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要回家》池不敢

25、第二十五章

　　果然如柏行简所说，接连几天他都请假没来学校。
　　成姜子身侧位置空荡荡，甚是想念她的好同桌。

　　晚上苏嘉嘉走读，成姜子放学后一个人回寝室。
　　放学回寝时路上，连风都沾染上几分愉悦的味道。成姜子白天学习很疲惫，今天决定轻松一晚，回寝暂时不学了。

　　平日里她和柏行简都走最晚，一起走晚上学校的路。
　　今天她收拾的特别早，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宿舍赶。
　　想到马上可以躺在舒适的小床上，成姜子满心都是幸福。

　　漆黑的夜里，宿舍楼上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成姜子推开宿舍门，暖黄色的灯光十分温馨。室友们已经早早回到自己的床位，各干其事。

　　沈之月看见成姜子，一如往常对她释放出来一个善意的笑。
　　成姜子也冲她点了点头。

　　坐到床上后，成姜子迫不及待换鞋，然后拿起洗漱杯去水房洗脸刷牙。
　　这年的八中老校区，水房还是挺简陋的，一层楼的女孩儿们在一个水房用水。

　　正是洗漱和洗澡的高峰期，成姜子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白烟袅袅。

　　水汽蒸腾，热气翻涌。
　　成姜子找准一个位置，静静的拿着自己水杯排队。
　　疲惫一天的小姑娘这会儿披散着头发，额前碎发用两个黑色小卡子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个时候的天依旧冷，她身上坠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卫衣，站在那儿就有股清纯味道。
　　思绪放空之际，成姜子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视线在缠绕自己。
　　她回神，大致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异常后，才又继续发呆。

　　“好巧啊，姜子。”
　　沈之月很欢快的拍下成姜子肩膀，站在了她的身后。

　　成姜子回头，沈之月换了身睡衣，捧着洗漱杯笑眯眯看着她。
　　“哈哈，就是好巧奥。”成姜子也礼尚往来打招呼。

　　成姜子这个人慢热，相较他人，班里面她和沈之月的关系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但她和她，也只仅限于同学关系了。所以，成姜子在和沈之月相处时，总带一点点的客气疏离感。

　　沈之月本身就是一个很会交际的人，她看着眼前一脸软糯的女孩，又想起班里那位温和的高岭之花。
　　顿时，脑子里便浮现各种各样的离谱小故事。

　　她将手臂搭在成姜子肩上，语气颇为熟稔道：“姜子啊，你觉得咱们班这个位置换的怎么样啊？”
　　成姜子以为她太无聊，所以才和自己闲聊。

　　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想，说：“我觉得挺好的，老师还的也有她的道理。”
　　“哈哈，这样啊。”沈之月笑得意味深长。

　　沈之月继续试探问：“那你跟班长相处的怎么样啊？”
　　其实，成姜子和柏行简走的越来越近是大家公认的事情。

　　成姜子不假思索的回答：“也挺好的，班长人也很好的。”

　　见眼前人好像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沈之月更靠近一步，低低笑着说：“不是，我是在问你，你好班长，你们俩……”
　　“我们俩？”
　　成姜子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是傻子，不难听出沈之月语气里的调侃。

　　“对呀，你和班长，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成姜子努力维持自己神色正常，抿起唇瓣：“我们是好同桌啊，正常同学啊。”

　　好吧，看来这是不愿意说。
　　沈之月这样想着，也就不打算再多问了。

　　与此同时，成姜子觉得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越来越强烈。
　　成姜子动了心思，不经意一瞥。不期然与水房南侧一个高挑的女生对视上。
　　女生瘦且高，眼神玩味锐利。马尾扎得极高，不留碎发，脑后垂下的发丝里带有几缕明显的栗黄色。

　　一般来说，陌生人对视，三秒内必有一方会先低头。
　　可这个女生却坦荡无比，直勾勾盯着成姜子。

　　最终，是成姜子先避开了目光，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她想，她也不认识这女生啊。

　　身侧沈之月有些迷茫，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女生。

　　大概三秒过后，那女生恐怕觉得没意思，扭头出了水房。
　　成姜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人应该是盯着她看许久了。可自己也不认识她啊。

