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速成方法论》何生微

7、修仙文（二）

　　第四个来的高壮男孩名叫欧阳子穆，年纪十四岁，貌似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随身的物品都放在一个戒指里，听说是他父亲花重金给他买的储物戒，请仙师做了刻印，让他没有灵力也能使用。分配房间时他很爽快就选中了侧边的一间，一个人兴冲冲进去了。李晚和李朝自然是一间。李朝十三岁，李晚才十岁，二人是从几十里外的庄子由小姨陪着过来的，通过后小姨赶回去通报喜讯去了。听李朝说李晚身体不太好，容易累和犯困，晚饭到了李晚也没起来，最后李朝取了一部分回房间吃了。小不点说不清楚自己的年龄，但看起来至多五岁，晚饭过后被杜师姐直接抱回自己的房间了。
　　文笃独自呆在房中。他本想向杜师姐打听一下清念仙尊，又怕来自乡野的小子知道这个名号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决定等入门再多做问询。这次虽无明确的结束期限，过于巨大的投入还是生出了必须完成任务的紧迫感。虽然没有剧情，但这类世界基本的套路他还是了解的，像仙门大比、秘境探索、下山历练、魔族入侵（这个世界应该是仙门追杀）等等等等，没有一副好身体绝对跟不上主角跌宕起伏的动线，因此他立刻盘腿坐下，尝试实践今天师姐在飞舟上提到的法术基础。
　　“引气入体者，先明天地之炁分内外，初当松筋骨、空心意，待周身藩篱洞开……”其实他压根不理解这一套口诀是什么意思，只是屏气凝神，继续尝试模拟这个世界的灵气运转，在模糊的黑暗中，他看见无数淡蓝色的光点渐次亮起，慢慢汇聚成一条他想象中的河流。流水潺潺，涧鸣如铃。半刻钟过去，就在水流即将回环过半个周天时，他的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在流水冲击下愈演愈烈，一阵猛烈的灼热在其间燃烧，他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赶忙腾出一只手擦干嘴角的血迹擦干，将前襟扒开：大片坑洼的鲜红色隆起如肥蛆扭动盘绕，不断挣扎着向外爬动——那是他被烧死后系统没能修复的部分。
　　果然不该在没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随便乱来。文笃感慨。
　　翌日，天光乍放时杜宛白便抱着芝芝站在院落中央摇铃喊他们集合。文笃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开门出来，李朝同李晚看起来是因为太过兴奋没有睡好，欧阳子穆倒是非常精神。几个人吃过早点后坐上飞舟，这次是前往长天剑宗位于云霆峰下的正门。
　　俯瞰青山绵延如碧波荡开，满目青绿中远远得见一座巍峨的石质三开牌楼，楼门前的广场上已经等了不少人。人群前方站着一个手捧净瓶的纤瘦女子，眯眼微笑，紫色纱裙飘飘若仙，应当就是本次的考官了。
　　杜宛白牵着芝芝下去时还在对着她一一叮嘱玉牌的用法，小不点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全程低着头嚼手里的烧饼。见一旁维护秩序的弟子已经开始催人，文笃走上前，道：“杜师姐，测试开始后我会看着芝芝的。”
　　杜宛白叹口气，道：“辛苦你了。”
　　文笃摇摇头，也不再多言。李朝和李晚性格内敛，一直同较为亲近的文笃站在一处，欧阳子穆则已经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与其他人攀谈了。
　　确认无关人员全部离场后紫衣女子抬起净瓶，威压刹那蔓延全场，浓雾须臾之间遍布视野。文笃下意识伸手揪住了小不点的衣领，然而不过短短一瞬指尖触感就化作无，浓雾逐渐凝实，眨眼过后已经变做一群长天剑宗弟子打扮的人聚在牌楼下。除了衣物不同，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和雾升起前倒没什么差别。然而只是和身旁李朝交谈了一句，他就意识到他确实已经进了幻阵。
　　文笃双手交握，乖乖等待考验的到来。

