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关山夜雨

73、永不完结

　　推开玻璃门暖气被阻隔，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唐冉打了个哆嗦，他对着手不断哈气：“一出来怎么那么冷？回家吧回家。”
　　夜间行动刚刚开始，小吃摊食物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唐冉咽了咽不自觉分泌出的口水，走到一个买酱香饼的小摊前：“老板，要五块钱……”
　　话没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没拿现金也没带手机，正想就此作罢，一只拿着十元钱的手，忽然从旁边伸来。
　　“老板要十块钱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冉心虚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缓缓转过身：“嗨，这么巧啊？你也来这买酱香饼？”
　　宋凡看了他一眼：“是啊，真巧，我请你吃。”
　　“谢，谢谢。”唐冉挠了挠脸颊，“你是来散步的？”
　　“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宋凡看着他，“真不知道？”
　　身侧的视线刺的脸疼，唐冉小心翼翼瞟他一眼，小声叨叨：“我觉得你是来散步的。”
　　“你……”
　　“哎，好好好，不是说初三回来？”
　　“我有说过吗？我说的是初二或初三，得亏我选了初二，要不然就逮不到你了。”
　　“小伙子，你的酱香饼好了。”
　　宋凡接过：“谢谢，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唐冉屁颠屁颠跟在他身旁，眼睛频频看向冒着热气的酱香饼：“我好饿，先让我吃一口，吃完我什么都告诉你。”
　　宋凡拎着酱香饼在他脸前晃悠：“香吧？馋吗？是不是很想吃？”
　　唐冉边咽口水边点头。
　　宋凡把酱香饼提到一旁：“听话的孩子才有奖励，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先说我听听。”
　　“我小姨，他满嘴喷粪，我一时没忍住就推了她一把，谁能想到她那么不经推，然后就摔倒了，然后我就去警察局喝茶了。”
　　“然后你还骗我。”宋凡点了点他额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再晚一点回来，你的事迹我都能写一本书了。”
　　“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唐冉挽住他胳膊，“人美心善的男朋友，这事就翻篇吧，该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我的肚子说想吃东西。”
　　“先把手给我。”
　　唐冉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把手放在他手心：“怎么了？”
　　宋凡伸进自己口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的戴在他手腕。
　　唐冉愣愣的看：“防走丢牵引绳？给我戴这个干嘛？”
　　宋凡也给自己戴上：“防止你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动，现在我就是你的监护人，我让你往哪边就往哪边，这样看你还怎么惹事，如果你这样都能有事，那我会在警察局给你专门申请一个坑位，有事没事都请你进去坐坐。”
　　“言重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绝对不会再有一次了。”唐冉看向酱香饼，“给我吃点吧，真的要饿死了。”
　　宋凡把袋口撑开：“吃吧，都是你的，奶奶在家留了饭。”
　　唐冉拿起一块吃的很开心：“那我们走快点，我的肚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吃饭了。”
　　宋凡捉住他戴着牵引绳的手放进自己口袋：“走吧。”
　　.
