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牡丹》满葵

6、Chapter6

　　赵子昂赶到广济大桥的时候，王秀梅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

　　她没看见他，专心盯着地面。

　　赵子昂嫌弃地看了眼地，还是坐了上去，被烫得龇牙咧嘴。

　　王秀梅听见动静，收回看蚂蚁搬家的视线，托着腮和赵子昂问好。

　　她被塞了瓶足气的冰可乐，弯着眼角道谢。

　　“咕噜咕噜”灌的时候，听见赵子昂不经意问：“感冒了？”

　　王秀梅摇头，咽下救命的可乐后才回：“防晒。”

　　赵子昂哦了一声，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没问她防晒为什么只戴口罩不打伞。

　　这个季节实在太热了，空气密不透风，王秀梅还把自己裹得像粽子，背上早早出了一层薄汗。

　　她站起来，要请赵子昂吃冰淇淋。

　　二人走到最近的一家商场，掀开帘子往负一楼去，坐在角落里大眼瞪小眼。

　　她不告而别，失踪半月。

　　赵子昂什么都不问。

　　他越不问，王秀梅越知道自己漏洞百出。

　　她搅着所剩无几的冰淇淋，看赵子昂小口小口抿着，不太喜欢的样子，突然开口：

　　“其实我是在躲人。”

　　赵子昂表情凝固了一瞬，但他可能没发现，因为他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的，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

　　“你犯事啦？”

　　“我不是学生。”王秀梅没管他的笑话，咽了咽口水，感觉嗓子干巴巴的，“不好意思啊，骗了你。”

　　“哦。”赵子昂叼着木勺的样子比叼烟还拽，随口应了句。

　　半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差劲了，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王秀梅揣摩他表情，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猜到了。”赵子昂说。

　　他接过王秀梅递的纸巾把化出纸筒的冰淇淋擦掉，笑眯眯说早就猜到了，这有什么。

　　“难不成你是上天派来捉我的？”他评价，“追我的还差不多。”

　　王秀梅自觉低人一等导致的情绪低落荡然无存，她扯扯嘴角反驳，“还是前者更有可能。”

　　赵子昂切了一声，头摇得讳莫如深。

　　被追问是怎么猜到的时还是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王秀梅眼前晃了晃，
　　“哥人脉很广的。”

　　说都说了，王秀梅实在憋得慌，索性全坦白了。

　　她说得越多，赵子昂脸色越沉。

　　到后面，还是她眉眼弯弯地安慰他。

　　王秀梅莞尔，说自己很厉害，跑出来快一个月了，因为怕被找到，辞去了服装厂的工作，在郊区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当服务员。

　　又说，郊区太远了，她以后可能不怎么到这边来了，今天是来拿东西回去，顺便和他道别。

　　赵子昂“啪”一下甩出一沓百元大钞。

　　空气猛地凝固。

　　王秀梅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盒妄图挡住亮眼的红，被赵子昂拦下。

　　他压低嗓音靠近，对着王秀梅凑过去的耳朵低低说：“听哥的。”

　　王秀梅表情讷讷，没懂，“什么？”

　　她莫名其妙被揪了下耳垂，正要发作，赵子昂纡尊降贵地开口。

　　“不难看出，哥很有钱。”

　　“别哥哥哥的行吗，我只有个弟。”

　　“好吧，听弟弟的。”赵子昂老实地坐回位置上，“你知道现在什么最赚钱吗？”

　　“黄.赌.毒？”

　　“合法的！”

　　王秀梅摇头。

　　“是家教，现在很多家长趁假期逼孩子弯道超车，人均八个补习班。”

　　这超出了王秀梅的理解范畴，她昂头懵懂地噢了声，眼下的雀斑都写上了不知道三个字。

　　半晌，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学生教吗？”

　　赵子昂端坐，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看眼前女孩神情逐渐明朗，满意地将拳头放下。

　　“我教你？”

　　“嗯哼。”赵子昂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

　　“教你什么？”

　　“英语吧，我英语就一般。”

　　“一道题八块？”

　　“一节课三十。”

　　他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天才，没成想王秀梅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我不能经常来这边的。”

　　“我去你家。”

　　王秀梅轻嘶了一声，被他的提议吓得脸煞白，头摇得更猛，“不行不行，我那就一张床。”

　　“你考虑考虑吧，这可是市场价教我这么聪明的学生。”赵子昂直勾勾看着她，幽深的瞳孔印出女孩纠结的模样，“你还可以问我数学题，免费。”

　　“！”王秀梅眼睛噌一下亮了。

　　收回钱，赵子昂起身，长腿屈膝靠在墙边，“走？”

　　上楼出了门才知道短短时间，外面就下起了雨。

　　还不小，打得商场门口的PVC防尘帘一直唱着不成调的歌。

　　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视线里看到茫然。

　　明明刚还是燥热的艳阳天。

　　赵子昂偏头看蹙眉的女孩。

　　“要不……先去我家避避雨？”

　　“还可以问我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