　　“铃——铃——”悠远的铃声响起，所有事物再次逸散、淡去。场上响起嘈杂的声音，或是笑语或是痛哭或是怒骂，一时乱作一团。芝芝还握着手里的饼一脸呆愣，又过了片刻突然嗷得哭出声，大喊：“黄金、糕，黄——哇——哇——”文笃赶紧过去蹲在她身前，掏出自己备下的糕点哄她：“要不先吃这个？等测试结束了我带你去买黄金糕好不好？”
　　“先吃糖怎么样？”李朝也走过来，掏出一把糖果低声温柔劝慰。除去脸色有些苍白，两兄弟看起来都没什么大事，情绪也很平稳。
　　等场上差不多安静下来，芝芝也抱着各色糕点糖果烧饼安静下来了。身边有的人已经开始交流他们在幻阵中看到了什么，有人满脸赤红有人满脸黑色。虽说早有准备各人所见应当都有所不同，文笃还是对这场面多少觉得无法理解。
　　李晚忽然开口：“文哥哥，你看见了什么？”
　　“就和现在差不多。”文笃开口。
　　“真的？”李晚一脸不信，“这可是测试哦？”
　　“也不是完全没变化啦，我看见大家都变成长天剑宗的弟子了。小晚呢？”
　　“我看见哥了……”他脸上露出一点羞赧，“还有我娘。她做了一桌子菜等我们回去报喜。——哥呢？”
　　“我看见……”李朝看着李晚，语气忽然轻快起来，“我也看见你了，还有娘，还有小姨、舅舅，我们一家人一起。”
　　“我看见好多吃的！”芝芝一下子回过头来，嘴里还嚼着烧饼，语气又转瞬变得失落，“但是一下子就没了，等找到小偷我一定全部抢回来！”
　　两兄弟一下子笑起来，蹲下身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她出主意。文笃回过头继续看安静站着的紫衣女子，现在估计是休息时间，紫衣女子只是捧着净瓶安静站着，脸上笑容弧度分毫不变，盯久了反而有些诡异。又过了不久，她再次抬起一只手，这回却不再是浓雾。一阵灵光过后，众人脚下出现了一个大型阵法，牌楼后方缓缓升起一座直入云霄的阶梯。女子收回手，微笑着解说：“这是一项仙门中非常传统的测试，名唤‘登云梯’，同时考验候选者的心志和根骨，诸位尽力就好，众长老正在山顶等待诸位。”话音落下，她踮起脚尖轻轻旋转，整个人突然被收入净瓶中，随之消失了。
　　不知为何，此刻文笃感到灵气正随着阵法的旋转汇聚过来，非常柔和地冲刷着他的筋脉，胸口的郁结之感也因此散去不少。芝芝干劲十足，不需他们说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上前。有的弟子很快跟着冲上前去，还有的选择先留在原地思考对策。文笃估计暂留的不少都是出身自修仙家族，既然对这“传统测试”早有耳闻，就更想要想出好的解法给诸位考官留下好的印象，至少不能辱没门楣。他同李氏兄弟自然没有这种顾虑，跟在芝芝身后赶紧爬上了第一节阶梯。
　　文笃一直有意识地控制着速度好不离李朝他们太远，可是芝芝这小孩不知道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不一会儿又冲到了几十级上去。李晚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眼见他们与芝芝差距越来越大，李朝便开口：“文哥，你快跟上芝芝吧，我能照顾好小晚，再不济还有玉牌呢。”玉牌的作用除去身份凭证，便是在此刻体力不支时发出求救所用，只需要用力捏紧后开口就好。
　　文笃点点头，加快了速度。他能感觉到灵气越向上越发浓郁，在阵法的引导下也远比昨日他瞎尝试来得顺畅，这使得他根本就没有疲惫感，反而越发神清气爽，小不点那么一丁点跑这么飞快恐怕就是这个原因。等跟着她跑到山顶时正殿前已经有十来个人也到达了终点，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正在等候。殿内还能看见几十个装扮各异的人翘首以盼，估计就是那群等着收徒的师父们，也不知道清念仙尊在不在其中。白胡子老头招招手，就带着他们一起进殿等候。
　　才刚进去已经有人站了起来向自己心仪的徒儿走去，也有大胆的弟子直奔自己心仪的师父，很快就不少人定了去处。文笃四处张望，此时一个挽单髻、着羽衣的美艳女子走了过来，停在他身前。
　　“她是你妹妹？”女子指着芝芝。
　　“才不是！”芝芝立刻喊。文笃跟着点点头。
　　女子笑出声，“我乃是望飞峰峰主秋心长老，看你俩始终呆在一块儿，还以为是兄妹呢。你们叫什么？”
　　“我叫芝芝。”芝芝答，文笃也作揖，“我名文笃。”
　　“我看你似乎是有想要找的人选？”
　　“有从其他人那里听闻清念仙尊的名声，所以……”
　　女子摇摇头，一只手掩着唇笑，“若是他你便没什么希望了。他只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便闭关去了，从不参与这些招生大会，不知伤了多少辛苦上山来的少男少女的心呢。”
　　“原来如此。”
　　“怎么，这便完了？”那女子看着他们。
　　“啊，漂亮姐姐，收芝芝为徒吧！”　芝芝立刻腾出一只手去牵女子的衣裙，怀里的零嘴在忙乱中打斗起来。
　　“还是芝芝上道。”女子摸着小孩的头。
　　既是不在，其余师父对文笃来说就不再有多大差别，于是也连忙拱手作揖，道：“请秋心长老收我为徒。”
　　秋心干脆地一点头，转过身挥手示意他们跟上，道：“叫师父吧。”
　　同前面管事的白胡子老头打过招呼，两人就被正式登记在秋心门下。那老头一边写一边道：“此二人天赋出众且与你属性相合，你可得好好担起教导之责！他们还是孩子，需得十分注意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不可——”
　　“那是自然。”秋心扬起笑，挥手便唤出一把碧色长剑，回头看着他们，“喏，这是我的佩剑之一——青羊，既然已入我门下，我便让你们好好体验一把拉风的感觉！来，上剑。”
　　“秋心！他们还是孩子……”
　　文笃已经牵着芝芝站上了青羊，秋心立在剑柄处轻轻抬手，一瞬间飞出数米之外，将老头的话全部抛之脑后。芝芝尖叫一声，立刻死死抱住了秋心的腿，零食都洒出去几样，还没来得及失落那些零食跟着飞了起来，重新落回了芝芝的怀里。
　　“啊——师父！我想学这个！”芝芝大叫。
　　“好好！回去就教你！”秋心爽快答应。
　　文笃安静站着。同飞舟一样，飞剑速度虽快，几人却几乎连发丝也未有飘动。他发着呆向下看去，阶梯上的弟子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一地，他能看见李氏兄弟也在其中，互相搀扶着向上走去。
　　“不用担心，筛选在上一步就做完了，剩下的弟子都能上来。”秋心道。见文笃眼巴巴看着自己，又继续道：“说起来，你还真是淡定。”
　　“这个和飞舟差不多。”文笃说。
　　“说的是你的幻阵！”秋心笑起来，“又是秘境崩塌又是魔修入侵，你却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为何？”
　　“都是假的啊。”文笃说。
　　“也是。”秋心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