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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诀别(五) ...

  •   回到屋里,大威把子雍放到轮椅上,替他提好外裤,再拉起束带将他紧紧地束好,回手扯过把椅子,坐在子雍对面观察了一会,人虽说还有些呆滞,可是抖得不象先前那么厉害了,盘算着起身去给胖子和子冀他们打个电话,一来是问问救护车到了医院没有,中午这个时段要是塞起车来,会要七夕的命,那就等于是要了沈子雍的命。二来是得让子冀给子雍准备些衣服拿过来,子雍尿了一身,虽说这会不明白,可等会人明白过来,怎么说也怪尴尬的,再者,不来两个援手,一会子雍再发作他一个人实在按不住他。
      “子雍,在这等我会儿,我去给胖子打电话,问问情况,我手机给水泡了,得到收银台那。”他不敢说再给子冀打电话的事,刚刚只说了一句大伙顾不上七夕的话,人就差不点疯了。
      子雍也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微微点头。
      大威跑到收银台那,却见那电话放在酒柜下面的台面上,“个破电话什么好玩意,放那么远。”他嘴上嘟囔着,掀起档板走进去,操起电话先打给胖子,胖子回话已经到了医院,忠良找了交指中心的关系,沿途要道警车接应,一路绿灯,没耽误,七夕在ICU状况还稳定,还有金毛也跟着车跑到了医院。大威听着松了口气,也明白了忠良是去办大事了。刚才还想骂他呢。
      接着他又拨通子冀的电话,问他走到哪儿了,那边声音嘈杂,有点听不清,大威不自觉地也提高了声线,“啊,才到城边上?塞车?”他背对着外面,没有看到此时子雍已控制着轮椅转过来,就在他后面等着听消息。
      这塞车两字还落地,大威只听得沈子雍一声嚎叫(请原谅我这么用词),猛一回身,只见子雍已调转了方向,轮椅载着他冲向了大门外,大威眼看着也“啊”地大叫一声,吓得忘记放了听筒,拿着就向外跑,话机被扯着应声落地,连着听筒的线也被扯断了。
      餐厅和甬道由五级台阶相连,大威就见轮椅上下颠簸着冲过台阶,落地后又弹起来,随后倒向前方,将子雍扣在里头,人声登时就没了,只听见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和大威咚咚的心跳。
      大威边哭边扶起轮椅,本以为子雍给摔出个好歹了,却看到他那一支残臂配合着右手在胡乱地解束带,血水从额头上流下来,右手背也流着血,左边的手臂上不知哪里破了,血从袖管殷出来。
      大威两手脏兮兮的,不敢替子雍擦拭,他按住他的手臂,安抚着。
      “子雍,那里痛快告诉我。”他怕他哪的骨头摔断了。
      血从子雍的额头向下流,蒙住了他的左眼,样子有点恐怖,他举起手臂抹了一下,摇摇头回应着大威:“不痛,我是着急去那儿。“手指着九曲桥。
      “听我说,七夕没事,刚刚是你大哥说他那堵车。”
      “我上那儿等着。”手还是指着那个方向。
      大威只好推着他去往九曲桥那里。
      “不是这儿,再往前点。大威将轮椅向前推了点。
      “过了,再往回点。”又往回推点,这回子雍满意了,“David,帮我转过来,七夕是从这里下去的吧。”原来他是要到七夕掉下去的地方。
      “David,七夕的花在楼上桌子那,把它拿过来吧。”
      “可......”大威哪里还敢离开他半步。
      “把我绑上吧,你放心取花去。”子雍伸出两只胳膊。
      大威叹了口气,蹲下把椅子电池卸了,又检查束带,观察下四周,子雍想跳也够不着,这才飞奔着去把花取来。
      子雍接过花来,举起手将花贴在脸上感受着,暖暖的还存留着主人的体温。水晶材质的花碰到他脸上的伤,痛得嘴角微微抽搐。过了一会儿,又将花放在鼻下,淡淡的还散发着主人的体香,最后,他把花贴在唇上吻着,再也舍不得拿开去。

