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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姐弟 ...

  •   一直沉默的左寻今终于开了口:“韩家主,都交代了吧。”
      韩栋眼神飘忽,抖得像筛糠。
      他猛地跪下,给二人实在地磕了个头。
      “二位大侠!请饶韩某一命吧……韩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你可知你画的是什么阵!一旦画成便残害全山几百人的性命!”左寻今尽力压制住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滚去把阵破了,你知道怎么破阵吧?”
      韩栋眼睛提溜一转,只觉上也不行下也不行,死了更不行。
      他思考几秒,终于颤颤巍巍爬起来,道:“……我这就去!”
      韩栋一溜烟跑进不远处的小茅草屋里,想来那里就画着主阵。主阵破了,辅阵便不成威胁。
      左寻今紧咬着牙,头低着。
      谢观殊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左寻今肩头,没再说话。
      ……
      三人带着韩柳回去时,已是半夜三更。二人本想直接去逼问韩栋,却没想到韩榆正提着灯候在大门口,小孩披着厚衣服死守,不管哪个侍从劝都不走。
      终于看到他们回来,韩榆立刻激动地跑向谢观殊,关切地盯着他背上的韩柳。
      “姐姐!”
      “还不睡啊?小心鬼出来抓你。”
      “你们去找姐姐的魂了,是不是!”
      左寻今终于笑了,轻摸摸韩榆的头,温和道:“谢公子找到的,好好谢谢他吧。”说完,他疲惫地揉揉额角,走近谢观殊,低声说:“谢公子,如果今晚要审问韩栋,询问完明日告知我结果便好,恕我先告辞。”
      “好好休息。”谢观殊神色凝重,平时吊儿郎当的此刻也正经起来。
      “左哥哥没事吧?记得好好休息哦!”韩榆担忧地皱了皱眉,朝左寻今喊道。
      不知是太累还是怎样,左寻今并没听到,白色身影如风消失在夜色中。
      “送你姐姐去休息吧。”谢观殊收回视线,将韩柳交给跟来的仆从,低头笑着对韩榆说。
      “姐姐……姐姐什么时候能醒?”
      “两三天后吧,约摸半月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啦。”
      韩柳的魂离体整整五日,期间多有磨损,记忆丧失、人变痴傻都是有可能的。
      想恢复到其实是不可能的。
      送走韩榆跟韩柳,谢观殊面无表情地瞄一眼韩栋,吓得他浑身一抖。
      招魂阵画的这么顺手,指不定是哪来的比左家人还大的人物。
      “愣着干嘛,进去啊。”
      韩栋唯唯诺诺引着谢观殊进了房间。
      谢观殊坐着,韩栋便不好站着。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真的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几个月之前,有个穿黑斗笠的男的从墙外跳进来,直接往我脸上甩了一张图纸。让我在南山中部的茅草屋里画这个阵……”
      “然后你就去画了?”
      “我差人去打听好久才得知那是禁道的阵术!”
      “那你还画?”
      韩栋忍着没翻白眼,掏出手帕来擦汗。
      “我才得知那是吸魂阵,晚上那男的就来问我怎么还不画。我说你怎么不自己去画,他拿刀………直接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去画!说什么少问快去画,再不画我杀你全家!”
      谢观殊倒是笑了,手指点了点檀木桌,语气带着嘲讽:“你手下没跟你说啊?”
      “说……说什么?”
      “画这种阴阵折阳寿。”
      韩栋大惊失色,脸白得跟死了三天一样。
      “画个小阵吸吸魂还不碍事,只是……那么庞大的吸魂阵,还附带好几个辅阵,覆盖了整片山林,折的寿可真不少啊。不如你猜那男的为什么不自己去画?”
