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天》一川风絮

4、Chapter.4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完美影象，使得敌军以为是世界末日而方寸大乱，我军乘胜追击，大胜而归。
　　但陛下没有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他心里所想的，是一个美丽的人。

　　战后才知道那个突然出现于空中的影象，是海市蜃楼。而海市蜃楼的主角，是莲姬。

　　关于莲姬的传说不少，传说莲姬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但她并非人类，不老不死，与天地同生，和世界共死。
　　她住在阿尔亚斯山谷里，由三个老婆婆服侍着，和山谷里的树木鸟儿一起生活着。
　　因为美丽，所以看到她的人必定会为她而倾倒。因此必会有人来到山谷向莲姬求爱。
　　“您可以把莲姬带走，然后令她爱上你，期限是10年。
　　但是请记住，10年之后务必要将莲姬送回此地，若违背此誓，您将有灭顶之灾！”——这就是规定。如果谁想要带走莲姬，三个老婆婆就会这样对他说。
　　“还有，莲姬是没有感情的！”

　　达南陛下战后一个月里就迎娶了莲姬。
　　我知道陛下不相信有什么他所得不到的东西，譬如莲姬的感情。“即使她没有感情，我也会让她有感情。”他这样自信地认为着，坚持地相信着莲姬会爱上自己。

　　达南陛下还是照旧地治理国家，但他已经不再和我形影不离地外出打猎、微服出巡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莲姬的身上。
　　为了讨她的欢心，他动用全国的人力物力为她建造了一座几尽奢华的宫殿，请最好的厨师为她做菜，每天都来到宫殿和她谈心，有求必应。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看到陛下一日比一日的阴沉，我不禁好奇。
　　看着美丽的身影幽幽游走于皇宫各个角落，我在想：她，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吗？
　　*** *** ***

　　10年过去了。
　　看似漫长的这10年，就在一次又一次达南陛下花样百出的想要赢得莲姬的心而莲姬无动于衷下飞快地过去了。

　　在誓约期满的那一天，我准备好了车马，等待陛下把莲姬送出来。
　　但等到的答案令我震惊。“我说了，把车马都撤走吧。我不打算送莲姬回去。”
　　“可是陛下，那几个老婆婆说的……”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照做就行了。”

　　正说着，莲姬款款走来。这些年来，岁月已经在陛下和我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可莲姬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年轻。她，也许真的不是人类吧。
　　莲姬在我们面前站定，露出难得的笑容：“那么皇帝，您可以送我回去了？”
　　沉默……“对不起，莲姬，我不打算送你回去。”
　　“这么说，你要违背誓约？”莲姬挑眉，射出阴狠的眼光。
　　“请再给我三年，不，两年就好。我一定会使你爱上我的。”
　　“那么皇帝，你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咯！”莲姬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寝宫。

　　达南陛下痛苦地闭上眼：“木沙，你说，这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国家？我的臣民？还是……我的命？”
　　“木沙，我这样做，到底错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陛下的话让我痛到了心底。
　　*** *** ***

　　就在第二天，东方的天空出现了苍龙的影象，举国大乱。

　　自古以来，朱雀、白虎、玄武、苍龙被认为是守护天地的四圣兽。而苍龙又是四圣兽中最为凶猛可怕的。出现苍龙是大凶之兆。从前出现过苍龙的国家不是举国发生瘟疫灭亡了，就是被其他国家打败吞并了。

　　我慌张地来到颓丧的陛下前：“陛下，空中出现的苍龙使整个皇城大乱。请赶快想办法使人心安定下来吧！”

　　“杀！”
　　“什么？”
　　“凡是看到苍龙的人，杀无赦？”
　　“可是……”我无法想象自己崇敬的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同时知道凡是他决定的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我，最后还是遵从了——因为，这是这个男人的要求。
　　“……是！”
　　我退了出去。
　　*** *** ***

　　当我执行完这项可怕的任务回到陛下寝宫外时，我无意间听到了莲姬和陛下的对话。
　　“皇帝，你看到了，你的违约所付出的代价？”
　　“莲姬，代价是我的臣民吗？”
　　“不，皇帝呵，你还没有醒悟吗？你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的一切啊——你的国家，你的臣民，你的命；还有，深爱你的人！
　　你们都是如此的愚蠢，认为自己是多么的特别，可以感化我。我是没有感情的啊，我是开天辟地时诞生的啊，我就是天，‘天若有情天亦老’，你没有听说过吗？”
　　“那我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
　　“呵呵！晚了啊……”

　　我预感到什么，冲进寝宫去。
　　真的晚了，一阵青烟飘出门。我来到床前，床上倒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我扶起这具穿了皇帝衣服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他是我爱的人，是爱了十多年的人。而直到现在，我才敢走上前去抱起他，去告诉他我爱着他。
　　我的眼睛模糊了，我把头埋在尸体的怀中，痛哭流涕……
　　*** *** ***

　　莲姬的预言的确应验了。不久之后，因为国民无法忍受陛下的残暴而接竿起义，其他痛恨奥丁帝国的一些小国也联合起来讨伐帝国，奥丁因为群龙无首、内忧外患而不堪一击，不久就覆灭了。

　　但我并没有看到这些，这是我庆幸的。
　　因为我也正如莲姬预言的一样，以弑君之罪被处以绞刑。
　　深爱皇子的我，将为他而死。

　　站在绞架前，主持绞刑的神官问我：“杀死君主的人，木沙.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看到远方的落日正渐渐隐没于地平线，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达南皇子的情形：“没有，我没有话要说。因为，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呵！”

　　“行刑！”
　　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我要用最后的记忆将最后所看到的埋进心底——那一片和十八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紫色天空，似乎也有一个美丽的皇子向我伸出手……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