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魔魅》晨终暮骨

1、自黑暗中醒来的无心者

　　“不……不，你怎麽可以这样……”女人哭泣着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不得不承认，即使被泪水浸泡的双眼肿的好像某种长满细绒毛形状圆润的水果，眼前的女人依然是美丽的。
　　这是以普通人类默认的审美观得出的结论。
　　浮肿的双眼，苍白的脸颊，因为抽噎而一张一阖的唇，微微颤抖的身躯——这些会让她显得十分娇弱，散发出一种吸引异□□怜的气息。
　　只可惜，坐在她对面的是我。
　　“你怎麽可以这样对待老Frank……”女人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她试图更加靠近我，立即被站在旁边的一个黑西装男子死死按住。
　　“你竟然烧掉了他的铺子，还把他锁进灌满蛇的地窖！”女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抬起双手捂住脸孔。
　　“他明明已经向你保证，再等一阵子就会把钱还上。”悲鸣从她的手指缝中泄出，她尖叫道，“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恶魔，残忍的，没有心的怪物！”
　　看样子终于说完了，真是没有任何新意的台词。
　　无论是身为高利贷投放者的我每天都会听上好多遍的那句「再等一阵子就还钱」，还是生来就背负着不知是诅咒还是束缚的那句「没有心的怪物」。
　　“Boss？”黑西装男子适时地开口，看向捧着陶瓷杯坐在窗前沙发上，没有丝毫波动的我。
　　陶瓷杯在手心里转了个圈，我示意这位很敬业的手下把失去最后价值的女人从我的会客室里丢出去，之后按老规矩处理，就像往常一样。
　　就像往常一样。
　　一扇落地窗，一些阳光，一只沙发，一杯温热的红茶，一整天的时光。
　　似乎……应当叹息。
　　明明没有感觉，却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与姿态，才是人类符合常识的举止。
　　这是我在成年前漫长的独居生活中，在无数或嘲弄或漠视或惊异或厌恶的目光注视下，学会的伪装。
　　如深深植入皮肉中的假面，守护着一厢情愿的我……扮演着「人类」的我。
　　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这个毫无意义的状态，我伸出手，想要把渐冷的陶瓷杯放下，异变却在此时突然发生！
　　视线所及的空间自边缘开始扭曲，缓慢地向着中心推进，散发着不容丝毫抗拒的气息。
　　绝对强势，却带着一丝魅惑的……温柔？
　　画面看起来好像被蹂躏的牙膏……请原谅我使用这个奇怪的比喻，不过这是的确是最合适的。
　　处于压力中心的我无法移动视线，准确来说是无法移动身体的任何部分，甚至是最最微小的毛发，都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僵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极其漫长，又似乎只是几个呼吸间——绝对的静止冻结了思想，模糊了时间的存在。
　　当视线中的一切彻底扭曲成一团混乱的色彩，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了全部。
　　“我的红茶，还剩一半……”
　　无聊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猛的睁大双眼，在一片黑暗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