　　“好奇怪啊，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成姜子喃喃自语。
　　沈之月听到后，一脸高深莫测看向成姜子。她可是认识这女生的。

　　“你知道吗，这女生是十三班的。挺有名，叫陈娜。”
　　成姜子老实摇摇头，说：“我不认识。”
　　她也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沈之月是八卦通，学校里谁谁谁她基本上都能单方面认识一下。
　　陈娜也算是八中的风云人物了，在那一年，被称作是标标准准的“精神”。
　　她抽.烟喝酒几乎是样样精通，性子桀骜不驯，学校看不惯的人比打不过她的人多得多。

　　沈之月还在想自己怎么和成姜子描述陈娜这个人，结果便被成姜子打断。

　　成姜子早就已经排上位置，洗漱完毕。她也没将刚刚那一幕放在心上，反而只是当做一个小意外、小插曲。
　　她捧着洗漱杯，素净的脸上还挂着水珠，一滴一滴汇聚在下巴处。
　　“之月，我洗完了，我先回去了。奥，对了，没事的，那个人我不认识就不认识，你不用费心思给我讲啦，谢谢。”

　　沈之月挠挠头，回过了神：“奥奥，好的。”

　　于是，成姜子踩着湿漉漉的拖鞋离开了水房。只留下沈之月一脸惋惜，可恶啊，没吃到自己想吃的八卦。

　　成姜子不在意刚才那个女生。
　　但沈之月在意，她很很好奇，两个人是有过什么交集吗。

　　她皱着眉头，想半天。
　　总不能说是这个老实人成姜子惹了年级里赫赫有名的陈娜了吧？

　　水房里的人都已经换了一波。
　　沈之月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见了一眼成姜子的背影。

　　十三班的陈娜，他们那一群人，好像跟班长柏行简他们玩得挺好的。

　　其实有时她也怀疑，班长那么干净老实的男生，怎么和十三班那么多人喝酒抽烟的都认识。
　　想不通便干脆不想，沈之月简单洗漱一下后便也回了宿舍。

　　次日的清晨，阳光明媚。
　　成姜子昨晚休息充足，这会儿精神气儿很饱满，正捧着书背的津津有味。

　　柏行简依旧没有来，高三冲刺班里，唯有他请假最频繁。
　　早读课结束时，成姜子看着他的空座位想，或许他这周都不会来了吧。

　　“姜姜，陪我去趟小卖部呗。”
　　苏嘉嘉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站起身，一面手上作出动作收拾桌子，一面欢快地说道。

　　“嗯，好。”成姜子飞快应道。

　　两个人欢欢喜喜挽着手臂一同走出教室门，室内平路政哀怨的朝着她们看了一眼。

　　初晨的风里带着丝丝凉意，校园路边上的榆树干在朦胧的雾里发黑。
　　苏嘉嘉揉揉有些发红的鼻尖，抱着成姜子手臂嘟嘟囔囔：“姜姜，好冷啊。”

　　“嗯，我也觉得。早上确实是冷欸。”

　　这个时间段愿意出来活动的学生不算多，鲜少能看见本年级的同学。
　　成姜子裹紧身上校服外套，牵着苏嘉嘉手走在最左侧。

　　成姜子在低着头，于是没多注意路上的一切。只是走了几步路以后，她能感觉到牵着她的手蓦然一紧。
　　成姜子疑惑，捏了捏身边人的手指。

　　苏嘉嘉一动不动，成姜子这才发现她浑身肌肉紧绷，甚至连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怎么了这是？

　　成姜子刚想问苏嘉嘉，却不料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斜侧方。
　　成姜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刹那间，成姜子呼吸一滞。
　　好像耳边的风都静止了，这是成姜子这辈子再次切实看见许知川。

