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鱼》starseed

57、第 57 章

　　幸亏来自四面八方的音响播放着伴奏，已经把整个会议厅笼罩，龙佳昱的笑声不至于太突兀。

　　她早该知道的，周维接机那晚吃火锅的时候几句话不离“你们在阿灵顿的新朋友”“刚才那个事到底是个什么瓜”“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她打架吗”这些话题，原来都是在为今天做铺垫。

　　人一旦有了软肋，免不了被朋友拿来开涮，龙佳昱落在周维手里的打火机算一个，可周维一边打着小算盘，一边也给她送上了了个更大的。
　　果然，周维这种在单位浸泡过，又处理了父亲出轨闹剧，把冷静融入血液的人，遇上这种蒙了滤镜的怦然，阵脚也难免乱几分。

　　她足足笑了好久，才重新端起手机反客为主，故意吊他胃口，“我都不确定雅心还在不在北京哎，上次联系也是好几天之前了。”

　　周维两眼一黑，手指反复摩挲着打火机上的雕花纹路，就像龙佳昱这种老烟枪不会缺一个打火机，但今晚就要和手中这只过不去。他分手半年来，狐朋狗友的局上也认识了不少女生，想再见一面的，只有那一个。

　　“你先问问看呢？上次你不是说，她不止是因为韩北霆的事回国，还打算去国贸那个机构实习的吗？”
　　除此之外，周维还记住了黄雅心不少个人信息。她在北京没有家，但高中时在北京参加过脱产的艺考集训，又算上半年的托福培训，前前后后住了将近两年，对这里很熟悉，每年假期都会住上一阵，和留在北京的朋友小聚。

　　龙佳昱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对周维上了心而喜出望外。飞机落地那晚她随口提过一嘴，黄雅心在飞机上和她闲聊时说的，之前的老师介绍她去某个留学机构做作品集助教。

　　她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周维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对方意图明显，她也没再兜圈子，“我等等问她，你呢，今晚有没有空呢？帮我送到家门口？顺路的吧？”

　　周维没什么被人要挟的不悦，尤其是看到第一句，立刻认为这是个划算的合作，龙佳昱这种party动物，和最近在家刷题修仙的表妹不同，组局喊人这事，她言出必行。
　　“我下班立刻去送。”

　　龙佳昱这会儿总算和刚才不同，回信息的速度在线，留下简单一行字：“好的，合作愉快。”

　　然而信息发给了黄雅心，午饭时间都过去了一大半，她都杳无音讯。

　　“在等消息吗？出什么事了吗？”乐辰言本想回答她刚才关于编曲的问题，可他发现了她越来越心不在焉，临时决定放下筷子，转移话题。

　　“啊？没......”龙佳昱装傻，抬眼却见他朝她微笑，并没有对她的心不在焉不满，反而露出关切，就像刚才一样，于是简略讲了两句，“有个朋友和我一起回国的，回来就没联系了，刚刚找她一直没回，担心她会遇到什么麻烦。”

　　乐辰言望着她，心想回国后没联系也没那么不正常，怎么会平白无故担心对方的安全？这里面怕是有其他隐情，但他不认识对方，自然不好打探，于是跳过这一步，只安慰她道，“别担心，我有的时候在台上演出，也是大半天都不会消息。你看我演出的时候，不也是一样？也许一会儿看到就回了。”

　　好像这种具象化的举例，比空泛的安慰受用，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眼前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总之龙佳昱认为他说的有道理焦虑感直线下降。提起回国，她忽然想起另一档子事，刚才聊音乐，二人都在兴头上，她不打算破坏气氛，准备聊完《雪夜渔舟》问的，现在她憋不住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读书？”

　　对方起初还正色了两秒，以为是什么严肃的问题，听完却轻松一笑，“你朋友圈看到的啊。”

　　“我朋友圈？”她倒是有印象发过些什么，只是乐辰言会用助理的手机翻她的朋友圈吗？

　　“就是你说什么，和明尼苏达的大雪说再见那条。”

　　龙佳昱抿嘴不说话，是的，上个月出发的前两天和秦天他们喝了不少，是发过这么矫情的东西。
　　“那你的助理，也看到了？”

　　乐辰言懵了，“他为什么会看到？”

　　“我加的不是他吗？”

　　他简直哭笑不得，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啊，是我的私人号，那天在剧场门口和大家打招呼拍照什么的，就让他帮我拿手机了。”

　　龙佳昱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嘴角泛起笑意。乐辰言以为她会问有没有加过别的粉丝，但这实在太低估她了，她不会说这么下头的话，反而是他对着继续吃鱼的龙佳昱泛起嘀咕，难道她只是来追星的？没有别的意思？