　　吃完晚饭，唐冉跑回房间打开衣柜，拿出压在衣服下面的四个精巧礼盒，慢步走来的宋凡看着礼盒道：“还没送出去？”
　　“对，为了瞒我再次进警局的事，我都要慌死了，哪有精力送，现在没事了，是时候该送出去了。”唐冉把它们一一装进口袋，走出房间来到院中。
　　他先是找到在水龙头旁洗苹果的唐攀：“姑姑先别忙了，给我一分钟你的时间。”
　　唐攀关掉水龙头：“干嘛？”
　　“当然是好事，你先把眼睛闭上。”
　　“神神秘秘的。”唐攀把眼睛闭上。
　　唐冉拿出口袋礼盒举到唐攀面前打开：“可以睁开了。”
　　“什……”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唐攀看着躺在盒子里的项链足足愣了好久。
　　“干嘛？不接我要伤心了。”
　　“咚咚咚”红彤彤的苹果滚落树下，唐攀郑重的双手接过：“你买的？送给我？真好看，这要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面对唐攀的询问，唐冉道：“当然是送给你的，钱和我的心意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还怕买的你不喜欢呢。”
　　唐攀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喜欢，喜欢死了。”
　　“那就好。”唐冉走到树下捡起地上的苹果，擦了擦上面的灰，“这个苹果我吃了。”
　　“咔嚓咔嚓”唐冉吃着苹果走进厨房：“来来来，大家先站成一排，我有惊喜给你们哦。”
　　杨涵吃着酥饼率先站到唐冉面前，眨着期待大眼：“是什么呀？”
　　“只有你一个打不开这个惊喜，必须三个人一起。”
　　杨涵立刻去拉洗碗的唐新立：“快来快来，看完惊喜再洗，姥姥也快来。”
　　唐新立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被拉到唐冉面前，他把水渍蹭到胸前的围裙上：“打扰我干家务，如果我没被惊喜到，碗你来洗。”
　　“保证能惊喜到你。”
　　“好了好了，人齐了，哥哥说的惊喜呢？”杨涵急道。
　　“全部把眼睛闭上，再伸出一只手给我。”见三人乖乖照做，唐冉拿出口袋礼盒打开，摆放在对应的人手里，“可以睁开了。”
　　“手链？”唐新立呆呆的不知何动作。
　　唐冉取出手链戴在他手腕：“爸爸是男生，买项链多少不适合你戴，你正好也属猪，这个很适合你。”
　　唐新立摩挲的红绳中间的银猪：“这得多少钱啊？有那个钱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浪费在这方面干嘛？”
　　“是啊。”雷娇霞把盒子盖上塞进唐冉怀里，“快拿回去退了。”
　　“都放到你们手里了，已经不能退货了。”唐冉揉了揉杨涵脑袋，“你的比较便宜，等哥哥再攒一攒钱，再给你买一个好的。”
　　“这个已经很好了。”杨涵把彩色透明珠串成的手链戴在手腕，抱着唐冉的腿轻轻晃着，“真好看，明天我也让小纹看看。”
　　唐冉把礼盒里的金项链取出，走到雷娇霞身后为她戴上：“奶奶，你辛苦了大半辈子，我这个做孩子的，手里有钱想对你好，你就收着。”
　　戴好后他绕到雷娇霞面前：“很适合你，戴着就不能去掉了。”
　　雷娇霞摸着项链红了眼眶，唐新立看着看着眼眶也开始湿润。
　　“哎呦，好了好了。”唐冉伸臂把两人抱进怀里，“你们都为我操碎了心，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哭鼻子会变不好看哦。”
　　唐新立轻锤唐冉的背：“那是谁让我们掉眼泪的啊？整那么煽情，还让我们不要掉眼泪，你也太霸道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你就说惊不惊喜吧，所以碗不用我刷了吧？”
　　雷娇霞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让你爸刷，厨房用不到你。”
　　“别再偷偷掉珍珠了，要不然我都以为我送错了。”唐冉微微后退看二人的脸，“眼睛红的像樱桃，是因为想吃樱桃了吗？”
　　“我想吃。”紧扒腿部的小人说。
　　唐冉看向杨涵：“明天给你买，任务完成，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去玩吧，再待下去你爸指不定哭成什么样。”雷娇霞说。
　　唐冉走出厨房来到树下，坐在宋凡身旁，宋凡看着他侧颜：“完成的怎么样？”
　　“我出马，必须百分百。”
　　宋凡竖起大拇指：“送你的。”
　　唐冉伸了个懒腰：“你今天在哪睡？”
　　“我俩才刚见多长时间，当然是和你一起睡。”
　　“那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叫上哥几个玩游戏。”
　　“一起洗？”
　　“白日做梦。”
　　.
　　元宵节过后，大朋友小朋友迎来新一年的开学季，寂寥一个月的学校恢复往日生机。
　　“新年好啊，这个年过的怎么样？”
　　“还好，反正皮没掉。”
　　“来来来，都收了多少压岁钱？”
　　“那肯定口袋鼓鼓。”
　　“哈哈哈哈，美丽的学校我又回来了。”何晨浩下一刻就萎了，“可还是冷啊，不想早起。”
　　乔红星摇头：“又疯一个。”
　　“我感觉还挺不错，放松那么久都要发霉了。”宋凡道。
　　“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爱学习？”何晨浩撑着脑袋看他，“一个寒假终于厮混够了？”
　　“我俩可没有，寒假都忙着呢。”唐冉没骨头样靠在宋凡身上，“现在才开始厮混。”
　　“我的妈。”乔红星捂眼，“开学日我的受难日，赶紧调位吧。”
　　“嗒嗒”后门传来脚步声，毛渊步入教室：“大家新年好啊，从声音听出你们的年过的还不错，肯定也长胖了不少，今天中午和往常的惯例一样，不上课打扫校园，胖墩们也该动动了，对了，还得找几个人搬书，那就……”
　　“老师，我们！我们！”何晨浩把手高高举起，“我们几个力气大。”
　　“行，你们去吧，新书在教务处，别跑错了。”
　　“保证完成任务，走走走。”何晨浩压低声音，“搬完我们上午就能偷偷遛了。”
　　乔红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高。”
　　.
