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今朝》一两三四杯

6、第6章

　　而在栖梧宫中，皇后屏退下人，看着跪在面前，浑身上下用黑衣包裹住的大皇子姬卓。皇后方才受了一番气，此时眼瞧着这不成器的娴妃之子，暗恨自己肚子不争气，以她皇后之位，若是能诞下龙子，那还轮得到姬淳姬卓等人蹦跶。
　　“陛下罚你禁闭思过，你还敢私自出宫，不要命了？”
　　“母后，孩儿一想到今日是那姬淳的生辰，便寝食难安。孩儿恨啊！”姬卓黑衣下裹着一张消瘦憔悴的脸，一具充满怨恨的扭曲灵魂。
　　皇后看他神情激动，问道：“你意欲何为？”
　　“吾已派出数名杀手，今夜势必取那姬淳贱命。”
　　皇后惊道：“且不说那姬淳身边暗卫众多有如铁桶一般；皇城之中，也是禁卫军重重，你要如何安排？不可，你才被陛下罚过，此次如果事迹败露，恐怕再无翻身之地。”
　　“母后无需担忧。”姬卓道：“姬淳打算出宫游玩，吾保证她有去无回！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还望母后能盯住宫中，免得有人禀告让父皇察觉。”
　　“你当真打算动手？”
　　“母后，今日可是天赐良机。姬淳在宴上与齐太子起了争执，众目睽睽之下！姬淳死后，只需推说是齐太子所为，合情合理！”姬卓急道：“儿臣求求母后，再帮孩儿最后一次。姬淳不除，孩儿难登大位，母后您也堪忧啊！”
　　皇后能够登上后位，乃是因她足够隐忍，但忍耐这么多年，一想起姬淳的母妃，那个宠冠六宫的女人，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好在那贱人命薄如纸，早早死了，但如今她的女儿，却又骑在她的头上耀武扬威起来。
　　姬卓说的不错，元帝偏心姬淳，一直不肯松口立储。姬淳在，连群臣都不能齐心，竟有人支持一个帝姬当权，简直荒谬。姬淳死了，元帝也能收收心。元帝只有这么一个健康的成年子嗣，无嫡立长，长子为先，到时联合群臣上谏，大皇子成为太子指日可待。
　　考虑再三，皇后同意了姬卓的请求，派人前去盯住元帝。

　　而齐太子郑礼离开玉和宫后，本欲回驿馆再做打算。行在宫道，一路上，他身边智者谋臣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惹他厌烦，郑礼便骂道：“本太子养着你们这些酒囊饭桶是拿来好看的吗？”他横眉冷竖，犹处在被帝姬淳挑衅的怒火之中。看着战战兢兢的一众臣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你们就拿不出一个好办法？就让这姬淳如此侮辱堂堂齐国储君？”
　　众人纷纷跪倒，无一人出声。
　　郑礼破口大骂：“一群蠢货。”
　　这时，只见两名元国宫婢打扮的丫头过来，其中一人行礼道：“太子殿下留步，元国帝姬琦有要事相商，请殿下移步昭和殿。”
　　“哦，帝姬琦？”郑礼抱臂而立，神色莫名道：“既是帝姬相请，本殿下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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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四方街市，西大街处。

　　傍晚时分，四处张灯结彩，摊铺商人吆喝声不断，街道上来来往往各地人士络绎不绝，嬉闹声和街角的风铃声交织出一幅安乐繁荣之象。
　　举着竹蜻蜓的小童追着一只小黄狗飞快的穿过街市，路过街角那棵百年榕树时，差点撞到行人。被那戴着鲤鱼面具的姑娘扶了一把，便又无忧无虑的追寻小狗去了。
　　那姑娘在面具下微微一笑，便听见好友在旁抱怨道：“暮莘，你小心一些。我听丫环们说，有很多坏人指使小孩子偷窃，你快看看自己的荷包还在不在。”
　　名为暮莘的女子忍俊不禁道：“我观玉京人民富庶，民风淳朴，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景。梁月，你莫要如此紧张。”
　　梁月腰间配着弯刀，做武者打扮，她身量极高，入乡随俗的戴着一具钟馗面具，只露出白皙的下巴。闻言“哼”了一声：“不紧张点儿怎么行，要再遇上那齐太子似的登徒子该怎么办？”
　　“不…不会吧…”暮莘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我戴着面具呢。”
　　梁月一言难尽的望着她：“暮莘，你若有你父亲一半的智慧也好，该不会是全拿去长脸了吧，白瞎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暮莘气道：“我要生气了。”
　　梁月把手里拿着的一段红绸递给她，“好了好了，快系上你的红绸吧，再晚点儿你的燕仲哥哥可就不归你了。”
　　原来这榕树早被人充当了姻缘树，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听当地人说，常有姑娘在树下许愿一段好姻缘，至于灵不灵，那自然是心诚则灵了。
　　暮莘面具后的耳朵倏地红了，恼道：“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梁月无奈道。

