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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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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许知行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安安静静的坐着刷题,朗朗读书声对他好像没什么影响。
“我去医院了。”许知行情况特殊,申请了不上晚自习,下课就往医院跑。
他收拾书包轻声通知了林木一声,转头没了影踪。
医院暖白灯光下,少年坐在那株木棉旁边,轻声读着题,时不时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爬上了无尽的思绪。
出事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许知行的车因为雨天打滑加上刹车不灵,眼看就要直冲进赣江大桥,是蒲延琴冲过来挡住了失控的局面,成了那天路面上唯一的阻力。蒲延琴算好了距离,算好了力度,可唯独没有算好自己会受怎样的伤。
事后证据都证明是许知行撞上了蒲延琴,他的车失控撞了自己的同学。他没有反驳,因为比起这个,旁人不知道的是,他撞上的,是他一生的遗憾。
许知行眼里的雾气更深了,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不是自己?病床上的少年,实在不该承受这样的磨难,他幻想过两个人将暮未暮时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可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幕会发生在他们十八岁。
人生最美的年龄,和一个抱憾终生的梦,许知行不敢去想。
许知行除了自己刷题,还带着蒲延琴做过的题目,他们为了一个解而思索争论过的,又或是自己缠着蒲延琴讲解一遍又一遍的,他不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可能让爱人苏醒的机会。
出事后他放弃高考日夜相伴,在病床边说了无数的话,眼看着希望越来越渺茫。许知行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泄气,可是结果实在可怖,他忍不住要去想。
他紧握着蒲延琴的手,眼泪再次滴在那双苍白的手背上。
魏椿下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家,楼下超市里发出盏淡淡的光,门已经锁上,可能是营业员下班的时候忘了关。魏椿看着那盏灯,慢慢照亮他回家上台阶的路。原来只要留一盏这样的灯,楼道就会亮堂很多,魏椿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从那晚留宿之后,中午都是和许知行去林木租的房子里吃饭,他们三个人有时一起搭把手,处理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虽然魏椿顶多站在旁边递个碗,有时厨房都不让他进,林木将他按在沙发上让他看电视。魏椿听着英语频道,不出十五分钟,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在眼前。
“快月考了,你复习的怎么样。”林木边说边往碗里夹菜,这话很明显是对魏椿说的,对许知行提月考这种事情未免过于小儿科,真正的难言之隐反而三缄其口,就像几个人之间保持的一种默契。
这就是许知行的晴雨表,医院的消息乐观一点,许知行眉头也能松动松动,一旦传来噩耗,许知行立马就拎着书包跑了,班主任的私人电话也总是对他开放,然后传来重重的叹息声。在生死面前,什么都变得格外渺小。
“我还好,只是月考。考试内容不会太深,现在抓紧时间复习还是能提升不少的。”
“你每天都埋头学习,够抓紧时间了。”林木语气当中似乎有些埋怨。
某人听不懂魏椿的言外之意,到底是魏椿需要抓紧时间复习,还是放弃篮球加分转文化,整天琢磨做什么吃的林木需要抓紧时间。
