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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澈明朗又用很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于白沙了。

      将生日帽绑带绕过澈明朗下巴的时候,于白沙神情实在是很温柔,他每一句话都讲得那么好听。

      澈明朗抓了一下于白沙的手臂,快乐道:“白沙哥哥,谢谢你呀!”

      澈然不近不远地抱臂冷静看着,贺知眼珠子滴流转,他一把把话筒塞进于白沙手里:“你来!给我们小寿星唱首生日快乐!”

      贺知手里拿着包厢的另外一支话筒,欢快的背景音乐已经响了起来,旋律的声音被调得很大,简直震耳欲聋。

      于白沙稍稍犹豫了一下。

      贺知非常有范儿得拿着话筒,沉醉地微闭双眼,分贝声彰显得他极其自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一出,就连旁边相当淡定的路南也绷不住了,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忍,而于白沙没来得及咽下一口甜葡萄汁,差点给自己呛死。

      只有澈然和澈明朗的表情还算镇定淡然,想来是已经很习惯这位祖宗的魔音贯耳。

      怪不得澈然并不愿意和贺知合唱一首歌,他嫌拉低自己的格调,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鼓掌,看于白沙捧着话筒杵在原地,就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人挨得很近。

      话筒莫名其妙地被塞进了澈明朗的怀里。

      于白沙一阵脸热,猛灌了几口葡萄汁,充当乖乖听众。

      他光明正大地录下贺知唱歌的视频,决定等贺知哪天再次不要脸地犯贱,就把视频祭到班群里去,叫他身败名裂。

      于白沙从手机取景框倾听摇晃的音浪,陆离的灯光闪烁着,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偏移——

      偏移——

      最终落在了身旁的澈然身上。

      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于白沙的腿能蹭到澈然的膝盖,两人之间容不进什么东西,这甚至比同桌间的距离还要亲密一些,好在灯光能遮掩住他面庞的颜色。

      于白沙偷偷瞟去了一眼。

      澈然很舒适地倚靠在了小枕头上,手机里刷着……外卖平台?

      于白沙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澈然又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好像不经意地抬起头,包厢的彩色灯柱穿透过他的侧脸,他挺立的鼻骨旁落下了一小片阴影。

      他的目光与于白沙的神色交叠了,一个镇定自若,被抓包的另一人慌乱溃逃。

      澈然微微弯起嘴角。

      他的眼神实在很蛊惑人心,于是很随意地把于白沙正在录视频的手机按下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于白沙面前晃了一下。

      澈然整个人好像很明亮很无辜似的,左手还按着于白沙拿着手机的手,而两只手则不可避免地感染上彼此的体温。

      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更近。澈然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也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能喝酒吗?”澈然眨眨眼,外卖平台划过去的是雪花和乌苏,“我点了啊。”

      于白沙大脑马上短路了,他暂且没办法理解澈然的话是什么意思,澈然好像也没给他什么选项,只知道自己在僵硬地点头:

      “嗯,好的,好的。”

      澈然又微笑了一下,这才把身子撤开,心情很愉悦,捻起一颗果盘里的葡萄塞进嘴里。

      贺知一首唱毕,非常意犹未尽,哐哐又点了十几首,甚至还认真询问路南的意见,并且很没人道地逼迫路南与他对唱汪苏泷的《有点甜》。

      路南反抗未果,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男声。

      前奏很甜,路南唱得意外得好听,于白沙正想洗洗耳朵,贺知就夹着嗓子开始了:

      “像夏天的可乐,像冬天的可可,你是对的时间对的角色。”

      澈明朗笑得从高脚椅上跌了下去,也不嫌地上脏,新衣服被他蹭了一身的灰;于白沙第一次觉得忍住笑声是件这么辛苦的事情,索性不忍了,和澈明朗笑作一团,并眼疾手快地又一次打开了摄像头。

      贺知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装备也齐全,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口袋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架,转个圈面向了于白沙,恰好看到于白沙举着手机录视频。

      贺知大手一挥:“歌迷朋友们请举起手来!”

      于白沙笑得直不起腰。

      好在这时外卖电话进来了,澈然正要起身,于白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按下,让澈明朗接管了摄像手机。自己则抢占了澈然的活计,光明正大地溜出了包厢。

      他把一整件乌苏提了进来,顺便还带了一瓶澈明朗的宝宝橙汁。

      澈明朗这时倒是很乖,在角落咬着吸管不说话,他们几个则各自拎了一瓶啤酒出来,几瓶碰在一起声音叮当清脆,泡沫四溢,水花迸溅,几个男孩子很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于白沙没怎么喝过酒,他掂量了一下,试着喝了几口,并没有什么感觉,想当然觉得自己的酒量也差不多,于是便无所顾忌了。

      他抱着一只比脸大的啤酒瓶,咕噜灌了半瓶。

      澈然看过去,他觉得不大对劲。于白沙喝啤酒喝出了白水的架势,一点儿不管自己能喝多少。

      果不其然,不过五分钟,这人的脸色就开始透着水光潋滟的红,眼神似乎已经不太明晰了。

      澈然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小会儿。

      于白沙咕噜咕噜干掉一整瓶,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稍稍适应一下,他觉得也许自己在喝酒方面天赋异禀。

      比贺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世界有些重重叠叠,脑袋发烫,头晕目眩,只觉得手掌冰凉,于是把手心贴在了脸上。

      这时,澈然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你酒精过敏吗?”

