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活》秋日乡野

30、简单和苏甜甜篇1

　　“我们再生一个吧，我看小单是废了，成绩一次不如一次，正好这两年生育还有补贴，孩他爸，你怎么想？”

　　屋内传来抽烟的呼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下文。

　　“好。”

　　站在门外的简单只觉得这声音格外刺耳，她此刻僵直在原地，手里捏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直到屋内传来男女交合的声音，简单才反应过来此刻的她应该回到自己房间乖乖睡觉。于是简单也这么做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简单没有抱怨什么，她只怨自己初中三年成绩总是下滑，怨自己小学的好成绩没能一直保持，怨自己不能保全父母在外的面子。

　　尽管如此，在第二天清晨简单的父亲简精研上班后，简单还是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忐忑的走到了母亲王玉的身边，她内心想着就这一次，再试最后一次。

　　王玉接过那张纸，简略扫了两眼，躺在床上，摸了摸简单的头，敷衍的夸道：

　　“小单很厉害啊，重高抓的比较严吧，过几天就要提前报道然后开学了吧，不过妈妈身体不舒服可能不能陪你去了，你可以自己打车去吗？”

　　简单没听出王玉语气里的敷衍，以为王玉还是关心自己的，于是按下内心的激动，面上连连点头，雀跃的回答道：

　　“好的，妈妈！”

　　一个月后，高中正式开学，简单在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准备出门时，在垃圾桶里瞥见了一抹刺眼的红，最后一根弦在此刻断裂。简单颤抖着声音，指着垃圾桶里的录取通知书问道：

　　“妈，为什么要扔掉这个？”

　　王玉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并没有向简单这边看，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

　　“垃圾不丢在垃圾桶，丢你桌子上吗？天天就知道攒垃圾，也不知道扔。”

　　简单听完后嘴唇上下张合着，但最终没说些什么，只留下一句走了，便关上了那扇沉重的家门。

　　在简单高一时，她的妹妹出生了，自此以后王玉和简精研几乎把所有精力和金钱花费在了简单的妹妹身上，她们给她取名叫简慧敏，希望她能够聪慧机敏。

　　可是简单明明记得当初生她的时候，妈妈告诉她是因为她希望出生在她们家的孩子只要平安快乐就好，简单一点，不要去想那么多烦心事。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简单自己也不知道。

　　自那以后，简单就真的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的过着死水般的生活，直到高二的一个课间。

　　“喂！跟你说话，听见没，跟个哑巴一样，说话？！这两百给你，你家不是穷吗？估计一家人半个月挣不到这个钱吧？！你以为你成绩好了不起吗？成绩好家里没钱以后照样给我提鞋都不配！拿着这钱，你要是敢跟老师告状，我饶不了你，听见没？！哑巴了吗？”

　　一边说着，面前这个面部狰狞的女生抬手就要打在趴在地上的女生，面前的女生表面看着并不严重，只有脸颊两侧微微红肿着，显然那群人都挑着不明显的地方打。

　　简单认识带头霸凌的那个女生，叫夏倩倩，是校长的亲戚，听说是在国外留学闹出了事才转到这里的，而地上那个女生也是她们班的，简单对她略有耳闻，因为她常年排行年级前几，好像叫什么苏甜甜。

　　简单本来没想多管闲事，只想上个厕所赶快走人。

　　可面前被霸凌的女生抬起头来，眼里没有恐惧与悲痛，只是冷漠的注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站在她面前的每一个人，就仿佛在看一个个死人。

　　夏倩倩的手忽然被拦在空中，简单看着擅作主张拦住夏倩倩的自己的手，内心开始苦笑，心想：完了。

　　“哎，倩倩姐，有话好好说嘛，别打疼了自己的手，而且马上上课了，下节课老班的课呢，迟到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夏倩倩瞪了简单一眼，用力甩开简单的手，抬头看了一眼表，但还是盯着地上的女生，不太愿意收手，警告简单道：

　　“我劝你少管闲事！”

　　“哎，怎么可能，我哪敢干涉倩倩姐啊，只是下节课实在不好迟到啊……”

　　一边说着，简单一边厚着脸将胳膊搭在夏倩倩身上，半推着将夏倩倩带出了厕所，其他两个女生见夏倩倩走了，回头再次警告了地上的苏甜甜俩句就离开了。

　　苏甜甜见众人都走了，才开始慢慢挣扎着站起来，并把已经被水沾湿的两张一百元小心叠好放进自己口袋。刚刚夏倩倩一拖把打在了她的小腹上，现在估计已经青紫了，但她现在来不及去查看，因为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

　　简单把夏倩倩送走后，挠了挠头，鬼使神差的又折返了回来，双手抱胸倚着门框，看着苏甜甜艰难的站起来，简单开口询问道：

　　“需要我帮你吗？”

　　苏甜甜没有看向简单，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

　　“你们是一伙的。”

　　简单内心有点不悦，自己为了帮苏甜甜惹了夏倩倩不说，结果现在苏甜甜竟然还不领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

　　“你怎么这样？我可是帮了你哎。”

　　“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很久，借过。”

　　说完，苏甜甜就一瘸一拐的从简单身旁走过，简单顿时脾气也上来了，没好气的说道：

　　“我如果说我能一直护着你呢？有什么好处吗？”

　　苏甜甜没有回头去听简单说了什么，上课铃响，苏甜甜踩点到了教室，老师并没有说什么，而简单因为晚来了几秒被老师一顿批斗，此刻简单只感觉自己命更苦了。

　　本来简单以为和苏甜甜不会再有交集了，直到月底重新排座位，不知道是不是夏倩倩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苏甜甜从原本的第一排换到了最后一排。后又莫名其妙成了后排常驻的简单的同桌。

