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关山夜雨

47、我喜欢他

　　唐冉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走到床边整个人砸了上去。
　　他最近发现，只要他不主动和宋凡说话，人家压根不会和他说一句话。唐冉怕，热脸贴冷屁股最后却遭了人家的厌烦。
　　“唉，难啊，比上学还难。”
　　“哥哥！舅舅给我买了烧烤，你要不要吃？”杨涵在院中喊道。
　　“不……”唐冉烦的不想动，又一想美食解忧，“吃。”
　　唐冉起身离床，步入院中落座圆桌，拿起一串韭菜吃了起来。
　　杨涵看着他：“哥哥怎么吃的愁眉苦脸的？很难吃吗？我吃了好多串，很好吃啊。”
　　“怎么了？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跟爸爸说，爸爸帮你揍他。”
　　“没有。”唐冉拿着那串韭菜转啊转，“解个屁的忧。”
　　唐新立看一眼他手里的韭菜，又看一眼他，“它和你有仇？不吃别玩，我吃。”
　　唐冉把韭菜给他：“我回房间了。”
　　“别回去了，妈妈今天发工资了，她说今晚打包大餐回来吃，我们的任务是准备盘子和水果。”
　　“好，那我去炸苦瓜汁，清热去火。”
　　唐新立看着似抽了魂的唐冉的背影，咬下签子上最后一口韭菜：“他咋了？”
　　“怎么看都像失恋，哥哥那么笨吗？连女孩子的芳心都拿不到。”
　　“哦呦，你知道的很多嘛，不过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杨涵把最后一串烧烤吃完，从椅子上站起身，转向厨房：“该我这个暖心可爱的妹妹出场了，我去安慰安慰哥哥，哥哥我来帮你！”
　　.
　　还没八点，唐冉就踏入了教室。他取下肩上书包带，把书包挂在椅背，周遭三个位置还空着，他盯着身旁的位置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
　　何晨浩意外的看着座位上的人：“早上好，你今天来那么早啊。”
　　唐冉回神看向来人：“早，你们不也挺早。”
　　他有意无意望向两人身后。
　　走回座位的乔红星看出他的意图：“宋凡还在食堂，晚点过来。”
　　“……我没找他，中午出去吃沙县？”
　　“行，不过……”何晨浩看向他胸口，“你之前一直戴的胸针呢？怎么突然摘了？”
　　“这个啊。”唐冉摸上胸口，“今早走太急忘了。”
　　“早，买多了你们谁吃？”步入教室的宋凡拎着包子和米粥。
　　何晨浩回位：“不吃了，非常饱，再吃要吐了。”
　　“我更吃不下，你留着大课间饿了吃吧。”乔红星说。
　　宋凡瞟向唐冉等待着他的下文。
　　唐冉弯腰望向桌兜找书，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我从家里吃过来的。”
　　“好吧，只能我留着了。”宋凡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唐冉的胳膊，他动作一顿，唐冉已经移开了。
　　他摸上被碰过的地方，视线下垂看向唐冉的胸口，那里已经没有胸针了。宋凡眸中闪过失落，但是是自己先开始的不是吗？那么明显的疏离，傻子都能感觉到。
　　.