      韩栋手脚一阵脱力,跪在地上,魂没被吸却也感觉魂飞了。
      “大侠!大侠!我求求你了……现在阵被毁了,如果那男人回来发现……我们一家就全完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年近五十的胖老头崩溃地趴在地上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身上抹。
      谢观殊没回答,起身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好自为之吧。”
      ……
      韩榆把韩柳安置在自己房间,自己则打了个地铺,安心地睡在姐姐旁边。
      细细说来,自韩榆生母死后,除爹爹外,对她最好的就是姐姐了。
      韩榆生母是韩栋发妻,成婚一年却始终不见要怀孕的迹象,于是便纳了韩柳母亲为妾,嫁进来时已经怀上韩柳了。没想到两年后,韩榆生母怀孕了。
      后来,韩柳先出生,两年后,韩榆出生了,其生母也因为难产而去世了。
      韩榆出生后,韩柳母女俩便不再受宠,韩柳母亲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郁郁寡欢,韩柳六岁时便死了。
      后来韩栋再也没娶过妻子。韩榆跟韩柳一起长大,便是最亲的亲人。
      那日下人把韩柳抬回来,韩榆急得要哭了,韩栋却一个字也不透露,只是命人把韩柳关在她生母的偏房里。
      那之后韩榆就再没看到过韩柳。直到有一次他偷听爹爹对话,听到什么失魂,找魂……一向胆小的他找出母亲生前准备好的礼物。
      她似有预兆一样,备了礼物,还留下一封纸信,交由自己的丫鬟,待未来的孩子长大再看。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娘亲啊,只希望你能用这刀保护好自己,不被人欺,不被人害。勇敢时能尽情勇敢,害怕时能全身而退。不要你多么厉害,娘亲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韩榆时常就把信翻出来看看,还曾与韩柳一起看了一个晚上,次日两个小孩的眼睛都肿得跟核桃一样。
      想到这,韩榆又要掉眼泪了,他翻个身,好歹压下了眼泪,终于睡过去了。
      晚风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呼啸着的。即将立冬,风中也裹了分寒意,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谢观殊并不觉得冷,只是感谢这风,让他格外清醒。他从韩栋房里出来后,便静守在韩榆房门口,也一起留意着左寻今的房间。
      左寻今并未点灯,房间一点动静没有。
      谢观殊捻起一片常春树叶,悠悠吹响。
      寒风逐渐刺骨,心中的动摇却也愈发强烈。正道,原来并不都是惺惺作态,说的比唱的好听。也有当真正义之辈。
      师父,徒儿实在不知该如何了。守了一夜。天才蒙蒙亮,谢观殊伸个懒腰,钻入自己房中。送早点的丫鬟还是那个点来了,谢观殊这次总算记住了,理好束好发才开的房门。
      他接过早膳,道了声谢,按房间顺序丫鬟应该先给他送再给角落的左寻今送。
      “他的饭我给送过去吧,我正好有几句话要说。”
      丫鬟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谢观殊的发型,心满意足地走了。
      谢观殊端着两份早膳,把自己的放在地上,腾出一只手准备敲门,却很迟疑。
      半天思想斗争,谢观殊终于是敲响了左寻今的房门。
      不一会,门开了。
      左寻今貌似也是刚起,头发未束却不乱,一看睡觉就很老实。尽管休息了一夜,他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眼下布着淡淡的乌青。双眼下的对痣被阳光照的愈发清晰。眼神淡淡的,嘴角也没有一直挂着的微笑。没了笑,先前的疏离感此刻就更显然了。
      “早上好,给你送早膳。”谢观殊笑得开朗,眼睛弯弯的,嘴也弯弯的。不说刻薄话时,见他一面倒确实叫人心情很好。
      “早安。”左寻今借过托盘,依旧淡淡的。似乎觉着不妥,抬眼冲他笑了笑。
      是熟悉的笑,又有些不一样。
      “进来说吧。”
      左寻今房里也点了安神香,可以说是有点过浓了,刚一进门就熏得谢观殊头疼,他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将窗打开一角。
      这么浓,一会把左寻今熏晕了怎么办。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很好,有劳谢小友挂心了。”左寻今笑着,脸上的疲态却是褪不去的。
      “出去走走……散散心,能让心情好一点。”谢观殊想了半天终于憋了一句话,生硬地说。
      “嗯,我会试试。”左寻今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谢观殊,道,“昨晚问的怎么样了?”
      谢观殊正色道,将昨晚的情况复述一遍。
      左寻今听完点点头,却没说话。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我不叨扰了。左公子好好休息,有事我会来叫你。”
      “麻烦谢公子了。”
      谢观殊端起门前自己的那份早膳,已经有些放凉了。
      午时谢观殊去看过韩榆和韩柳。韩柳迹象平稳,许是因为韩柳的血中一半源于韩栋,恢复的很快。
      然而韩栋那边却一蹶不振,早上到晚上都没见他出门,大概是被打击坏了吧。
      韩栋的一面之词他是不信的,黑衣斗笠男子定也给了他好处,哪有一上来就说你不干就杀你全家的。应是试过软的,而韩栋得了好处又不想照做,这才惹怒了那人。
      申时,谢观殊从外面闲逛回来了,挑了不少小孩会喜欢的小物件。正想送给韩榆,刚推开房门便对上韩柳懵懵的眼睛。
      “哇!谢哥哥!姐姐醒啦姐姐醒啦!你快来看!”“我又不瞎。给你这个,拿去玩吧。”谢观殊将一个木刻青蛙不在乎地扔给韩榆。
      他又走到韩柳旁边,伸手按了按脉搏。
      脉搏平稳,面色红润。不错,好转的很快嘛。
      “感觉怎么样?”
      韩柳木木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韩榆又看了看谢观殊。
      “小韩榆。大哥哥。”
      “姐姐怎么感觉笨笨的?”韩榆问。
      “躺了快七天啥也不知道换你你不笨?”
      “感觉如何?”
      “有种,呼吸的感觉。”
      谢观殊叹了一口气,揉揉她的小脑袋,正准备拉韩榆出去留他姐熟悉一会时,韩柳却把他叫住了。
      “大哥哥。我的魂,不在这里的时候。我在山林里走。”
      谢观殊一惊,转身盯着呆呆的少女。
      “什么?”
      “我不想走。可是,我被吸着走。我走的慢,还没到,就被吸回来了。”
      魂回体还留着魂飘荡的记忆不是什么怪事,只是韩柳这番描述着实很怪异。
      “其他的人,都跟我一起走。往原山都走。他们很快,我赶不上。”
      谢观殊大惊,脑中不断闪过韩柳的话。
      难道……
      “韩榆,照顾好你姐姐,我去去就来!”说完,谢观殊像踩了风一样消失在二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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