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要回家》池不敢

41、第四十一章

　　运动会的事，告一段落。
　　第二天的男生比赛，拿了个第二。不优异也不算差。

　　结束后，张旭特意在班里鼓励大家。
　　张旭站在讲台上，清清嗓：“不管结果如何，咱们班参与了这次活动，课外素质也得到了提升。重在参与，这两天也辛苦大家了。接下来的日子呢，大家还是要收收心，专注冲刺高考。”

　　底下学生大声应“好。”
　　苏嘉嘉兴致不高，伏在桌面摆弄橡皮。
　　平路政注意到，顺手撕了一张草稿纸。他低头写了几个字，团了团，然后丢给苏嘉嘉。

　　苏嘉嘉脑袋一摆，掀开纸团。
　　看完她就乐了，这平路政是故意搞怪的吧。
　　上面写着——

　　“加油兄弟，别伤心，你是最棒的呆呆牛。”
　　后面跟了一个简笔画，带鼻环的牛头。

　　苏嘉嘉笑着拿起笔，在上面添了两笔。然后又将纸团丢回给平路政。

　　平路政立刻打开，上面就一个字。
　　“滚。”

　　*

　　语文课，班里公认最无聊的课。
　　成姜子撑着精神听得很认真，而柏行简已经在语文书底下垫英语练习册在做阅读。

　　课快结束，成姜子顺手拿起桌角水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无奈，她只好放回去。

　　她这腿隐隐疼两天了，导致她下课都不想过多走动了。
　　成姜子叹气，转了下笔，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的古诗词上面。

　　下午的时间，又是枯燥的课。
　　下课铃甫一打响，班里面便立即瘫倒好几个学生。
　　以至于下课的时间，班里面都是静悄悄的。

　　成姜子阖上书，却有人先她一步拿起她的水杯。
　　柏行简无比自然揣着她的杯子出了门，手上也拎着自己的水杯。

　　“003，你和气运之子的感情怎么样了？”
　　装死许久的系统，缓慢上线。

　　成姜子盯着他的背影，有些释怀，“不怎么样，应该，还是朋友吧。”

　　许愿系统也无奈，大数据显示，成姜子的攻略方法真的很笨。
　　从一开始靠近气运之子，就是呆板的问练习题。

　　没有办法，许愿系统申请给她开小灶。
　　它说：“我来教你吧。”

　　成姜子仔细想想，发觉的确是这样。她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办，上辈子我没有谈过恋爱，这辈子我也没有什么异性朋友。我真的不太会勾引人嘛。”

　　“纠正，什么勾引？那是攻略！”

　　成姜子态度虔诚：“对不起，求攻略指导。”
　　说完全释怀是假的，如果真的能攻略成功，成姜子自然愿意去一一尝试。

　　许愿系统：“很简单，通过大数据女追男成功案例分析。低龄男性通常会被两种攻略技巧拿下。”

　　“低龄？”成姜子发现华点。
　　系统道：“对，气运之子不是还没有到十八岁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两人同一天生日，在周末一起过。
　　成姜子做足恭敬姿态，洗耳恭听。
　　“您继续说。”

　　“一，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
　　二，细致入微的嘘寒问暖。”

　　成姜子深入思索，指尖摩挲下巴。半晌，她重重点头：“我懂啊。”

　　“你懂倒是行动啊？”
　　“可是，可是，我害羞哇。”

　　成姜子一直都是内敛扭捏的性子，能和柏行简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再靠近，她就不会了。

　　她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系统循循善诱，“003，你大胆一点。至少你和气运之子现在已经有了感情基础，按我说的去试一试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

　　成姜子稍稍端正自己的坐姿，翘首以盼。
　　教室的门被从外轻轻推开，柏行简拎着水杯走进来。

　　待回到座位，柏行简手臂一伸，十分自然将被子放回成姜子的桌角。
　　他漫不经心翻开书，视线落在上面。

　　“咳，咳咳。”
　　耳边传来不自然的低咳，柏行简抬眸看过去。

　　成姜子漏出一排细密的小白牙，歪头弯眼睛看着他。
　　“班长，你……”
　　系统说，要嘘寒问暖！

　　“你饿不饿呀？”成姜子笑眯眯问，语调磕巴。

　　柏行简：？
　　他愣了愣，说：“我不饿呀，你饿了吗？”

