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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逆天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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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谁成婚?”
谢最低头拉扯繁复的礼服,半晌才敷衍应了句话。
“您啊少主,今日是您大喜之日。”年迈的长老面露欣慰,只当他喜出望外一时反应不及,“我族以涅槃珠作聘为少主求娶乌鹊族百位美人,如今吉时已至,我等日夜期盼,今日方感少主终要得偿所愿,”说着他掐了把自己,陡然老泪纵横,“一路走来吴忧也是看着您长成,这会就要大婚,到底还有几分不舍。”
乌鹊乃是后世凤凰一源的分支,虽说血脉不够纯净,但胜在生存力极强,数量只多不少。
“老吴,”谢最抬眼看他,却并非吴忧想象中那般欣喜,“我要逃婚。”
眼见吴忧白天遭雷,以至于惊得嘴没合拢,谢最郑重其事低声重复一遍:“我并非临阵为难你,只是这婚不能结,嫁娶之事慎重为好。”
开玩笑,结个头。
他是多想不开。
生活不易谢最躺平。他在万千世界中穿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无力驻足、不得停留,从前的新鲜劲早就消失殆尽,也曾试图寻找回归之法,可惜无一例外没能叫他脱困。
数次尝试顶多总结出一条,他死也死不干净。无论以头抢地还是拥抱大海,自戕与他杀压根没区别,一如春不染冬,死亡与苏醒连同日月一并汹涌,来途与去处天高地远,往哪都不是人走的路。
想想也就懒得想,久而久之就开了。反正他就当瓮中的鳖,苟且偷乐哪里不好,就是每逢开局多少时运不济,以至于他都没想到最后杀青还能死出花样。
为了在小世界不要死得太惨,他不仅要贴脸道歉,也要想办法避开重要节点来减轻孽障,抓住天道良心发现的瞬间,自己给自己原地送命。
很遗憾命是肯定要送的,经过多次实验发现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哦,对。
这些世界都被记录在所谓的创世书中,通俗来说他穿进小说了,下线一次就换一本那种。
而这本《霸道神君三世囚宠:甜美小凤凰哪里逃》……是一本描述历劫的神君与他弟谢辞动人之谊的友情小说。
谢最大致翻过几页,原本是这么想的,原本应该如此。可这剧情、这描写,若说是兄友太过亲密,说不是吧,他见识浅薄无法归类这种关系。
还有“谢最”为什么会把便宜弟弟锁进千重塔,扬言要打断手脚占为己有。
他看起来很变态吗。
“这,这怎就成不得了,”吴忧急得左右不是,以为谢最想不开犯浑,连忙苦口婆心地劝导,“凤凰一族上古血脉凋零至今,如今沦落到与众妖为伍已属不堪,若再不开枝散叶怕是未来无期……”
谢最笑了笑打断他:“我秉性不佳众目所睹,恐难当此等大任,既然老吴救族心切,不如就交由你替我完成。”
对于这所谓绵延血脉的大事,倒并非罔顾责任随心拒绝,主要实在荒唐,娶太多又折寿,况且他绝对不会碰那一百人中任何一个。说句实诚话,活这么久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关键要娶的也不是女人啊。
那可是实打实百来个雄性乌鹊,铁打的汉子!
这怎么,不是,妖族到底怎么看待传宗接代这件事,他真的很好奇,毕竟书中也没提到妖族男性能够生育。
要是强求,倒霉的是谁天知地知他不想知——吴忧嘴里说得好听,事实上原著中这桩婚事与绑架毫无分别。
但凡敢娶,不止他死期将至,还会拖家带口一路整整齐齐,老吴心心念念的族群复兴直接一眼到头。
顶着吴忧半哭不笑的神情,谢最先叹息表示无能为力,随即捣鼓捣鼓张口就来:“吴长老这些年功劳苦劳俱在,我也无需多加隐瞒,先前之所以大肆宣扬婚娶,皆是作伪好当幌子。”他一手按在老凤凰肩头,凑近些许压低嗓音,“机缘巧合啊,三生令已经到手,这势头本就树大招风,再继续装模作样,唯恐日后你我欲静风却难止。”
“倒不如顺势而为,找机会将抢来的人放了。”他直起身,温和而不失礼,像是偷摸着狡黠地眨眼,“这般闹点乱子,不知情的自然不明所以,是蛇方会趁乱出洞。”
吴忧不再故作惊惧,反而退后两步上下打量花江,他沉声道:“三生令当真在少主手上?”
谢最站在原处,身上还乱七八糟穿着喜服,他点头:“自然是真,我何故欺骗长老?”