      于白沙摇摇头:“没有,就是没喝得这么猛过。”

      这时他才觉得兴许大事不妙,但是脑子晕晕乎乎的人哪里管那么多,他又要去拿一瓶,开瓶器在不远处的茶几上,他伸一下手没有够到,于是弯了一下腰,从茶几边缘捡拾过来。

      然后于白沙抬起头,一边看着澈然,一边把新的一瓶啤酒打开,慢慢地喝了一口。

      其实他根本就是醉了,倘若在平时,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澈然。

      澈然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慢条斯理地袖手旁观,直到于白沙又喝了半瓶,才伸手把酒瓶子摁住:“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于白沙很恍惚,澈然的手按在了自己抱着的酒瓶上,玻璃质地折射出的光线大多很相似,比如杯子,或者化学试管。

      这让他的意识更不太清晰了。

      于白沙的记忆断了片。

      -

      六年级的尾巴,他借住的亲戚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寒假尚未结束,于白沙不得不收拾行李匆忙住在另一个婶婶家里,没机会和相熟的人道别,自然包括一面之缘的澈然。

      整个初中阶段他都过得异常辛苦,过早窥见社会一角从某种方面也算一种苦难。于白沙寄人篱下,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经济独立的重要性。

      初三的时候他跟随外婆转回榕川,彼时他已经转过三个学校,像一株孱弱的蒲公英,每一阵风都轻而易举地将他连根拔起,剥离出连带在根茎上的泥土和养分。

      他接连辗转,保持成绩是很艰难的事情。

      但于白沙把自己逼得很紧,名列前茅是他的唯一底线,如同一道最坚硬的自我防御的壳,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

      那时他看起来孤僻,不合群,不爱说话,每天在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所以也是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澈然也在这所学校,就在楼上的重点一班。

      彼时他们即将中考,于白沙在非重点班保持着前面几名的好成绩。

      学校内部有规定,统考校排名靠前的同学可以参与内部选拔考试,在实验和体育考试都合格后,校方会酌情选取前面几名直升榕川一高。

      于白沙只是堪堪摸到了那条线,并未进入最后直升本部的名单。出红榜的那天大家都簇拥在办公室打听今年是哪几个大神“飞升”了。

      班主任说,于白沙真的很可惜,差一点点就能升上去,今年的平行班差点就有人选了。

      于白沙没听进去,他头晕目眩,“澈然”二字骄傲地排在红榜第一名。

      那一刻他心里面的滋味五味杂陈,他几乎是立刻就确信了,红榜上的澈然就是记忆中那个对自己讲“我保护你”的小男孩。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某一个角落中的想法便开始潜滋暗长。于白沙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念头:

      “澈然也许也记得我。”

      也许澈然记得自己曾经对某个人伸出过援手,记得他为另一个小孩打过冰淇淋球,然后吃掉了三盘樱花奶豆腐。

      中考迫在眉睫,于白沙没有时间想有的没的,只是每次经过楼梯拐角或者进出走廊的办公室时,他都会盼望见到什么人。

      他的运气一直不太好。

      后来于白沙就懒得奢想那么多,他的生活依旧平静无波,始终乏味的三点一线。

      直到实验考试时每个班级需要选出两名学生,周末留校培训,当老师监考的助手。

      于白沙细心,有幸留下来参与培训。

      每个班级分散到四个不同的实验室,他只顾着埋头从头到尾把二十个实验流程顺下来,整个上午都在默记打分标准和扣分细则,这些琐碎的东西背得他头昏脑涨。

      他留到很晚,临近吃饭时间,实验室的人零零落落地走散了,于白沙就把整组需要清洗的活计都揽了下来。

      他抱着一筐沉甸甸的需要清洗的试管和玻璃杯去卫生间,因为怕磕碰,他走得很缓慢,脚步稳健。

      这时,有人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

      澈然看见有同学抱着那么一大筐试管,下意识地说:“我帮你一起洗吧?”

      于白沙被遮挡了视线,澈然出声前,他根本没有看见前面还有人。

      而他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澈然倒是很热心肠的把东西接了过去,没注意到面前的人有些古怪的沉默。

      他们很安静地清洗完几十个试管,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于是收拾的进度很快。

      最终,两人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器皿都归笼到箱子里,澈然帮忙把它们抬回教室。

      放置妥帖后,他本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没出声,澈然就听见远处的朋友在喊自己,于是和于白沙匆匆道了别。

      于白沙终于没忍住,他抬起脸,艰涩地开口,折中地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问题。

      他说出了见到澈然后的第一句话。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啊,我吗?”澈然不明就里,“我们之前认识吗?”

      于白沙囫囵听了几个音节,想欺骗自己没有听懂,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含义太冷漠,冰得他的心脏和手指都发木。

      他匆匆点了个头,张张嘴但是一下子没有发出声音:“可能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啊。”

      他逃跑似的离开了。

      澈然没太明白,这时朋友过来了,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吃饭去了!”

      澈然跟着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了,问道:“你知道刚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朋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远处的背影慌张仓皇:

      “他啊,于白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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