　　“没有，没有。你不饿就算了，我这是在关心你。”
　　成姜子连连摆手，她想了想，拖动椅子，拉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额，班长。你平常几点睡觉呀，你喜欢吃什么呀，喜欢玩什么呀？你喜欢什么？”
　　许愿系统语塞，它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003，你攻略的太生硬了。”

　　成姜子略微挑眉，我这不是在攻略，我只是在试探他的反应，试探你说的方法有用没有。

　　两个人自从矛盾过后，距离更近一大步。成姜子乖乖看他，一脸希冀。

　　“你。”
　　柏行简只说了一个字。

　　“我什么？”成姜子眨眼，闭上嘴巴。

　　柏行简莫名其妙：“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
　　成姜子一口气没提上来，微笑，说没有。

　　她撇撇嘴，说：“你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我出于人道主义，关心关心我的好同桌不可以吗？”
　　嘴上这么说，实际成姜子心底悄悄对系统发牢骚，“看吧，你说的第二条不管用呢。”

　　系统罕见死机一瞬，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宿主这么呆笨。
　　“003，你再试试第一条呢？”
　　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暧昧丛生的少男少女。绝对是能刺激好感的一大杀器。

　　肢体接触？
　　成姜子细细琢磨这几个字，恍然大悟。

　　她像模像样端正姿态，小脸微鼓眼睛圆圆。
　　“柏行简，你这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坏家伙，我要谴责你。”
　　成姜子一边说，一边靠近。顺手伸出食指，在他肩膀上点来点去。

　　点了这么多下，碰到他肩膀很多次了。
　　系统无语卡壳，这就叫做肢体接触吗？它甚至不知道宿主是不是故意这么搞的。

　　柏行简气笑，也歪头看她。
　　“嘿，成姜子，刚给你接完水就翻脸不认人是吧？我怎么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成姜子心底也默默否认掉第一条。
　　有什么用啊，怎么还适得其反了？

　　“哼，跟你开玩笑呢。你最好了，天下第一无敌好同桌呢。”
　　成姜子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
　　“我最喜欢和你坐同桌了。”溜须拍马是成姜子最近跟着平路政新学的。

　　“好，那以后我们还是同桌。”
　　然而好像柏行简就吃这一套，他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柏行简左侧眉梢轻扬，伸手胡乱揉了一把成姜子发顶。
　　“小成同桌，看书，要上课了。”

　　话刚说完，上课铃就适时打响。
　　成姜子将椅子撤回去一点，一本正经翻开书。

　　趁老师还没有走进来，柏行简抓紧时间跟成姜子说一句：“下节课下课有空没，陪我去语文组拿试卷吧。”
　　成姜子眨眼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整节课，柏行简和成姜子都很认真。
　　他们两个人，上课也很少说悄悄话，只有在下课时才活跃一些。

　　这堂课是政治课，老师大概一节课都不会下来一躺。
　　不过临近下课时，她倒是又着重表扬了一下同桌俩。

　　和柏行简坐同桌以后，成姜子进步也很大。两个人是互相帮助。
　　课堂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节大课间。

　　柏行简忍了一节课，开口道：“政治老师挺喜欢咱俩的哈，盯着咱俩一节课了。”

　　成姜子很赞同，认真点下头，“我也这样觉得，总感觉她一直在看我们呢。”

　　“算了，算了。”柏行简站起身，牵着成姜子袖子，“咱们还是先去楼下语文组吧，两大摞卷子。”
　　“好！”

　　语文组老师的办公室在楼下，那一层左侧是高三，右侧分布的是高二。

　　柏行简带着成姜子，首先敲了敲门。
　　里面有老师喊了一声“进来。”

　　这件办公室，还是成姜子第一次进来。高三几位语文老师坐在一起，研讨上次试卷的阅读理解大题。

　　四班老师指了指自己的工位，示意两人拿卷子。
　　桌上整齐码放了两摞试卷，成姜子率先抱起一摞。
　　她下意识低头扫视一面，看起来文言文理解难度还不小。

　　柏行简带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正是下课时间，还有高二的学生在。这层楼明显要比他们那楼吵嚷许多。