　　傍晚的天已是灰色。
　　“解放！”唐冉背起书包，“明天见朋友们。”
　　乔红星摆手：“在我把你绑在这里之前，快走。”
　　宋凡拉住他的手：“别着急走，我送你到大门口。”
　　何晨浩说：“那我们等会儿先去食堂了，你到食堂打电话找我俩。”
　　“行。”宋凡从座位上起身，“走吧。”
　　离开教室，下台阶的唐冉忽然想到什么：“胸针还没还给我，戴那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宋凡摸了摸胸口拉开棉服，取下胸口别着的胸针放在鼻尖轻嗅：“上面已经没有你的味道了，正好现在将它物归原主。”
　　躺在手心的胸针温温的，唐冉也放在鼻尖轻嗅：“香香的，都是你的味道。”
　　“闻它干嘛？我这个大活人就在你身旁，来闻我啊。”
　　“校园里人来人往的，我是什么变态吗？”
　　“我不嫌你，快来对我为所欲为吧。”
　　“我要叫警察叔叔了。”唐冉站定校门口，“行了，目的地已到达，你回去上课吧。”
　　“哎呦，刚开学我还没适应，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行。”唐冉推他，“快回去。”
　　“小冉。”
　　动作顿住，唐冉转身惊讶道：“姥姥，您怎么在这？”
　　“过年的事是我想的不周，还有你妈妈的事，我问了你奶奶你学校的位置，来看看你给你送些东西。”
　　“没事，我也做了不对的事，姥姥，稍等我一下。”唐冉面向宋凡，“我先走了，这次你闹也没用。”
　　“知道了，晚上给我打电话，拜拜。”
　　“拜拜。”唐冉出校门走到范姥姥身旁，接过她手里拎着的箱装牛奶和面包，“您其实不用来的，这么远的路，还拎着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啊。”
　　“不累，我身子骨好着呢。”范姥姥有些局促，“我就是想看看你。”
　　唐冉忽然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姥姥能来我很开心，特别特别的开心，不管是妈妈还是小姨，我都已经想开了，更不是姥姥的错，其他的我管不了，但我只想和姥姥好，和我一起回家在家里住几天吧，我俩好好说说话。”
　　范姥姥轻抚唐冉的背：“家里的鸡中午还等吃饭呢，这样就很好了。”
　　“那等我放假了或者周末，我再去看您，只有我们两个哦。”
　　“好好好，到时候我把她两个都赶走，再做一桌好吃的。”
　　“就这么说定了。”唐冉后退撤离怀抱，“走吧，一起到公交车站。”
　　.
　　学校的静谧小道走着一人，他接起嗡嗡作响的手机。
　　唐攀询问道：“你打算今天就住？什么都没有，你睡硬板？”
　　“出门在外，我可是有朋友的人，睡他们的床不就好了。”
　　“人家夜里睡觉怎么办？”
　　“和我一起睡呗，我分他一半。”
　　“就宿舍床那屁大点地方，挤着能舒服？”
　　“舒服啊，反正我今天晚上就在宿舍住了，明天回去拿其他东西。”
　　“行吧，你真的想好了？”
　　“想的比金子还真，我现在要多好有多好。”
　　“决定好了随你吧，挂了。”
　　唐冉迈着欢快步伐，走到宿舍楼，他顺着楼梯一路走到宋凡所在宿舍，拿出兜里的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
　　“久违了宿舍。”唐冉脱掉棉服，爬到宋凡的床铺躺了上去，“舒服，等着我吓你们一跳吧。”
　　他边玩游戏边等待放学铃声。
　　.
