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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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茸！你把门打开！听见没有！”虞瑛叉着腰在门外面红耳赤的吼道：“你要是现在把门打开，本宫既往不咎！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门里一点开门的动静都没，砸门的那几个人兢兢业业，王府两扇年久失修的破败大门依旧巍然不倒，倒是晃下来不少灰尘，落了虞瑛满头。
虞瑛吃了一嘴灰，呸呸呸的后退几步，怒道：“你们没吃饭吗？！连门都砸不开！别砸了！你们也翻墙进去！”
虞瑛带着一行人刚走到墙根，娴妃派来的人飞奔过来，搬出娴妃的名号才把人拦下，好说歹说算是把人哄回去了。
蔺茸翻过墙头，拔腿就跑。
对北临太子也有了初印象。
头脑简单，蠢笨如猪。
要不是虞孝安余威尚在，北临依照这么个草台班子下去的话，迟早退回几年前被西晋揍得东躲西藏的时候。
果然选择虞孝安是没有错的。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陈饭，以后在府内行动要格外注意，既然要抱住虞孝安这条大腿，日后每一步都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
眼下，需要赶紧弄清虞孝安身体上的病症。
为何休养生息这么久，迟迟不见好转。
这府中连个伺候人的都没有，可想而知虞孝安的‘休养生息’生的不知哪门子息。
蔺茸走了没几步，路上伏月挡在前方。
蔺茸正愁找不到路，带着一股子火气问道：“我院子在哪？”
伏月：“王爷要见您。”
蔺茸心头一喜，就差屁颠屁颠的点头，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被赶下马车，蔺茸扬起下巴不情愿道：“我不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赶我走我也不走，不然我就死在王府门前！”
伏月沉默的盯着蔺茸。
蔺茸被他盯得全身长毛，慌不择路就要溜。
结果一扭头，伏月拔剑拦路，再往前一步就能割断他的脖子。
蔺茸笑嘻嘻的回过头：“劳烦带路？”
王府虽无人管理，但也算院落分明，依稀保留着上一任主人留下奢靡荣华的痕迹，九曲回廊下杂草丛生，花花草草乱七八糟的争鲜夺艳。
蔺茸看着一院子的名贵花草，实在可惜。
伏月带他来到一扇门前，让他自己进去。
来的地方不是之前那个荒芜的偏院，房间内五脏六腑俱……缺，多出来的一张凳子上，虞孝安就坐在那。
门外的光亮在他的脚边，他整个人都陷在闷沉的阴影中，窒息的空气好像压弯了虞孝安的腰，佝偻着身躯都要塌进椅子里去。
蔺茸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你的人说你要见我？”
虞孝安一手撑着脑袋，慢慢抬起来头，碎发下那双眼睛突然挤进去丝丝光亮，他眨了下眼：“本王给过你机会了。”
蔺茸感觉他根本没有瞎，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蔺茸扑通一下跪下：“我不走！刚才我在外面因为你得罪了太子，我出去就是死，你就让我留下吧。”
虞孝安：“不怕死了？”
蔺茸：“你说过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我随你怎么利用都可以，我一定配合！”
没了他，都不知道谁先死。
虞孝安上半身往前探了探，“记住，是你自己要留下的，你这条命，归我管。”
蔺茸松了口气。
好算这条命暂时留住了。
虞孝安忽然咳嗽了几声，蔺茸想倒杯水给人顺顺，可屋里要什么没什么，便紧忙凑上去帮人拍背。
蔺茸试探了两下见虞孝安没突然发疯，低声下气的讨好：“你说的对，我是自己要留下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
虞孝安捏出一张字条：“把这封信送给城外余家酒铺，本王就信你。”
这可是表忠心的时候，蔺茸就是怕死怕的要命，他也得把这个任务接下。
蔺茸揣了纸条兴冲冲的出去，找到伏月问院子的路。
伏月指了指：“就在隔壁。”
蔺茸：“……”
搞半天离这么近！
虞孝安扶着门框站在最后一抹余晖下，感受着最后一点温暖的热度。
伏月走上前虚虚的在一旁扶着，问道：“王爷，老余那半月前就暴露了，不是我们的人。”
虞孝安道：“就让他去，我身边还有几个能用的人？”
伏月：“除了我，暗处只剩下两人……死的死，没死的也都外寻找神医的踪迹。”
那一瞬间，虞孝安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黯淡下来，说不出的悲伤和孤独从他垂下的眼尾流露出来。