　　学校林荫小道。
　　乔红星揉着吃饱的肚子：“吃舒服了，我要去买冰棍，你们吃吗？”
　　“我吃，那个拌面太烫了，吃的我一肚子火。”何晨浩说。
　　唐冉停下脚步：“我就不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行，我要吃大头。”走向小卖部的乔红星说。
　　跟在两人身后的宋凡忽然停下脚步，转而靠在唐冉后方不远处的树上。他一会儿看看唐冉的背影，一会儿看看脚下的石子，周围除了蝉鸣就是风声。
　　“你现在是连和我站一起，都觉得难受是吗？”唐冉缓缓转过身来，看他。
　　倏尔响起的声音，让宋凡心间一颤。他眸中的难过扎的宋凡心疼，他离开背靠的树，慌张走向唐冉：“没有啊，那不是刚好离的近，我就顺势靠过去了。”
　　“借口。”唐冉不想忍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这段时间，他难受的吃不好睡不好，某人却每天面色红润。去他妈的久一点，去他妈的不想，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好了。
　　唐冉的瞪视，让宋凡不敢对视，他弱弱道：“真的没有了。”
　　“老子听你放屁，我不主动找你说话，你屁都不放一个，咋？最近喜欢高冷帅哥是吧？还有，开学当天你说来学校搬书，也是骗我的。没想到吧，我买瓜那天好巧不巧，碰到了准备去搬书的班长。你不想和我玩就直说，老子还不贴你的冷脸了，你自己找块烙铁捂着吧。”
　　说完话的唐冉喘着气，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没有没有，我哪是高冷帅哥的料？”宋凡伸手讨好般的去环他的胳膊，“我那是需要时间整理些东西，真的没有疏远的意思。”
　　唐冉佛开他的手：“好，就算你有事，那骗我搬书又是怎么回事？我他妈还傻傻的想着帮你。确实，谎言确实挺重的。”
　　要说的话说完，唐冉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唐冉！”宋凡焦急喊道。
　　被叫名字的人脚下猛地顿住，但心里积存的气和委屈，又让他重新抬动脚步，而且步伐越来越快。
　　“怎么了？”咬着冰棍从小卖部走出的何晨浩，看向唐冉背影，“他怎么走了？有什么事吗？而且你刚刚喊他那么大声，难道你俩吵架了？”
　　宋凡没追，他确实是骗了他，现在追过去肯定越描越黑。耳边的三连问吵的他烦：“和你无关，吃你的去。”
　　莫名躺枪的何晨浩：“？”
　　乔红星吃完最后一口雪糕：“嘘，现在最明治的选择就是安静。”
　　“OK，我闭嘴。”
　　.
　　夜晚回到宿舍，宋凡什么也没干，直直奔向床铺砸了进去。
　　唐冉是真的生气了，今天下午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而他又不知从何张口，后果可想而知。
　　最近他的脑子完全没闲下来过，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一些细节和两人相处时的举动，有的完全超出了友谊。
　　他也试着想象除唐冉以外的人，一想到和何晨浩你依我侬，他心里一刻不犹豫的疯狂涌出恶心，那种感觉能让他吐二里地。
　　想明白就能割舍了吗？不，宋凡还和之前的想法一样，不想看不到，不想不和他好。但这样相处就必须得定义一个关系，要不然像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弄的双方都不好受。
　　宋凡也不是个傻的，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喜欢和讨厌他还是拎得清的。没错，纠结了那么多天，又一帧一帧的去看，去品，得出的结论，他喜欢唐冉，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要说从哪一刻开始的，宋凡说不清。喜欢这种东西都是一瞬间的，然后很多个一瞬间结合起来，他才逐渐发现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
　　但又有一个问题，唐冉呢？他是怎么看待和自己的关系？不可能真的以为这是兄弟情吧？万一，唐冉是个脑子转不过来的，也有这方面的可能。
　　“唉。”宋凡叹了一大口气。
　　桌边喝水的何晨浩看向他：“你咋了？从回来就跟条死鱼一样。”
　　“思考我幸福，还是不幸福的往后日子。”
　　“和兄弟们说道说道？”乔红星仰靠椅背望向床上的他，“我们给你出出主意，说不定就解决了。”
　　“不需要，听你俩的我只有一个结果，糟糕。”
　　何晨浩：“行，你自己解决，那解决完烦恼，不得请我们吃一顿？”
　　“美得你，反正祝我顺利吧。”宋凡想，先去试探一下也无妨。运气好成了，皆大欢喜，运气不好，不过就是他藏在心底，继续和他做手足兄弟。不过宋凡最期待最想的，还是第一种结果。
　　.