不过林木确实一向对自己很自信,不然也不会看不上那十几二十分的加分。
魏椿笑了笑。
“月考之后会根据考试成绩选座位,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希望你不要坐在犄角旮旯。”许知行看不下去了,他不想做两人之间的电灯泡。现在他和林木是同桌,林木总是目光穿过他,望向坐在中间前排的魏椿,说句不恰当的,他似乎成了牛郎和织女之间的鹊桥。
“我怎么也不可能最后选,哥,你也太不了解我的实力了。偏见,你这完全是对艺体生的偏见。”许知行难得还会调侃,林木迅速抓住机会,努力活跃起气氛。
许知行嘴角似乎动了动,很快又成了一条直线。
“哥,珍惜我们最后做同桌的日子吧!”林木话罢,将一只剥好的虾放进了魏椿碗里,两人抬眸望了一眼,魏椿很快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好像互通了什么似的。
“好学生可是很抢手的,是一种隐形的资源,我也想身边坐了一个安静的学霸,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许知行看两人当着他的面举止亲昵,故意呛了林木一句。
林木本意是想让许知行情绪生动一点,看起来更符合他的年龄,这下适得其反,于是又剥了一只虾塞进许知行碗里。
等林木反应过来一脸迷茫,他怎么变成这两人的老妈子了?转头看见魏椿嚼动的腮帮,像只可爱的兔子,又一本满足的剥了一碟虾摆在魏椿面前。
如果能一直饲养他,当个老妈子也不赖。
“你月考完想坐哪?第几排?”两人往教室走,穿过一片满是樟树的绿荫,踩着掉在地上的黑色果实,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
“现在的位置就挺好,不打算换了。”魏椿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溅上了爆裂开的黑色汁水,洇染得像一幅水墨画,始作俑者正一脸漫不经心的问他还未发生的事情。
“不打算换?那我选你旁边就行了呗。”某人自信扬头,脸上有了志在必得的架势。
魏椿笑而不答,脚下的步子放缓,终于立在原地。
身后林木穿着一件无袖运动衫,露出手臂结实的线条,刚想伸手搭在魏椿肩上,不料前面男生停下了步子,回头凝望。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魏椿脸上爬满了感伤,低垂着头,像是一具灵魂被抽丝剥茧的躯壳,静静的等着对面人的答复。
林木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定在原地,收回了想要搭在魏椿肩上的手。这一细微的举动被魏椿看在眼里,眼眸更加沉寂,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我明白了。”林木只是享受和他之间的暧昧,一个好奇解闷的工具,为什么还要执着喜欢不喜欢这种无聊的问题。魏椿一开始就明白,不然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转变能有如此快,不过几个月时间就能从‘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揍你’到现在的体贴关怀。
魏椿眼中的失落刺痛了林木。
眼前这个男孩的眸子沉了又沉,反复咀嚼那种自以为是带来的苦果,哪怕对方说的很清楚了,他还在想‘万一呢’万一对方是真的可以喜欢他呢?他在这种致命的诱惑面前无限沉沦,不断让渡自己原则,哪怕知道越界了,也不肯抽身。
看着身边人羞愤离场的样子,林木赶紧追过去,拉住他的小臂。
“你明白什么了?别胡思乱想,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答复,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林木轻轻摇着魏椿的手臂,似乎在祈求着什么,一双眼睛真挚且温暖。
魏椿瞬间被自己的狭隘以及操之过急氤氲了双眼,他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求之不得的滋味。
他该不该把林木想成那样?
他能感受得到林木对自己的重视,但是那种是喜欢吗?当事人不亲口承认,谁敢确保这种虚妄的东西。
继续保持暧昧?然后等待林木的答复?