      由于胖子施救做得及时,七夕在救护车上醒来了一会,正在大家松口气的时候,形势却急转直下,她开始咳出一团团的粉红色泡沫痰,然后出现呼吸困难,入院时又已经神志不清了。经过肺CT检查,结果显示双肺弥漫性病变,确诊为溺水后引起的急性肺水肿及呼吸衰竭,没办法在气管内插管上了呼吸机,来辅助缓解全身组织缺氧状态,保证心脑重要脏器的供氧,同时辅以强心、利尿、减轻心脏负荷、抗感染、维持水电解质、酸碱平衡等治疗措施。经过两天两夜的救治,总算转危为安,肺出血也止住了,意识转清,各项生命体征渐趋平稳,只是还不能立即出院,医生建议多用几天抗生素,预防吸入性肺炎。
      七夕在ICU抢救了两天两夜,子雍就在桥上坐了两天两夜。
      无论是谁劝,就是不动地方,反反复复只说:“我就在这等着,她从这走的,我要是从别地方走,找不着她怎么办,你们快去看着她,这边没事。”,要是再不走,他就急了,一急就浑身像筛糠一样地抖起来,小便就控制不住了。
      子冀急得赶紧找了医生来,医生听了子雍犯病的过程,看到子雍的残疾状况,又得知他既往还有过抑郁症状,就确诊子雍的病是惊恐障碍,对七夕溺水的应激反应,只要那边好转了,这边的病症也就去了根,没有大碍,只给开了些个安定,将皮外伤处置了就想离开。
      子冀哪肯放人,留下医生护士在餐厅里埋伏着,安排大威和胖子换班陪着子雍坐在桥上,他就到医院那边等着。
      子雍起初拒绝吃饭、喝水,更不要说吃那镇静剂,医生强行推了最大剂量的药针,不到一个小时就又醒来,后来,大威和胖子只好商量顺着他说起疯话来。
      “子雍,你得吃点,没有力气哪能追得上七夕。何况你腿还不方便。”大威哄着他吃饭,蔡忠良就在后厨指挥着一帮人变着法的做。
      “子雍,咱把内裤换上,不然你去厕所也耽误功夫。”胖子哄他换上成人尿裤。
      “子雍,咱把义肢穿上,总坐着腿麻了,等会跑时不中用。”他俩哄他隔段时间就站一会,不然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两条残肢不过血,肿得快能按出水来。
      只有睡觉这事,无论想了什么辄,他就是不上道,双眼圆睁,耳朵竖着,只要有电话声,脚步声、汽车声,那眼睛就瞪得更大,要是再有谁急匆匆地向他这边走过来,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
      第三天头上警报终于解除了,七夕脱离了危险,睁开眼,就见绿绮跪在床边祷告。
      “大嫂,对不起。”她无力地喊了一声,流出泪来。
      绿绮连忙去捂她的嘴,七夕拿开手,“大嫂,我不是想去死,是想去捡链子,丢了哥哥的链子,我后悔了。”
      绿绮听见七夕改了口,又流出泪来,“七夕,你告诉大嫂,那天怎么回事情。”她只听见胖子吞吞吐吐地说几句听不明白的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哥哥不要我了,哥哥从打去非洲就变了。哥哥那天领了姐姐回来。”
      绿绮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出悲剧是子雍自己导演出来的,这叫个什么剧呀,差点两个人就都没了命。
      “七夕,咱们先养病,等病好了,大嫂领你找哥哥算账去。”
      “大嫂,连你也不想我叫他多多了。”七夕说着,又哭起来。
      “别哭,大嫂顺着你还不成嘛,外头好男人多的是,多多哪好呢。”
      “大嫂,那个姐姐漂亮着呢,是我比不上她,哥哥才不要我的。都是我不好。”说着又哭起来,无论绿绮怎么哄就是哄不好,最后哭累了,睡着了才住了声。
      见七夕睡了,绿绮赶紧打电话给各路人马报喜讯。报到子雍这里,他说什么不相信,非得要听到七夕的声音才罢了,七夕刚刚睡着,绿绮哪里舍得再喊她,结果,又在桥上多坐了三个半点儿,等到七夕醒了,绿绮哄她给大威和胖子打电话,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大威在这边接了手机视频,让子雍先听了声,而后又给他看了录像,他这才一块石头掉了地,倒真听得咕咚一声响,只见端坐在轮椅上的沈子雍,身子向侧一歪,就睡过去,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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