　　第一天时，简单想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如交个朋友，于是试着去和苏甜甜聊天增进情感，可是苏甜甜每次都不理睬她，后来简单不再自讨没趣，也渐渐不再找苏甜甜讲话，只是偶尔还会忍不住和苏甜甜分享些零食和日常，简单觉得一定是自己疯了，天天去热脸贴冷屁股。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简单盯着苏甜甜上课眯着的眼，写了张纸条传了过去：

　　“你近视？”

　　这次少见的，苏甜甜看了眼那个纸条，略带无语的看了简单一眼，大有一种你才知道的意思，简单接着再次传纸条过去，问道：

　　“那你没有眼镜吗？”

　　苏甜甜看了一眼纸条，愣了几秒，将纸条撕碎塞进了垃圾袋里，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简单。

　　“切，我就是问……”

　　简单突然想起了上次夏倩倩在厕所里侮辱苏甜甜的话，反应过来苏甜甜可能不是不想配，而是没钱配，简单此刻恨不得穿越回前一分钟把写那个问题的自己掐死。

　　当天晚上回到家，简单就到处翻她的存钱罐，连那些曾掉在床底的硬币也不放过，动静之大，连王玉都被吸引了过来，王玉不悦的皱起眉，生气的问道：

　　“简单！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你妹妹刚睡着？你再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回学校住去！”

　　简单连忙道歉，保证不会再发出那么大声音了，王玉这才摔门而去。

　　第二天体育课，简单找到独自在角落做题的苏甜甜，扬起下巴，俏皮的看着苏甜甜，手合上她的习题，说道：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我题目还没做完。”

　　苏甜甜看着被合上的习题，不满的说道。

　　“哎呀，别管了，跟我来就是了。”

　　简单不去听苏甜甜的抱怨，拉起苏甜甜的手，将她从那片阴冷的角落拉进阳光之下，苏甜甜被晃得睁不开眼，只能任由简单拉着自己前进。

　　最后简单拉着苏甜甜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围栏处，简单来回试了试，最后将一根松动的围栏拆了下来，随后一个洞口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简单率先钻了出去，激动的向苏甜甜伸出手，笑着说道：

　　“来，快跟上！”

　　苏甜甜不可思议的看着简单，低声质问道：

　　“你疯了？！”

　　“哎呀，快来嘛！真的有事呢！体育课没关系的，赶在下课前回来就行了！”

　　还没等苏甜甜拒绝，简单就一把将苏甜甜拉了出来，并迅速将那个栏杆安了回去。

　　观察没有保安后，简单拉着苏甜甜的手快速奔跑起来，最后简单拉着苏甜甜跑进了附近的一家眼镜店，简单将苏甜甜按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快，老板，给她……配个眼镜，先测……视力……”

　　苏甜甜震惊的转头看着简单，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给简单使眼色，并挣扎着想要起身离开。

　　简单知道苏甜甜在想什么，从背后抱住苏甜甜，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苏甜甜身上，趴在苏甜甜的肩头说道：

　　“别怕，我有钱。”

　　最后苏甜甜忐忑的做完了全程，到挑选眼镜框的时候苏甜甜本来想随便挑一个，结果简单偏不，硬拉着她选了十多分钟才定下来，

　　“这个黑框的吧！这样显得你更有生动了！很适合你，和你很适配！”

　　最后一切挑好后，那老板见简单和苏甜甜是学生，便想着多要一点，谁知简单提前查过了各类镜片和镜框价格，说道：

　　“老板，你不能看我们是学生就坑我们吧？你这个眼镜撑死三百，我也只带了三百，再多没有！”

　　说着，简单就把零零碎碎的钱往桌子上一拍，那老板见了也说道：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这眼镜都是高材质的，一口价，三百二，不能再少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三百！不卖我就去别家再配！”说着，简单就要拉着苏甜甜拿着钱离开，苏甜甜其实想说她有二十，但看着简单紧绷的脸还是没说什么。

　　那老板见人要走，连忙拉住简单，无奈的说：

　　“行行行，就当友情价了，300给你了，再给你配个眼镜盒眼镜布啥的自己去那边拿，遇上你我也算够倒霉了……”老板一边抱怨着，一边连忙将钱放进收银柜。

　　简单没听老板的碎碎念，拉着苏甜甜拿齐东西后便离开了。

　　简单的印象里，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甜甜发自内心的笑，下午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她们并排走在回校的路上，苏甜甜看着那个眼镜，如获至宝，抬头却露出复杂的神情，说道：

　　“谢谢你，简单，三百块等我有钱了我会还给你的。”

　　简单盯着苏甜甜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摆摆手，轻松的说道：

　　“不用不用，就当是以后你给我补习的钱。”

　　“什么补习？”苏甜甜被简单说的一懵，疑惑的问道。

　　“现在咱俩不是同桌吗？以后我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你要教我！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以后不许再无视我的话！”

　　苏甜甜想了想，皱起眉还想说些什么，可简单直接打断了她，说道：

　　“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说好了！”

　　“那好吧。还有，对不起，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哎呦，没事没事，我不记仇。”

　　街上人来人往，这是苏甜甜第一次打破常规，情不自禁的审视这突破规律的世界，仿佛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下一节课，一束光打在简单的侧脸，简单哼着轻快的歌，不断传进苏甜甜的耳朵中。

　　微风中的梧桐树叶不停摇曳身姿，简单内心的悸动悄悄播了种，看着苏甜甜幸福的笑脸，简单失去了四感，只剩一双眼睛全神贯注看着苏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