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灭世大妖？》与钍

2、你真是个好人

　　隔日一早，昌州城最大的成衣铺子里，小菟丝花妖被满屋子花花绿绿的衣服看花了眼，像跌入花丛的蝴蝶，左看看右瞧瞧，每一件都喜欢。

　　虽然好看的多，可谨安能穿的却只有几件，普通百姓一般会自己扯料子做衣服，尤其是小孩子，用点边角料就能做一件，而大户人家则是来店里看款式，再根据尺寸定做。

　　店里挂着的衣服，基本上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人才会买，看着合适稍微改一下尺寸，用不了几个时辰就可以带走。

　　只是在外行走之人，又有几个会带上孩子，故而孩童衣服甚少。

　　纪玄清出身世家，家中虽是以捉妖驱邪为己任，却也不是差钱的主，大手一挥全给包下了，店家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带着谨安去量尺寸。

　　可即便绣娘加班加点，衣服也要明日才能赶出来，就先挑了件大小差不多的换上。

　　白色衣服上绣着竹子花纹，领口腰带则是浅绿色，清新淡雅，谨安本就长得白嫩可爱，衣服一换，瞧着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玄清，玄清！”谨安穿着新衣服跑了过来，伸手指向店中一件衣服，“可以不可以把那件也给我？”

　　纪玄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件白蓝圆领袍，主体是白色，胸前、衣摆绣着银灰色花纹，一条蓝色轻纱从腰带中穿过，固定在肩头，后面宛如披风般散落。

　　看着就有种侠义少年感，店家在衣服腰间系上白色玉佩，给衣服又增添了几分贵气，的确好看。

　　“你又穿不了，拿来干嘛？”

　　“我要嘛，给我好不好？”谨安拉住纪玄清的衣角，扬起一张软乎乎的小脸，噘着嘴晃来晃去，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

　　这件衣服他一看就知道很适合花花，虽然花花还没有化形，但他之前说过，要变成……嗯……纪玄清这样的人。

　　“玄清～”矫揉造作，甜腻的尾音拉长。

　　一根手指抵在他额间，纪玄清把他推开，不过一件衣服而已，买了这么多件也不差这件：“包起来。”

　　“哦耶！”谨安开心的原地转圈圈，“玄清，你真是个好人！”

　　又被夸好人，纪玄清冷笑一声，这小妖分得清好人坏人么。

　　从成衣铺子出来，不仅换了身漂亮衣服，身上还多了一个小包袱，是谨安非要店家装起来，这样晚上就能带着衣服一起逃跑了。

　　随着太阳在天上升高，街上变得十分热闹，路上人来人往，摊贩在道路两边摆摊做生意，耳边充斥着叫卖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从地里摘的大白菜。”

　　“豆腐，新鲜的豆腐。”

　　“……”

　　“卖包子，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

　　谨安站着不动，朝卖包子的小摊看去，蒸笼里冒着热气，一个个圆圆的，白白的，闻起来很香，看起来很好吃。

　　“啧！”纪玄清颇为无语，这小妖对什么都好奇，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扔案板上，免得别人说他堂堂玄清公子舍不得俩肉包子钱：“老板，来俩肉包子。”

　　“我不要这个，我要那个。”谨安指了指旁边白白胖胖的馒头。

　　“谁说给你买的？我自己吃。”

　　真是没品味，不吃包子，吃馒头。

　　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在嘴里蔓延开来，就是有些烫嘴，纪玄清不动声色的吸一口冷气，缓解舌头被烫到的痛。

　　一回头，谨安站在摊前不走，眼巴巴的看着他，小模样瞧着就可怜。

　　一旁卖包子的小贩也不忍心，劝道：“公子给小朋友买一个吧，包子才一文钱一个。”

　　谨安认同的点点头。

　　“呵。”纪玄清冷笑，什么小朋友，是活了几百年才化成的妖，还学会耍赖了，上哪学的歪门邪道。

　　眼看有人围观，丢不起人的玄清公子只能从兜里掏钱。

　　谨安连忙伸手比个耶：“要两个。”

　　“……”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包子要比馒头好吃得多，但是对于谨安来说，馒头软软的，吃起来甜滋滋的，是他从前不曾尝过的味道，觉得非常好吃。

　　吃了一个，他把剩下的放进怀里，小心的护着，像是在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引得纪玄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路上谨安视线四处乱转，试图找到来时的方向，认真的记下街上标志，规划晚上要逃跑的路线。

　　等到了晚上，谨安很早就入睡了，他和纪玄清住在一个屋子，他睡在软榻上，从门口离开会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要等夜深时。

