书是“金火”两系灵力集于一体之人,而且还是三行者,若她成为南部监察,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钟离宏表情严肃了起来:“方书,津墨仁被免职,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黑魂之气泄露,虽然及时采取了措施,但并未完全处理干净,而且五年过去了,镇压黑魂之力已有了动摇之势。当初黑魂是在你的主导下成功镇压的,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监察之位,你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