几年也等了,不差高三最后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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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椿买了一些日常换洗用品去看魏自强,在一家普通的疗养院,里面的设施不算太好,用电太大容易带不动,加上电路老化的问题,夏天全靠一盏吱呀吱呀的风扇。魏椿定期拎着一大包东西去给魏自强换洗,看他缺什么再添。魏椿专门挑了中午午休时间,动静很轻的推开了门,魏自强在熟睡。
魏椿蹑手蹑脚的处理自己带来的东西,看魏自强的各项身体报告,情况不是很好,化疗之后的也越来越虚弱。旁边架子上斜挂了一本行为操守记录,像个学生一样记录他干了什么,比如固执,说了不吃东西,哪怕做的喜欢吃的也不会碰一点。把药打翻在地上就绝对不会再上第二次,治疗配合度不高,极度消极,经常要做思想工作……。
魏椿眼看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一种耐心在边缘游走的无力感,可想而知,魏自强在疗养院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一样是个不讨喜的人。
魏椿转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五官分布在精瘦的脸上显得线条格外突出,常年病痛折磨皮肤变得蜡黄,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修长的脖子上像是在防御什么。眉头紧蹙,躺病床上被子也没多大起伏。魏椿看的心里难受,慢慢走了过去,拿起旁边的指甲钳给他剪指甲,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当剪到最后一个手指,魏自强的手动了动,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叫。
“救命啊!又有乌龟在啃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已经被啃光了!”荒诞的声音刺破静谧的疗养院,有工作人员慢慢往这边病房走,似乎见怪不怪。
魏椿被叫声吓的一激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床前,手上还拿着那把指甲钳。
“是……是我。”魏椿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男人,试图安抚他。
男人坐了起来,双手不停拍打被子,嘴里在呓语,看到缓缓走进来的医生才耳目清明些,一双麻木的眼睛跟着头移动看向旁边站立的魏椿。
一扫而过的光落在魏椿的手上,魏椿还紧紧握着那把指甲钳,立马反应过来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他最近的被害妄想症很严重,总是梦见各种动物啃食他,容易应激。”医生看见魏椿惊恐的眼神,略带同情。
在医护人员眼里,这对父子相处也是奇葩,一般父子病床前温情场面是一点也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驱逐一方谨慎,连看望也要挑中午休息时间。
“你逃课过来的?”
“没有,今天休息半天。”
男人听完看向旁边记录本的日期一栏。
“周末为什么休息半天。”
“因为高三了。”
“那你还浪费时间站在这里!”魏自强瞪大了眼睛,怒目圆睁,口腔里发出的声音惊得医生一跳,差点条件反射过去摁住他。
魏椿看着面部涨的通红,情绪激昂的男人,走近旁边的医生。
“我带了些他的日常用品过来,麻烦你们了。”
魏椿感觉眼睛有些发热,也确实不适合继续站在这里,语速很慢的对魏自强说了一句。
“你好好治疗,我读书你不用操心。等我高考结束了,我过来看你。”魏自强每次都以学习为由将他训走,等高考结束应该就没有理由赶他走了。
魏椿理解魏自强对于学习的重视,魏自强作为寒门贵子,一个馒头吃一天的人,考上了最高学府。和很多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做了同学,在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上天给的很多东西是平等的,他得到了应有的眷顾,所有尊重荣耀都在那一刻实现了。于是在他的价值观里,自我以下阶级分明,自我以上人人平等,他要通过找一个长相家世学历都很优越的处女,来证明他的成功,实现人生真正的跨越。
于是他找了他的同班同学,一个各方面符合他想象的姑娘。费尽手段追了两年,眼看要毕业各奔东西,魏自强献殷勤的次数更加频繁,什么雨天送伞,送早餐,帮忙解题写论文,加上自身长相和优越的成绩,竟然习惯成了爱情的错觉。
姑娘答应他的那一瞬间,他有的不是喜悦,而是在思考该如何将这个姑娘牢牢套在身边。于是在毕业晚会上,两人趁着酒劲,魏自强靠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让姑娘怀孕了。
他的情话张嘴就来,凭着岳父的关系一毕业就进了公司,不到半年干成了高管,一时风光无限,成了别人口中的魏总。
好景却不长,在他妻子生产后不到一个月,提出了离婚。生下的孩子也不要,一起抛给了魏自强。魏自强生奇怪的病,无法胜任公司的工作,无奈之下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这种从天堂到地狱,身体遭受巨大折磨,奋斗十几年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原点的挫败感几乎将魏自强杀死。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极度自卑与自负,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魏椿的妈妈胡青云在此之后出国学医,再也没有同这对父子见过面。
魏椿转头离开医院,他对父亲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支撑他一点一点维持这段亲情的,是魏自强没有将他放弃,虽然成长艰难,但是上天垂爱,他长成现在的模样。
有时候苦难会多出一些对生命的敬畏吧。
“月考成绩出来了,刚刚看到老何在办公室敲桌子。”学习委员秦敏故作惊讶的说道。
“老何就算发火也发不到你头上,放心吧!”一群人正沉浸在自己新鲜出炉的分数里,一片哀嚎。
“以后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哀嚎声不绝如缕。
“魏椿,给你一个小玩意。”贺明越过一片惨叫声,来到魏椿面前,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勋章。
“我爷爷的,送给你,我们和好怎么样?上次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那也怪你,你冲过来干什么。”贺明说完还顺势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一脸歉意。
魏椿抬起头看见装在红布绸缎盒子里的勋章,有些无奈。
“我不要。”
“我送给你的,当做道歉好不好?”