三生令一旦重归族地,凤凰便能在将死之日涅槃重生,真正修得原形,故而也不会像吴忧这样衰老了。
老凤凰眼冒精光一秒换脸,恨不得凭眼神吃了花江:“既然少主立功夺回至宝,又正巧恰逢吉日,不如即刻催动三生令,好助我族重登巅峰。”
谢最也跟着笑,在对面欣慰的注视下颔首道:“不行。”
一令换长生,平白无故哪有这等好事,催动三生令能即刻要他小命,简而言之这是一场血祭,非长生宗族直系血亲,仙神也不得驱使此物。意味着除了他便只剩谢辞会倒霉。
好歹名义上称声兄弟,出于剧情的蝴蝶效应,日后还得想办法保住谢辞,年纪轻轻谁想送死。不过因他是旧主嫡出,一众长老宝贝得紧,不然哪里会推谢最上台当个靶子少主,一时半会无须担心。
“少主!”吴忧斥责道,“您如何能这般顽劣自私,置族人性命于不顾?”
“性命?”谢最兴致上头,突然开始使坏,“你是说你这条靠吸人精气维系的老命,还是他们自诩神鸟后裔,却连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都承受不起?”
吴忧气结:“你……”
谢最扔掉披在身上的喜服外袍,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安抚道:“吴长老莫要忧愁,我拒绝断不是为一己私欲,如今时机尚未成熟。”
这世界颇为玄妙,他没玩够怎么舍得走。
而且三生令在那个什么神君手上。
退婚一事光凭他自己恐怕处理不干净,除非撒手不顾直接私逃,管它该有的剧情一笔抹消,这群老弱病残的小鸟和他的胞弟就要自生自灭。
……算了。
“长老有所不知,”谢最眉间微蹙,似是十分为难,“我内丹不在身上,唤醒三生令的时机百年一遇,不容有失。”
吴忧在一天之内数次受到震撼:“少、少主您的内丹?”
谢最满脸坦然:“弄丢了。”他神色恍然,“啊,这么一想,谢辞人在哪来着。”
吴忧举棋不定,听了后半句以为他对谢辞心生歹念,即刻正色假咳两声:“少主忘了,小殿下正在千重塔内历练,我等不便打扰。”
这言下之意是目前未对谢辞动歪念头,不过仅仅试探吴忧的态度还不够,其他长老之中有几个刺头实难对付,改日须将登门拜会提上日程。
谢最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他笑着退开,“那这桩‘婚事’便交给吴长老,谢辞和我到底一母同胞,这么久也该去看看他。”
吴忧提防他对谢辞不安好心这一举动正中下怀,他为何不借着台阶加深这份疑虑,将自己塑为对立面,也好转移由三生令制造的矛盾点。不过多时吴忧定会与同盟长老商议此事。
最好都来想怎么对付他,想得忙前忙后记不起来谢辞也能催动三生令。
毕竟这事由他而起,能护一个是一个,这会积点德说不定能无痛超生。
谢最转头将吴忧丢在殿内,视线扫过周围,感知所及也无人跟踪,抬脚一拉下摆,几步爽快地爬墙翻出主殿。不是他不想拍拍翅膀飞,整个凤凰族每一分地都设有祭坛与结界,一旦动用灵力相当于大肆宣扬他当面跑路,不好,实在不太好。
至于跑去做什么,当然是去探视谢辞,凤凰族少主可是非一般地守信。
可惜千重塔在哪他真不知道。
谢最低头一想,这不是还有他一百个未婚夫在,随便抓俩骨头硬的问得了,省得在有心之人面前多嘴。于是脚下顿转,神清气爽就向长乐宫快步走去。
并且大摇大摆踹开了正门。
再然后被一把长刀抵住脖颈。
“这位……叫什么的,”谢最配合地举起双手,想到他们也不明白自己动作的意思,顿觉无趣地收回,“随地拔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这混账,”某不知名乌鹊美男咬牙切齿,“强抢我数百族民,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里有的才刚及化形!”
“原来是小少主,”谢最毫不在意颈间的刺痛,在对面反应过来前一手握上刀刃,“不愧是乌鹊一族,于生存之道颇有天赋,说来惭愧,要论化形速度我却是比不上莫少主,也是前些日子才险成。”
莫意欢见谢最几番动作不由皱眉,同样地位贵为少主,即便训练严苛,他的刀在此前实而尚未见血。暗红的艳色攀刃而下,接连不断重坠鞋尖,他正咬牙极力控制小臂下意识的颤抖。
谢最迎锋上前一步,面色平静温和,与他身上四溅的血迹如隔山海:“对于莫少主如何认出化形后的我,”他垂下眼,“我一时想不通。”
“不知少主可否愿意为我解惑。”谢最就这姿势劈手抽出那把长刃,随意丢去一旁。
刀身哐当几响冲撞地面,刺耳的轰鸣霎时唤醒几分天寒。
“……你想做什么?”莫意欢警惕地后退。
谢最再度提起笑意,介于身上血流不止,使得这份柔和显出些许无常与怪异:“别怕。我会放了你们。”
“不过是想劳烦莫少主为我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