虞孝安摆摆手：“都派去盯着他，别让他死了。”
“王爷，要不然让我去，留着暗处的人方便些。”伏月一听就紧张了，本来就人手紧缺，把人都弄出去，王爷身边的安危怎么办。
虞孝安知他顾虑，道：“前线没有退兵，他们不敢伤我性命，你在我身边周旋足够了。”
很快，宫里的赏赐送来了。
托蔺茸的福气，送了些中看不中用的珠宝，真金白银倒是没见多少，还有一批分下来的奴才小厮，为首的管事四十来岁，叫赵应之，奉景帝之命留在蔺茸身边照顾。
蔺茸强打着精神坐在堂前听赵应之念赏赐清单，听得昏昏欲睡，赵应之念完把清单，凑近了把人叫醒，态度不知比先前的吴嬷嬷好了多少。
赵应之笑脸盈盈：“王妃，您看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蔺茸摇头：“没有。”
在燕云城他身边伺候人的侍人数不尽，上到暖床下到提鞋，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真要吩咐下去，就赵应之带的这些人都不够用。
可赵应之是皇帝或者娴妃的人，他怎敢用。
这些人他躲都躲不及。
刚送走一个吴嬷嬷，又来了一个赵应之，他要出府送信就更难了。
一段时日下来，赵应之好似完全没有二心，把原本荒芜的王府打理的有了几分人气，平日闲下来，蔺茸还可以去花园逛逛。
花园经过修建，花红草绿，人工湖上铺满一层摇头晃脑的荷叶，中央的小搂亭是蔺茸最爱的去处之一。
蔺茸喜爱在这里用膳，坐在二楼可以看得清整个王府的景象。
风景好是其一，可以借此观察王府地形，好为偷偷溜出王府做准备是其二。
奈何他身边总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蔺茸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脱身。
“你们请过王爷了？”蔺茸透过二楼的窗户望向虞孝安院子所在的方向，“还是不来？”
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养让他懂得客随主便，虞孝安是王府的主人，尽管他们关系不怎么样，但蔺茸还是会叫人每日都去请虞孝安过来一同用膳。
赵应之颔首道：“是的，先前说过的，王爷身体不适，吃不得这些荤腻，这些是给您准备的，王爷那边自有人照顾。”
又是同样的说辞。
蔺茸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忽然扔下筷子起身就向外走去，门口几个人想拦住他，陈饭呲牙咧嘴的冲上去，仗着体格大力气大，硬是撞出了一条路。
他身份尊贵敏感，一时间没人敢再动手。
赵应之勾手叫来一人：“往饭菜里都放上薯粉，别让人发现。”
他吩咐下去，眼神得逞的冷哼一声，随即不慌不忙的跟过去。
赵应之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您信奴才的话，王爷那边不必您操心，只要您好好地比什么都强，您是燕云的世子，明哲保身不蹚浑水才是最重要的！您说不是吗？！”
蔺茸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所以你根本没有叫人去请王爷过来用膳。”
赵应之头一低：“王妃，听劝。”
一句听劝，彻底惹恼了蔺茸。
他受够了明里暗里的压制，真以为他胆小就能任人拿捏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本世子长这么大，任性骄纵惯了，谁的劝都听不了一点儿！”蔺茸迈开步子继续走，随后又补充道：“什么浑水清水，蹚不蹚，怎么蹚我说的算，用不着别人来教。”
蔺茸方才有多大口气，来到虞孝安能少就能有多小的胆子，他在虞孝安门前犹豫徘徊，没想好进去说什么。
扭脸看到赵应之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蔺茸当即心一狠，闯进虞孝安的院子。
这里似乎被赵应之隔绝在外，院子里依旧杂草丛生，死气沉沉。
虞孝安半卧在廊下一张躺椅上，半边身子晒在阳光里，他眼上的白色布条隐隐透出血迹，医官伺候在身侧，手里递过去一碗黑乎乎汤药。
虞孝安手指碰到药碗，忽然动作一顿，当着那医官的面松了手。
碗碎了，药洒了，医官脸色也跟着变的铁青。
医官又倒了一碗，“王爷没力气了，臣喂您喝。”
虞孝安笑笑：“庸医。”
医官日日都来送药，虞孝安从来没有抵抗过，他心中苦闷为何接了这等苦差事，只想赶紧看着人喝了药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医官让两人压住虞孝安的肩膀，要采取强硬手段逼人就范。
“住手！”蔺茸飞奔过来，跑起来身上的金锁叮叮当当，他推开围着虞孝安的医官，不可置信道：“你们干什么！”
医官与赵应之交换了眼色，后者沉默退到一旁。
赵应之道：“王爷不想喝药便不喝了，王妃千万不要误会，您心中对我们有成见是该的，我等若是真有要害人之心，这王府岂不是早乱了套？”