“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
“事情过去了,但是你对我还是爱搭不理,我们像以前一样不行吗?”
“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是同学。”魏椿实在不想争论这些无聊的问题,也没有心情把同学关系处得糟糕,挑了几句客气的话。
“你……你真的知道怎样让人生气。”贺明扭头就要离开,被人轻轻拽住衣角,将桌上的勋章塞回到他手里。
“你东西落在我桌上了。”魏椿声音轻柔,如沐春风,让人不忍心责备。
教室后排一个穿着无袖运动衫的少年,看见两人拉扯的画面,烦躁的将头靠在摞起的书上,对着空气撸了把袖子,嘴唇抿成一条线,双手靠在课桌上自由垂下,像一条刚上岸的草鱼。
“怎么这副样子?”
许知行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啊,好烦!”
“烦什么?”
林木转了转头,他知道不应该让许知行操心他这些七拐八拐的小心思,反倒是许知行侧过身看着他。
“考得不好,不能选位置自由?还是舍不得跟我分开坐?”
“表哥,你说话好土。”林木立马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的看着许知行。
“某人醋兮兮的就不土了?”许知行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翻着自己的错题集,没有看林木。
“谁醋了?你别说我,要是有人摸延琴哥的头,我不信你还能这个语气。”
林木话一说完,许知行的眸子沉了沉,随即是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在白昼也看不出任何光亮。
林木倏地反应过来,蒲延琴是他们之间没有办法轻松提起的人。
“哥,对不起啊。延琴哥会好起来的。”
“嗯。”
月考成绩单一出来,林木就赶紧凑了过去,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低头一瞄就看见了排在前面几位人的名单。
第一排第一个就是魏椿。本来没有什么疑问的,但是今年转来了许知行,很多人还在想魏椿的排名可能要保不住了,没想到还是以五分之差拿了第一。
“真牛啊!”学习委员秦敏再一次发出感叹。
“许知行从来不上晚自习,还能考这么好。”经过上次林木和贺明的剑拔弩张,班上的人基本都知道许知行车祸的事情,只是有意的回避了,没人无聊到给人伤口撒盐。
考了好成绩的人反而坐在座位上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讨论什么的与自己无关。
林木目光越过蜂拥而至攒动着的头,落在魏椿埋着的小脑袋上。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某人头上的毛发动了动,大有雏鸟仰头的趋势,林木赶紧别开眼睛。
他也无意挤在人群中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匆匆瞥了一眼就往座位走,经过魏椿时还不忘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这下雏鸟真的惊讶的抬起了头,得到的居然是林木狡黠的笑容。
“我第五名,你觉得我们做同桌的希望大不大?”林木边说还边手指叩了叩魏椿的书桌,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表哥,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下雨要知道躲雨,千万要注意偶尔抬抬头不然脊椎受不了。还有中午按时过来吃饭……”林木认真的说了一遍,看似诚恳实则贱兮兮的。
许知行久违的扯出一个笑容。
他大概也看出了林木有意在搞怪逗他。
林木溜了一圈下来,又转到了另外两个排名在他前面的同学面前,点了点鼻尖。
“好学生很抢手嘛,我也想进步,你选座在哪里?”