　　尤其是接下来的行为更让他捉摸不透，不仅中午，就连晚上那顿烧烤，她都没提什么个人隐私的问题，最多就是共享了一下小时候学乐器的经历，甚至绕到了国内音乐剧市场的前景，都没明示暗示地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唯一一个实际点的话题就是提到公布的卡司表，和他确认是不是明天还有演出。

　　“是的，明晚七点半。”乐辰言记得很清楚，那是经过这次角色改动之后，第二场演男主的时间，“你想来看吗？”

　　“我没买到这场的票。”自打乐辰言的男主场次增加后，后面几场的票一售而空，龙佳昱刷到的时候有点失望，心想主办方真的应该好好感谢那集综艺。

　　乐辰言却笑道，“买什么票，想来的话，我带你进去就是。只不过要坐在一层后排的椅子，演职人员的区域。”

　　她根本不在意坐在哪，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疯狂点头。

　　于是二人又达成了“明天见”的协议，开开心心一起上了那辆大G，乐辰言很自然地问她小区名字，她说了之后，他突然放下打算输入地址的手。
　　“我家旁边啊。”

　　“你家住海淀？”龙佳昱难以置信，“你们年轻明星，很多都住朝阳吧？”

　　“房子是我大学前就买了。”乐辰言松了刹车，一边开上主路，一边毫不吝啬地向她介绍，“艺考的时候跟着这附近的老师上课，就租在这边，考上以后我就想，打算以后就在北京发展，早晚要买，与其一年年交租金，不如先买了。”

　　龙佳昱掐指一算，乐辰言艺考是七八年前的事，北京的房价只是稳步上涨，距离起飞还有几年，脱口而出一句，“那你真是捡到大便宜了，咱们那一带，我看还得涨。”

　　“我同学他们也这样说，现在这个价格，我未必会买在这边了。”乐辰言极力赞同，“而且我爸搞地产的朋友说，现在市区没什么新地了，要么二手房，要么甩到郊区去了。虽然我也喜欢人少点的地方，但那样接工作太不方便。”

　　又是一路不相干的话题，乐辰言开到时，忽然有点怅然，还有很多应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说。

　　再次怀疑起她今天约他的意图，也不知道她下车前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地确认没有丢什么物件，不过趁这个空档，他刚好试探地问她，“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好啊！”她马上停下手中动作，在微弱的灯光下朝他点头，而后给他指停在什么位置最合适，“你放心，我们小区安保很不错，没人偷拍你。”

　　乐辰言沉浸在喜悦中，几乎忘了这事，“这黑灯瞎火的，咱俩都是一身黑，被人发现都不容易。”

　　“可不是吗，我跟你说，上次我室友，就是上周坐我旁边的朋友，差点撞了个老黑......”

　　欢声笑语中，电梯已经抵达顶层。
　　本以为乐辰言会在电梯里跟她道别，然后直接下去，却见他先她一步迈了出去。

　　“这里有个快递啊。”乐辰言盯着楼道里的纸盒，龙佳昱赶紧顺着方向望去，是一个很小的快递箱，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周维送来的打火机。

　　她不确定是周维先到，还是龙佑华先出门赴约，为了防止龙佑华多问，她交代周维找个快递箱装起来，伪装成一个普通快递。
　　不过周维也不知道选个干净点的，这破破烂烂的纸箱脏得像是从污水中捞出来，又被人踩了好几脚。

　　“哦，我等等拆。”其实乐辰言只是提醒她，并没有问她拆开，她却心虚地冒了这么一句。

　　乐辰言皱眉提议道：“这盒子太脏了，我来帮你拆吧，然后帮你把包装袋带下去。”
　　很显然，他也是有点看不下去。

　　龙佳昱一惊，差点没站稳，心说这怎么行？
　　“不用了不用了，我等等拆，垃圾扔到楼道，明天保洁上班了，就会来收走的。”
　　她指了指身后的过道，倒是没说谎。

　　乐辰言倒没再不依不饶，只是嫌弃地又看了两眼，很难想象这件快递经历了什么，“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影响，损坏什么的？正好你来举手机我来开，你一个人可能倒不来，之前我帮鹏鹏搞过这个，哦，就是我助理啊，也是我表弟，你见过的。”

　　真是邪了门了，谁家助理会叫明星帮忙拍开箱视频？龙佳昱暗暗抱怨。那些在男生面前“危机公关”的功能忽然全部失灵，从未想过有一天站在自己家门口居然会如此局促，除了一连说了七八遍“不用不用”，多一句别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二人推推搡搡之间，身后忽然“咔哒”一声，家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