　　心中揣着事，睡觉也不踏实，又怕自己睡过头了，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看看纪玄清睡着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黑完了，四周静悄悄的，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从塌上坐起来，想问问纪玄清睡着了么，又怕把他吵醒，于是张嘴却不发出声音：“玄清？你睡了么？”

　　没有回答，很好，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穿上鞋子，把包袱背上，还检查了一下馒头，确定没有遗漏的，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推开门。

　　“吱”

　　门发出声响，他吓得一激灵，立马不敢动了，见没动静，扭头去看纪玄清，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醒。

　　出了门，临走他还把门关上，殊不知屋里的人已经睁开眼，翻身坐起来，手里拿着符文把玩。

　　大街上空无一人，风吹来有些凉嗖嗖的，谨安努力在黑暗中辨别方向，看见眼熟的标志，连忙朝那个方向走去。

　　纪玄清站在屋顶上，皱眉不解，城门不是在那边么？为何往反方向走？这小妖不是要逃跑？

　　将手中的灭妖符收起来，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

　　并不知道自己走错方向的谨安，想到能回家，脚步都欢快了不少，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跟自己记的路对不上了，茫然的站在街上张望。

　　忽然，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瓦砾被踩断发出的声响，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忽隐忽现，在屋顶上穿梭。

　　“着火啦！”

　　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不多时，家家户户亮起光，街上一下子变得嘈杂。

　　有多人往这边来了，不会是来抓他的吧？

　　谨安捂着脑袋四处躲藏，听见一声高过一身的呼喊，眼神变得惊恐，人类世界好可怕，他想回家。

　　纪玄清暂时顾不上躲起来的小妖，飞身拦住黑衣人的去路，手上快速掐诀：“寒霜诀，灭”

　　凛冽的寒光冲向黑衣人，对方也是个练家子，侧身闪过，扭头见寒光落到屋檐上，伴随着飘散的雪花炸出一个洞，眼睛微眯。

　　寒光密集的落下，黑衣人一边闪躲，一边撤退，似乎不愿与其交手，纪玄清怎会轻易放过他，一道冰墙拦住了去路。

　　被堵住的黑衣服不得不出手，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招，纪玄清能感觉到黑衣人在隐藏什么，并未用尽全力，逐渐落了下风。

　　一道诡异的黑色雾气冲来，他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恶，连忙掐诀阻挡，黑衣人乘机逃走，融入黑夜不见踪迹。

　　此人甚是怪异，所用是术法不是借用灵气，还有那团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感觉十分危险，又有点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

　　谨安瑟缩的躲在角落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脑袋，吓得尖叫起来。

　　要死妖了！救命啊！

　　“啧，闭嘴！”

　　透着不耐烦的熟悉声音响起，他抬起头看见是纪玄清，像是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寄生草，猛的跳起来扑倒他怀里，脑袋不停蹭，寻求安慰。

　　把妖从怀里拎出来，纪玄清嘴角微微翘起，眸光锐利：“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我……我……”谨安眼神躲闪，小手揪着衣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答案。

　　纪玄清冷哼一声，拎着乱跑的小妖往客栈走，身后的火光逐渐熄灭，因为发现得及时，没有蔓延开。

　　怀里的馒头因为姿势的缘故，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的馒头！”

　　谨安伸出手去抓，只碰到了馒头皮，眼睁睁看着馒头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他回不去的家。

　　他听纪玄清说，等天一亮就上路，要去很远的地方，远到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妖一晚上都很失落，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到还是因为丢了馒头，纪玄清给了店小二钱，让他去街上买俩馒头回来。

　　这一次，谨安把馒头都吃了，吃太快哽住，要不是纪玄清递水及时，他就要去见妖神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纪公子，有人找。”

　　昌州城中并无熟人，会是谁呢？

　　纪玄清离开时嘱咐小妖好好待着，又觉得不放心，在门上贴了一张符。

　　一位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身边跟着婢女，在客栈院中站着，那女子长相秀气，头上带着金银打造的首饰，镶嵌着红石，身着淡蓝色委地锦缎长裙，却面容憔悴，像是许久不曾休息好过。

　　“玄清公子。”女子微微颔首，“我是昌州城主之女乔江冉，听闻公子在城中，特来拜访。”

　　“有什么事？说。”

　　纪玄清自知自己的名头，还没有响亮到让城主之女上门拜访的地步，想来定是有事。

　　“公子聪慧，我此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乔江冉也不绕弯子，“我想请公子到府上——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