秦敏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好学生那肯定选魏椿啊,又安静又养眼。”
“魏椿同学我预定了,我要他左边的位置。”
“那我选他后面,看看学霸怎么学习的。”
“甚好!”
解决一个,林木势在必得了。他撇了撇眼看贺明的排名,一打眼根本注意不到,可见没什么威胁。
魏椿看着他,有些幼稚却很受用。
要在他们班上考第五名,难度并不小。对于一个体育生转过来的林木,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有人愿意努力跨出那一步,只为了离他更近。
“新同桌,你好!”林木轻轻松松将桌子拎了过来,往右边一推,两张桌子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惊得旁边的人无法忽略他。
“林木。”魏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递给他一个安静一点的眼神。那双眼睛和当初那个在篮球馆,躲在人群当中悄悄望向他时相差无几。林木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中一震。
原来有人一直在这里,一直在等着他。
林木暗暗咬了咬牙,一种想要将眼前人占为己有的欲望笼罩愈发强烈,如果那双眼睛能一直看着他,一直崇拜他,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林木掏出课本,眼神落在魏椿的唇瓣上,脑子似乎在回忆些什么,陷入一种不知是放空还是想象的旋涡中,半抻着头。
“这节课自习,数学老师布置了试卷,下课要交。”新同桌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是轻轻动了动嘴唇,温柔的声音传入林木耳中。听的人自动过滤掉了要在一节课写完那张还未动笔的试卷这种恐怖消息,条件反射般从桌肚子里掏出试卷,开始从第一题开始解。
林木心中升起了一种要出人头地的愿望,只要站的够高,就会一直让人注视。
他活了十七年,怎么也没想到,出人头地这种老土的想法会进入他脑子。
于是那一节课,林木也学着同桌埋头的样子刷完了试卷。斜后方凑过来的秦敏看了眼空白试卷上填满了文字,悄悄立了个大拇指。
真不是人啊。再次见识到即便是睡神,拿起试卷也能信手拈来,秦敏喟叹一声。
下课铃一响,林木就把试卷递了上去,伏在课桌上,侧着头看向魏椿。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牛。”
做张试卷而已,林木自己心里也看不起这种耍宝行为,纯属没话找话了。
“嗯,很厉害。”
魏椿像是哄小孩似的,望了一会林木,抽出用完的笔芯,拿出一只新的。
林木得到回复之后有点像只憩息在一侧的小兽,呼吸匀称,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眼睛未曾离开过旁边人。
不知是被看的发毛还是用脑过度,魏椿整个人有种放空的状态,用力一拔笔芯,连带着笔头一起拔出来,黑色的墨水喷了桌子衣服上全都是,甚至还有几滴溅在林木的手臂上。
林木赶紧从桌子里掏出纸巾,把落在魏椿脸上的墨水擦拭干净。黑色墨汁氤氲开来,林木又走向许知行,拿走了他桌子里的一包湿巾。
林木的手很大,拂过魏椿的脸颊时有一种巨大的难言的温暖。
魏椿安安静静的转过身,任由那双手在脸上游走,脑子也从疲倦当中苏醒过来,看着林木校服衣襟上的木字。
是那件他穿过的校服。
“闭上眼睛。”
“嗯?”
“眼皮上还有,我帮你擦掉。”
魏椿尴尬的笑了一声。
“这张试卷不能要了,我这里还有多余的你要吗?”秦敏看见魏椿桌上摆的物理试卷上落了星星点点的污渍,主动问道。
“需要,谢谢你。”
秦敏被魏椿这客气的口吻逗笑了。
“应该的。”他是学习委员,各科多余的试卷都放在他这里保管。
“中午得回家把衣服换了。”林木语气平淡随和。
“中午不行,来回太费时间了,赶不上。”魏椿提起前面的衣领,让墨水自然风干,不至于染在皮肤上。
“我的意思是回我家。”没等魏椿回答,紧接着说道“回去吃午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