　　两个人脚步很悠闲，走到楼梯口时，成姜子注意力还全然放在怀中试卷上。
　　她一目十行，大致浏览卷子的题型。

　　柏行简挑眉，“成姜子，走路要看路。”
　　“噢噢，好。”

　　楼道倒是没什么人，安静许多。
　　两个人走到楼梯拐角处，成姜子正要跟柏行换沓试卷抱。

　　下面楼梯传来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在这狭窄的楼道里，隐约带着回声。
　　“等一下，学长！”

　　是一道很细软的声音，生线略微有些发颤。
　　两人回头，发现是一个脸生的高马尾漂亮女孩子。目测，应该是高二的。

　　女孩儿有些踌躇，双手之间还捏着一封信纸。
　　她咬唇，鼓起勇气迈步上前。
　　“学，学长，我有话想对你说。”

　　柏行简保持着抱试卷的姿势，他先看了一眼成姜子。
　　然后，他嗓音很低沉：“可以，你说吧。”

　　这个女孩子身高娇小，马尾高高束起，青春洋溢。她脸上擦了一点粉，唇瓣嫣红。
　　望向柏行简时，目光晶莹。

　　成姜子介于两人之间，她左右看了一下，从高二女生泛红的脸颊上意识到什么。

　　她很识趣，脚步挪移，留给女生足够空间。
　　怀中试卷仿佛突然有千斤重，成姜子对柏行简浅浅笑说：“我在楼梯口等你，你们，你们先聊吧。”

　　半层楼梯的距离，成姜子低下头，抱紧怀中试卷。
　　身后隐约能够传来女生的声音。

　　“学长，这个给你。”
　　女生站在柏行简面前，耳根发红羞怯低头盯着自己鞋尖。
　　“我知道你们高三的学生压力都很大，我也知道马上你们就毕业走了……我，所以我，你看看就好……我也不想耽误你的。”

　　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染上哽咽。
　　她说：“我只是，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

　　这时，楼道里才响起那道清越的声音。柏行简：“好，我会看，谢谢你。”

　　下层楼走廊的吵嚷声隐隐约约，成姜子背靠墙壁，指尖不自觉收紧。
　　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但她就是感觉心脏闷闷的。

　　接过信，柏行简妥帖仔细地将它收在口袋中。
　　其实说实话，他对眼前的女孩没有半分印象。但此时此刻，他竟然能对一个陌生的女生产生心疼的感觉。

　　此前，他不是没有被女孩子追过。
　　但这是第一次，被毫无印象的女生表白。他不仅困惑，也有下意识代入的心酸。

　　女孩子看起来是刻意精心拾掇过的，然而，此刻她粉饰过的脸颊却被泪水模糊。
　　她吸吸鼻子，哭着说：“学长，我从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我们有无数个你不知道的擦肩而过。但可能，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

　　“我……”
　　第一次柏行简感到无力，他现下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我想，我想让…在我不可能的幻想中，我的男主角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女生已经泣不成声，她用手捂住嘴唇，下意识还是不敢看她的学长。

　　上课的铃声已经打响，女生浅浅鞠躬。
　　混合铃声，她说：“谢谢你，但请你不要给予我回复了。现在我有勇气站在你的面前，可是我却没有多余的勇气听你拒绝。我想保留我最后一丝幻想的权力。我想，我想对得起我的勇敢。”
　　“对不起，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我叫，陈文怡。”

　　说完，她便掩着脸飞快跑走。

　　成姜子转身，踏着铃声踩楼梯，干脆利落。
　　她从柏行简身边经过时，刻意没做什么表情。她淡淡提醒，“走吧，快要迟到了。”

　　柏行简没有迟疑，转身跟上。

　　三楼铃声落下，走廊瞬时寂静。
　　有轻柔的风刮过，成姜子一缕刘海被吹起。

　　她走得笔直，她知道柏行简在她身后。
　　风停止，成姜子想，那个跟他表白的高二女生，要比她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