　　这一年的许知川还没有逆风翻盘，依旧是那个八中闻名的穷苦万年第二。
　　空有一副好皮囊，但多数人都看不起他。

　　想起刚放寒假时，嘉嘉为他流下的眼泪。成姜子顿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嘉嘉的心情，她不希望这个人再伤害到苏嘉嘉了。

　　苏嘉嘉直视着那位清瘦黑发少年，眼底隐约有泪花浮起。
　　她心底久久不能平复，即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依然忘不了那天的悲痛。

　　只是许知川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神色淡漠。即使他注意到了路对面的女孩，他还是视若无睹。
　　两个人这么大的情绪差距，让成姜子觉得很讽刺。

　　不喜欢就不喜欢，他被喜欢也没有什么可高傲的啊。他凭什么那么说苏嘉嘉？
　　还有上辈子，他助纣为虐，成姜子被他女朋友冤枉，也有他的手笔参与。

　　新仇旧恨加起来，成姜子十分厌恶这个许知川。
　　她真的很想冲上去告诉他，他这样的人不配被任何人真心相待。

　　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现在嘉嘉还在场，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尴尬。
　　以自己对苏嘉嘉的了解，苏嘉嘉百分之百，没有彻底放下许知川。

　　双方渐行渐远，彻底错开路过。
　　走了大概十几步，苏嘉嘉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将要回头再看一眼许知川的背影。
　　可回头以后，也就什么也没有了。她想，或许成姜子说得对，自己要学会放手了。

　　她调整好情绪，将自己眼眶中泛起的那一点点湿漉漉全部隐藏好。
　　再次抬眼时，苏嘉嘉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成姜子与苏嘉嘉对视，会心一笑。

　　小卖部里买零食的学生也不多，基本上都是高一和高二的。
　　苏嘉嘉欢天喜地跑到货架附近，肆意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零食。

　　“哎，姜姜，你喜欢吃什么来着啊？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喜欢的食物呢。”
　　苏嘉嘉挑花了眼，开口询问成姜子的喜好。

　　成姜子摆摆手说：“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嘉嘉你挑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噢噢，好吧。”
　　苏嘉嘉转到货架后面，基本上全都是甜食。

　　她目光定向货架最顶层的巧克力小饼干，这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自己喜欢，所以第一次给许知川送礼物下意识就是送亲手做的小饼干。
　　可自从那天过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这种小饼干。

　　想起那时候幼稚的自己，苏嘉嘉低头，痛定思痛。然后，重新拿起了那盒巧克力小饼干。

　　她买了三盒，齐齐抱在自己怀里。
　　付完款之后，苏嘉嘉刚走出小卖部就笑着塞了一盒饼干给成姜子。
　　她说：“一盒是我的，一盒给姜姜你，还有一盒，一会儿回去赏赐给平路政吧。”

　　成姜子被逗笑，笑眯眯接过那一盒饼干。

　　班级里面比室外温暖的多。
　　平路政趴在桌面上补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苏嘉嘉嘴里轻轻哼着小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将那一盒小饼干放到自己同桌的位子抽斗里面。

　　等他睡醒，就可以看见了。
　　早上的时间短，很快，便响起了上课铃打响的声音。

　　平路政睡红了眼睛，搓了把脸，勉强把身子支起来。
　　他的身体醒了，但是大脑还没有醒。
　　政治老师的第一节课，一般总要晚到个几分钟，老师才会姗姗来迟。

　　平路政迷迷糊糊手伸进抽斗里面扒书，不经意碰到一个冰凉的铁盒子。
　　他一惊，将那盒子抽出来。
　　盒子通体呈棕褐色，包装盒上塑封上印着清晰的巧克力小饼干图案。

　　“我去，谁暗恋我，给我送的饼干？”平路政完全没了睡意，沉浸在这盒饼干带来的吃惊中。

　　原本笑嘻嘻，偷偷观察平路政反应的苏嘉嘉一下子就没有了笑意。
　　它啧一声，使劲拍了下平路政脑袋：“自恋什么，是你姐姐我赏你的！”

　　平路政挨了一巴掌，丝毫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感动的要哭出来了。
　　“天哪，姐，苏姐，这是你送给我的？我太太太，太感动了！”