　　乔红星打着哈欠：“困死了，回到宿舍我一定先洗澡，然后美美躺被窝。”
　　“睡那么早干嘛？玩会游戏再睡。”何晨浩掏钥匙准备开门。
　　宋凡伸手拧门把手：“你天天忘了锁门，拿不拿钥匙都一样。”
　　“我今天绝对锁了，红星可以给我作证。”
　　“对，我看着他……”
　　“嗒”宋凡顺顺利利的把门拧开，何晨浩惊：“我真的真的锁了，不信你就去查监控。”
　　“不会进贼了吧？”乔红星战战兢兢往门缝里看。
　　何晨浩猛地将门推开：“何人闯我宝殿？！”
　　唐冉抬起脑袋和他大眼瞪小眼：“你们回来了。”
　　“唐冉？”宋凡很惊喜快步走到床边，“你怎么在这？怎么没回家？我在做梦吗？”
　　“是真的，因为我要开始住宿舍了，高三再补课我觉得有些晚，所以男朋友提早来我这里取号吧。”
　　宋凡担心：“但是你……”
　　唐冉捏了捏他的脸：“我的家就在身旁，我还愁睡不着？”
　　宋凡爬上梯子，捧住唐冉的脸一顿猛亲。
　　“哎咦。”乔红星嫌弃脸，“在班里受这个苦就够了，现在宿舍也逃不过。”
　　何晨浩耸肩：“没办法喽，除非你换宿舍。”
　　唐冉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别这样站着多危险啊。”
　　“我去洗澡，马上回来。”
　　“去吧。”
　　“哎，我要镶一对钛合金眼，晨浩快帮我预约。”乔红星说。
　　何晨浩在椅子上坐下：“别罗罗嗦嗦的了，来来来，打游戏，新室友来不？”
　　“来，带你们飞。”
　　.
　　阳光从玻璃照到睡颜，宋凡不情愿的睁开睡眼，盯着虚空发呆。
　　我不知道时间过得快还是慢，只知道光秃秃的树干从嫩绿到深绿，我们迎来了一个短暂又燥热的暑假。
　　他扭头看向缩在一旁熟睡的人，伸手摩挲着唐冉的手，在摸到无名指戴着的戒指时，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唇边轻吻：“幸好，当时是我抓住了。”
　　悠悠转醒的唐冉眯着眼睛看他，随后挪动身体靠近宋凡：“别光亲手呀，应该亲这里男朋友。”
　　话落，唐冉勾住宋凡的脖颈贴上温唇啄了一口。
　　宋凡顺势把人抱进怀里：“今天我俩去约会吧？不带他们玩。”
　　“今天恐怕不行，你忘了昨天已经答应他们了吗？”
　　“没事的，就说有事去不了，今天就我俩过。”
　　“两个大懒猪别睡了！”刘梦豪这一声喊，树上的知了都禁了声，“起床挖龙虾了，中午让奶奶做给我们吃。”
　　“就是，猫头鹰都没你们能睡。”杨涵附和。
　　“要不要比一比？谁抓的少就叫谁爸爸。”乔红星说。
　　何晨浩：“比就比，怕你啊。”
　　“幼稚，你俩怎么回事？爽约的人天打雷劈。”陈晓画再次喊道。
　　“马上就来。”唐冉回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起来了，好好享受这个短暂的假期。”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院内，刘梦豪说：“谁最后跑到河边谁是王八。”
　　话落，刘梦豪率先跑了出去。
　　“卧槽，那个狗。”何晨浩紧随其后。
　　乔红星：“等等我！”
　　陈晓画牵起杨涵的手：“准备好了吗？”
　　“嗯嗯，冲啊！”
　　唐冉把手伸向宋凡：“走啊，傻愣着干嘛？回来再洗漱。”
　　太阳下，那只手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宋凡没有犹豫的立刻抓住，一股力量带着他不断向前奔跑，擦过脸颊的暖风是那么温柔。
　　宋凡看着眼前的背影，脚下动作加快了些和唐冉并肩而行，他瞥一眼他侧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唐冉侧眸和他视线相对，回已灿烂笑颜。
　　我和你的故事在躁动的季节开始，所以，我的心也如这季节一般为你躁动。我坚信，你我的故事永不完结，直至以土为被，安睡长眠的那天。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