　　阳光重回大地，空旷一夜的教室，陆续坐满学生，宋凡紧张又期待的盯着身旁空位。
　　“嗒嗒”一道熟悉的脚步从身后响起，宋凡忐忑的扭头望去，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早上好。”
　　站门边的唐冉盯着他看，宋凡紧张的不停搓着裤子。大概过了两分钟，唐冉张了张口。
　　“早。”
　　接着落座位置。
　　见他反应冷淡，宋凡倾斜身体微微凑近他，这个距离把唐冉的脸部看得非常清楚，他眼下青黑浓的像墨。
　　“……干嘛？”唐冉本来不想理，但他的气息和视线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没休息好吗？”
　　唐冉皱眉疑惑的看向他，好像在说你觉得呢？
　　宋凡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不是，那什么。”宋凡手心都出了汗，他急的大脑空白。
　　回家自己怄气，怄着怄着唐冉的气已经下去小半。但他没松口，他不明白宋凡为什么突然疏远，唐冉觉得因为那件事的可能性不大，要不然对方早就避他如蛇蝎了。
　　“咔嚓咔嚓”宋凡视线左转，见何晨浩边吃薯片边看着他俩，完全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咔嚓咔嚓”何晨浩往嘴里送薯片：“我多一句嘴，你俩真的吵架了？”
　　“没有，我俩好着呢。”宋凡伸手把胳膊搭到唐冉脖颈，见他没抗拒，他又用了些力道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唐冉几乎被他半抱在了怀里。
　　“是吗？”“咔嚓咔嚓”
　　宋凡脸颊贴向唐冉脑袋：“这还不能证明吗？”
　　“咔嚓咔嚓”
　　宋凡忍无可忍：“你很吵知道吗？滚前面吃去。”
　　“切。”何晨浩嗦着手指转向前方。
　　“勒死了。”唐冉拍着脖颈的胳膊。
　　“哦哦哦。”宋凡一下松开。
　　“叮铃铃”上课铃打响，吵闹的班级安静下来。宋凡坐正身体，打算用上课时间好好想想说辞。他视线乱飘，瞄向桌面贴着的课程表时，顿住目光。
　　今天有体育课。宋凡想到什么，拿出桌兜里放着的手机点开微信，在桌下打起了字：体育器材你数好了？
　　班长秒回：对啊，毕竟今天体育课要用。
　　宋凡：我帮你再整理一遍，免得出错。
　　班长：不用，我数了好多遍了，绝对没错。
　　宋凡：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班长：你抽的什么风？干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宋凡：不用谢。
　　班长：？
　　宋凡关掉手机不再回复，他掀开放在桌面的本子，提笔写字，写完推向看书的唐冉。
　　本子上说：帮我一起整理体育器材可以嘛？今天体育课要用，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字的结尾还加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唐冉盯着看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嗯。
　　“知道了。”宋凡轻声回应。
　　唐冉余光瞟向喜滋滋的宋凡，不觉也跟着笑。
　　傻子。
　　.
　　午后，安静的校园突兀的响起一道开门声，二楼东边最后一间教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唐冉看着室内杂乱无章的体育器材：“这哪班上完课乱丢，净干麻烦人的事。”
　　“就是说啊，一点为别人着想的心都没有。”宋凡心虚，因为这些是他偷偷跑来弄乱的。
　　唐冉弯腰捡起门边滚落的篮球，走进屋内：“你左我右。”
　　“好。”
　　他的话不多，但还愿意搭理自己，宋凡觉得已是万幸。“乒乒乓乓”唐冉收拾的挺起劲，宋凡却没有心思收拾这些，注意力全在一旁的唐冉身上。
　　他开口道：“午饭好吃吗？我觉得有点咸了，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
　　“那要不要吃冰棍？还是奶茶？”
　　“不用。”
　　“那……”
　　“你很怪知道吗？”唐冉放下手中的羽毛球拍，转身看他，“我热脸贴你，你不要，现在又变一副态度是打算做什么？”
　　宋凡攥着一个乒乓球，慌张转过身来：“我哪有不要，我前段时间只是需要点时间整理自己。”
　　“整理？整理什么？我哪方面碍着你了？算了，我也懒得听。”唐冉转过身继续收拾，不想再和他争辩。
　　宋凡急的火烧眉毛，现在的唐冉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不可能立刻就坦白，万一赌错了，结果会更糟糕。
　　手中有什么东西圆圆的硬硬的，他摊开手掌看着躺在那里的乒乓球，又看向唐冉身后的海绵垫，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宋凡把小球轻轻扔到唐冉后脚跟，他专注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待唐冉整理好羽毛球拍，向后退步时，他毫无察觉的非常精准的，踩到了乒乓球。
　　白色乒乓球不像黄色那样软，它的质地比较硬。踩到它的人，脚下立即就是一滑，倾倒的身体，没有一丝犹豫的向海绵垫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