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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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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颢闭上眼睛,神情挣扎着,好一会儿之后终于问我:“你看到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了吗?”
我冷笑:“废话,就隔着三米多,我2.0的视力,至于分不清男女吗?”
白子颢的语气很沉痛:“那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
“哈。你的苦衷与金小猫有什么关系,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不可理喻,“白教授我没那么高尚的思想觉悟。我只知道白小猫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怀孕的时候她的丈夫去到荒郊野外同另一个人约会,对这种行为我只有两个字来形容,龌龊。”
白子颢没说话。
我发问:“你不是等到老婆怀孕了才发现自己的性向的吧?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和金小猫结婚?你这样对她,简直是欺诈。”
白子颢的神情很痛苦,但表现比我想象中镇定太多了,我真怕他忽然哭起来或者忽然发怒乃至想杀人灭口,还好,他是有风度的。只是,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的父母,我的职业,都决定了我不能一辈子做个单身男人,我必须有妻子,有孩子,有所谓的正常家庭生活。”
“你有压力?”我忽然想到一句曾经时尚过的台词,忍不住笑了。
“这世界上谁没有压力?你有什么资格在金小猫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种压力转嫁到她身上?又有什么资格在欺骗她之后背叛她?”我冷冷地道,“白子颢,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还无法对金小猫坦诚的话,那么我来和她谈。”
“你会毁了她!”白子颢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对金小猫应该还是有感情的吧,只是我不知道这种感情该用什么来定义。利用她的愧疚?比普通朋友多一些的好感?一年的相处积攒的温情?又或者,金小猫是一个美梦,代表他不能拥有的那一种平静生活?
我摇头:“白教授,你太小看金小猫了。猫有九条命的。”
“你会毁了我们的婚姻……”白子颢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泛滥。
男人流露又克制悲伤情绪的样子,比直接泪流满面看上去悲怆多了,可惜我是冷血的江离,丝毫不为所动。“白子颢,如果你的婚姻破裂了,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白子颢笑了,很绝望的:“我能选择吗?”
“白子颢,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你能选择你的性取向,而是说你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之后,应该始终贯彻自己的选择。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真实的自我与爱情,还是稳定的生活和婚姻,你选择了在河流的这一边定居,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边,你两边都想要的话,有个很形象的词语可以形容,劈腿。”
白子颢摘下眼镜,揉捏着鼻梁:“……结婚以来,我是第一次和以前的朋友见面。我们是偶然碰上的,他来出差,事情办完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那你的运气实在太坏。”我真心诚意地说。结婚一年爬墙一次,还特意远远地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地方都能叫找厕所的我看到。岑一的风流韵事那么多,隔三岔五上头条,但他处理得好极了,我一次都没撞见过现场版。
“小猫……她……”白子颢吞吞吐吐地道,“你觉得小猫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看来白子颢已经很清楚局势了,他再也无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我不知道。金小猫她是个艺术家,艺术家的想法总是很难捉摸的。第一种可能当然是她勃然大怒立刻同你离婚,第二种可能是她愿意陪你演断背山,在同性恋大戏里当一个出场就是为了领好人卡的炮灰女配。如果你关心的是她会不会把事情闹大闹到学校还有你父母面前去,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她的性格没那么激烈,当然如果她那么做了,你也没资格怨恨她。如果你关心的是……”我想这个才是白子颢最关心的问题吧,“金小猫会不会打胎,我不能代表她给你任何暗示。”
“打胎?”白子颢一下子抬起头,语气震惊无比,“打胎?她怎么能打胎?!不,她不能打胎!”
我也很震惊,震惊于我足足给了白子颢半天时间但他居然没有完全考虑到这个问题:“孩子在她肚子里,打不打她说了算。”
“孩子是无辜的!”
“金小猫也是无辜的。”再风度的男人都难免会忽视生育的风险、压力和付出,把生育视为女人理所应当的职责,我冷冷地道,“她会不会和你离婚以及她会不会打胎,综合起来,这件事情有四种结果,无论她选择哪一种,我作为朋友都会支持她,而你作为她现在的丈夫……没有资格责备她。”
“她挺喜欢孩子的,对小孩很耐心……”
“是啊,所以你也不用太绝望。她可能会留下孩子,也未必一定要跟你离婚,她是艺术家,基本不走寻常路。”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劝说她留下这个孩子,还有……”白子颢低声说,“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劝她不要离婚。你是小猫的好朋友,对她的影响力很大。”
“我拒绝。”
白子颢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我微笑:“你们虽然是相亲之后闪电结婚,但好歹也经历了一年的婚姻生活,白子颢,金小猫的个性你一点儿不了解吗?她作出决定之前不会听别人的意见,决定之后也不会再听任何人的质疑。当初你们宣布要结婚的时候,我反对过吗?金妈妈反对过吗?”
“我当时去见过你一次,和你吃了一顿饭,对你印象还不错,我承认,我有托人在私底下大致调查你,你的风评很不错,海龟,精英老师,年轻有为,人品也好,当然现在说这个调查有点可笑,因为你展现给金小猫看的给众人看的,都是相同的一面,而非你的秘密生活。”
白子颢欲言又止,我挥挥手:“你不用给我扣歧视同性恋的帽子,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本来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如果你同金小猫结婚之前有坦率告诉她你的性取向……”
白子颢苦笑道:“那样我们还能结婚吗?”
“谁知道呢。”我对金小猫的人品一向没把握,她是风一般的女子,简称疯子,“金小猫的选择一向很有她的个人风格。不管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你的性向还愿意和你结婚,又或者现在你告诉她你的性向之后她还愿意继续这段婚姻,我都不会反对。”
“那是,小猫还有你,都是非同寻常的女人。”白子颢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来了,“愿意和岑先生那样的男人结婚,的确需要相当的勇气。”
说的岑一好像很差似的。他不就是女人多了点吗?他又没瞒过我。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有人和熊瞎子掰包谷一样拿了这个丢了那个最后只好两手空空,有人头脑聪明早早选定目标直奔而去,有人浑浑噩噩从来没想过自己得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我认为,人生在世能够得到珍视的某一样或某几样,就够了。岑一给了我很多东西,和那些东西比起来,忠诚并不是我非要不可的。
我笑笑:“嫁给岑一需要的何止是勇气,更需要运气呐。”婚前不消说,都和我结婚好几年了,岑一身边照样一大群的女人,其中等着谋求岑一的二婚夫人这一宝座究竟有多少人,我没统计过具体数量,但肯定是两位数起跳。
白子颢重新把眼镜架回鼻梁上:“结婚需要勇气,离婚更需要。”他看着我,很真诚地道:“如果我再也不和从前的任何一位朋友见面,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我会对小猫好的。”
我很头疼。我刚才哪一句话给了他这个念头,以为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不是一开头就说明自己的立场了吗?怎么话题兜兜转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离婚对女人来说,是一件杀伤力很大的事情。我不希望小猫受伤害。她是一个很好,很可爱的小女人。”
我仔细审视着白子颢,很失败地发现,他的表情也好动作也好眼神也好,看起来真的真诚极了真诚死了,我丝毫找不出任何作伪的痕迹。我太失败了,所以笑了:“白子颢,你找抽呢?”
我起身离席:“我不想继续和你谈这个问题了,这件事唯一有的谈的就是你去谈还是我去谈,其他的通通没商量。我先走,你可以再坐一会儿,想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对金小猫坦白。”
“还有,走的时候记得付账。是你打电话给我说请我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