　　平路政脸上表情异常丰富，仿佛这真的是什么天大的赏赐一样。
　　苏嘉嘉知道，平路政这是有表演的成分在，但这也极大的取悦到了她。

　　所以，既然有人践踏真心，那么也有人愿意捧着这颗真心。
　　人和人总归是不一样的，苏嘉嘉这样想。

　　*

　　一直到这周的最后一天，柏行简都没有来。
　　从前和他不熟，但也有和他靠近的机会。如今成姜子终于和他是好朋友了，反而他常常不来了。

　　这些天，成姜子和系统沟通了许多，也知道了它身上有许多未曾开发的点。
　　一人一系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也早就过了磨合期。
　　系统的话，成姜子基本上也会回应。

　　成姜子发觉，这两天总有在本校她不是很眼熟的人鬼鬼祟祟盯着她看。
　　她自问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但接连几天的凝视让她心神俱疲。

　　“好奇怪啊，系统，这两天怎么总是有人偷偷看我呢？”
　　系统也发现了这件事，它沉思片刻，数据在不断翻涌提升。

　　良久，系统确切开口，道：“003，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我知道啊，我可不就是一直被人盯着看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专门监视你的。”

　　成姜子后知后觉的愣住了，冷汗瞬间沁了出来。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来这些天的反常都是因为这。
　　她语气沉沉：“是谁？”

　　安静片刻，系统回答道：“柏成海指使的，柏修峻安排的。”
　　果然，和成姜子心中猜测一样。

　　当她知道自己被监视以后，下意识就能联想到柏修峻以及他的父亲。
　　有些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他们一家的掌控欲未免也太强了些吧。她知道自己被监视，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踢了柏修峻那一脚。
　　更因为那一天，被撞到自己和班长一起了。

　　她无奈瘫在椅子上，有些无力。
　　况且这时候，她还不知道班长那边怎么样了。
　　班长是一个很温和的人，然而这种人，是最容易被欺负的。成姜子低头这样想。

　　下午上午第二节课，就是开校门放假的时间了。
　　几乎是铃打响的瞬间，整个校园开始升腾起一阵巨大的喧闹。
　　校门口蜂蛹而上无数学生，大门外有几辆大巴正在等待。

　　成姜子在这个下午，一向拥有许多空闲时间。反正她的规定回家时间必须得是九点后。

　　她不紧不慢收拾自己书包，将复习资料和课本全都装了进去。
　　她的书包是一个很旧的布书包，水蓝色，简简单单。

　　等她走出教学楼时，学校里已经静了许多。
　　成姜子背着书包慢慢走，抬头看，榆树叶已然有了抽条的迹象。

　　按照以往她的惯例，她这个时候喜欢去不远处的一家书店，那里安静又美好，是她消磨时间的最佳去处。
　　那间书店小小的，最大的特色便是它门前那树形屋檐以及长长的台阶。
　　这家书店通常八点关门，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天，成姜子曾坐在檐下台阶那里避雨。

　　推开熟悉的门，成姜子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这一隅寂静之地，是成姜子心中的一片净土。

　　书店的正中央对着门口的地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表盘，时针分针随着时间缓缓转动。
　　店里也提供免费阅书区，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四点多放学，成姜子算算时间，再抬头看一眼表盘。正正好是六点半。
　　到时间了，成姜子心中小小雀跃，放下笔收起课本。

　　接下来就该是她的空闲时间了，她喜滋滋跑到货架是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

　　她总觉得，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无人打扰可以一直看自己喜欢的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安全感十足。

　　成姜子小心翼翼拿了两本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又无比珍重的翻开书皮。

　　书里的一切都另她无比向往，每一个字都是她心之所向。
　　还记得上辈子，她能在那么痛苦的环境下，支撑那么多年，文字的功劳不可或缺。

　　书店里的灯光也是十分柔和的浅黄色，光晕打在书籍上，仿佛每一个字都熠熠生辉。
　　系统看着唇角轻翘的女孩，觉得世界很安静，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