他们站在台阶下，一个个神情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着势在必得的棋局插入了一个小小的闹剧。
他们的恭敬，顺从皆是假象，那是操棋手的手段而已。
虞孝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唤回蔺茸混乱不堪的神思，虞孝安嘶哑的喘息好似能让他随时散在空气中，一声一声揪着蔺茸的心。
他……不会是快死了吧！
蔺茸快步走上前，看到一旁矮桌上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干瘪的咸菜，这样的伙食，怎能撑得起这样的一身病骨！
他抓起碗扔向赵应之，“到底谁是王府的主人！”
赵应之顾不上一身的米汤，跪下回答：“自然是淮安王，可您是王妃，也称得上是半个主人啊！”
陈饭怒指赵应之鼻子：“我家殿下可没让你不给王爷饭吃！”
赵应之语气微凝：“王妃，奴才奉命照顾的是您，您也没说让奴才准备什么膳食送来，王爷这还是用的自己的厨房，至于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奴才不知。”
陈饭说不过赵应之，急得脸蛋充血，蔺茸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稳下心神对赵应之说道：“以后我就在这里用膳，去把饭都拿到这里来。”
赵应之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蔺茸。
蔺茸狠狠地回瞪过去：“你要是不愿意，那王爷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就在这耗着！”
赵应之还是去了，蔺茸让陈饭一块跟着，担心赵应之会在饭菜里动手脚。
院子没了其他人，奇怪伏月也没在虞孝安身边，蔺茸蹲在他身前，小声道：“你还好吗？”
虞孝安嗤笑：“看到了吗，本王如今身不由己受制于人，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蔺茸捡起地上的草药残渣，捏在手指闻了闻，对虞孝安的话充耳不闻。
医官给的药虽然敷衍，但确有缓解气血凝滞作用，若是虞孝安体内有毒，这药会慢慢催发药性，难怪虞孝安不喝。
蔺茸看了眼还有心思嘲讽他的虞孝安。
突然有些心疼。
不仅仅是因为同情，更多的是他为虞孝安这样不公的人生感到可惜，愤怒。
如果虞孝安没有这样的身世，生逢乱世，他或许能比现在好千倍百倍！
景帝靠着虞孝安能有今日地位，转眼便能将虞孝安亲手打入地狱，他对虞孝安的利用和忌惮就像困住猛虎的铁笼，想起来就放出来威慑敌人，用完了便用斩断老虎的獠牙四肢，用刀叉刺进他的肺腑，恨不得他死，又不敢正大光明的让他死。
景帝当他是战争场上的工具，世人当他是杀人如麻的嗜血煞神……
可他们都忘了，虞孝安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懂冷暖知饥饱的活生生的人。
膳食送来后，蔺茸以防万一，每样菜自己都尝了一遍，确定没有题。
虞孝安身体虚弱，蔺茸不敢让他吃太油腻的东西，只敢让他吃些清淡小菜和米粥，盛好了喂到嘴边。
蔺茸真诚到：“我都尝过的，可以吃。”
虞孝安低头嗅到软糯的香味，嘴角几近吝啬的浮出一抹弧度。
他张嘴含住勺子，将食物卷进口中。
蔺茸松了口气。
一口气没松完，虞孝安忽然低吼一声：“蔺茸！”
蔺茸浑身一激灵，就见虞孝安脸色涨红，双手捂着脖颈用力的呼吸，挣扎着摔在地面来回翻滚，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蔺茸白了脸，虞孝安常痛苦的模样吓坏了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赵应之上墙将蔺茸拉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蔺茸听到有人喊王爷，听到有人喊医官。
一片嘈杂的鸡飞狗跳中，蔺茸怎么被带回房间都不知道，回过神来，赵应之叽里咕噜已经在一旁说了好一会儿了。
赵应之：“……劝您趁早脱身，不然等王爷醒来，您想离开可就难了！”
蔺茸脑子是木的，呆呆愣愣的说：“我不能走。”
走了虞孝安就死定了！
那饭明明他吃没有问题，为什么虞孝安吃了就有了问题！
分明有人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逼他与虞孝安划清界限！
是娴妃！
他得赶紧把信送出去，既表衷心，也能助虞孝安快些脱困。
今晚就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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