　　暮莘挑好了一枝树枝，小心翼翼的踮脚系上红绸，然后低头许愿。
　　许愿能与燕仲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玉京街市很长。
　　从皇宫承戟门而出，便是成阳主道。穿过主道至玉京街市中心，想要往东南西北都可以。姬淳等一行人纷纷下了马车，只见姬淳一身素雅打扮，对众人道：“既是游玩，便不拘着各位。街市热闹，还望大家能够尽兴。”说完，姬淳竟撇下众宾客，携手下一行人离开了。
　　姬柔尚不能及时反应，身后姬芙一推她，低声道：“还不快跟上去。”
　　姬柔只能一点头，连忙去追她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三姐去了。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姬琦姬芙与燕仲一行人。
　　姬琦对燕仲道：“皇姐总是这般任性，怎能这样怠慢贵客。殿下，就让姬琦与姬芙给您带路，领略一下玉京夜市的风情，如何？”
　　燕仲道：“帝姬说要尽兴，吾认为是该换一种方式。”他谢过两位帝姬：“街市说长不长，燕仲期待与两位不期而遇。”说罢扬长而去。
　　姬芙望着燕仲的背影叹了口气。
　　“妹妹何必伤心。”姬琦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姬芙道：“我才不关心姬淳那里如何呢。我早打听到燕太子有一婚约，那女子是燕国第一才女。我、我怎比得上，或许这次见面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燕仲第二面的机会了。”
　　姬琦有些吃惊：“怎的一晚上的时间，你就这般喜欢燕太子了？”她有些嘲意的说：“你莫不是以为你跟姬淳一样，想嫁谁就嫁谁吧？阿芙，皇姐还以为你是个心里明白的，怎么也这般糊涂。”
　　姬芙面上闪过一丝不满，转眼又笑道：“算了，不提此事。皇姐与我坐马车一处走吧，我等不及看姬淳如何出丑了。”

　　玉京街市东大街街头。
　　姬淳买下一具夜叉面具，走了一会儿，觉得面具甚为碍事，便斜戴着，露出半边脸。她当真是来游玩的，一路走一路买，手上拿了不知多少小零食，连芸禾都忍不住劝她：“公主，吃多了会积食，请三思啊。”
　　姬淳刚刚看上一盏灯谜，闻言看向双手提满东西的芸禾，点点头道：“好罢。”
　　她转头又看向姬柔。
　　姬柔一路跟来，因平日不常行走，娇弱的她此时气喘吁吁的倚着自家奴婢。
　　姬淳微微一笑道：“六妹看起来不太妙，要不要三姐派人送你回宫歇息？”
　　姬柔如何不想走，情势所逼，她也不能走。安排好了推姬淳下水，人已经等在桥边了，她只需要引姬淳过去就是。
　　“妹妹无碍的，姐姐走慢些就好了。”姬柔如是说：“妹妹一直想出宫逛逛，总是因病不成行，今日见到夜市如此热闹，让妹妹开了眼呢。还得多谢姐姐才是，若不是姐姐生辰，父皇开了恩典，妹妹怕是难见这般盛景。”
　　姬淳拿到一串菩提手串，仔细打量着，偶尔分心答应姬柔两声。
　　但她速度确实慢了下来，刚松了口气的姬柔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头痛起来。
　　两人从东大街街头逛到街角，又原路返回，来到街心，眼见姬淳要往北大街去了，姬柔连忙劝道：“姐姐，听说西大街街角有一处姻缘树，很是灵验，不如我们去看一看罢。”
　　西大街姻缘树后头便是护城河。
　　姬淳似是考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可我听芸禾说北街有异邦人的动物杂耍…”
　　姬柔急道：“妹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求姐姐再陪一会儿妹妹吧，异邦人的杂耍，日后请人进宫表演也无是不可的。”
　　“好啊。”姬淳微微一笑：“那就先陪妹妹去看看姻缘树吧”。

　　燕仲这边，太子殿下服饰贵重，虽然戴着一具修罗面具，浑身上下的贵气还是遮掩不住。一路行来，路边姑娘的眼风都往他身上飘，惹得燕仲甚是厌烦。行至西大街姻缘树后，便是再也迈不开脚了，谁知道元国姑娘都这般不矜持，团团将他围住就开始动手动脚问东问西，求生辰八字的都有。
　　吓得随行的侍卫连忙赶人。
　　太子殿下那具修罗面具差点被挤掉，歪歪斜斜的挂在头上，男子心情不佳，浑身上下冒着寒气，他斜晲着偷笑的侍卫梁锋，冷冷道：“让你打探的消息呢？”
　　“殿下，属下派人跟着帝姬呢，一有异动，马上回禀，您放心。”
　　这边话未说完，燕仲一转身，便看见姻缘树下站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