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将心》筱藤

24、恶语相向

　　“将军？”元宝清了清嗓：“将军，您醒了？咦？怎么没动静，元宝刚才还听见您的声音了呢。”

　　说罢，元宝还将耳朵贴近了门扉。

　　片刻后，见里面依旧无人应，元宝又扯着嗓子喊：“将军，该用早膳啦~”

　　此时屋内，淡蓝色的床帘随风而飘。

　　蓝苏扑倒了惺忪的公孙信一，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唇，另一只手则紧紧靠在自己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公孙信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轻轻吻了吻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心。

　　这突如其来的一举，让蓝苏慌乱。

　　但公孙信一不管，一个翻身，便将蓝苏压了下去，反客为主。

　　蓝苏她咬着下唇，尽量压低声音：“你干嘛？！”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公孙信一嘴角噙着笑，“都是熟人~”

　　门外，好奇心作祟，元宝不自觉前倾，恨不得听清里面所有的动静。

　　公孙信一看着蓝苏恼怒的模样，终是松开了她。

　　蓝苏急忙坐起身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一边整理一边小声说：“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警告你，保密！”

　　她起身，走到屋内中间。

　　谁料，公孙信一叉腰，冲着门口高声喊：“进来吧，元宝。”

　　蓝苏匆忙环顾四周。

　　公孙信一转身去看元宝，可当他再转过身来时，屋内的蓝苏竟...不见了。

　　“人呢？”

　　元宝进了屋，调侃：“将军，你在看什么呢？”明知故问。

　　公孙信一指了指刚才蓝苏站着的地方，说：“刚才还在这站着....”

　　元宝笑得更欢了，说：“谁啊，莫非是那个姑娘啊~”故意强调着‘那个’姑娘，

　　公孙信一被元宝这么一说，垂眸含羞。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抬手抚摸脸颊，却惊然发现早已滚烫【我好想成功了...】
　　成功透露心事？好像是。

　　元宝见公孙信一这副模样，再次笑着提问：“真的在这？”

　　公孙信一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抢着答：“真的在这，她肯定躲起来了！”说罢，便拉着元宝，在屋内四处寻找。

　　屋内兜了一圈，再停下脚步时，只见面前的窗户大多都紧闭着，唯有一扇敞开，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公孙信一朝着那面窗户走去，抬眸望向窗外，脑海中不禁幻想出蓝苏出逃时的样子。

　　他苦笑：“她走了。”

　　元宝也跟着望向窗外，只见窗外庭院里空空荡荡，唯有落花飘落，与雪相随。
　　“将军接下来会怎么做？”元宝转过头，看着公孙信一。

　　公孙信一合上窗，长袖一挥朝着屋内走去。

　　“当然是...”

　　“娶她！”

　　两个字，斩钉截铁。

　　——

　　蓝苏从窗上跳下之时全被珠春看在眼里。

　　珠春路过庭院，在看见蓝苏后便藏在了庭院的一颗大树下。

　　蓝苏跟公孙信一之间地关系越来越好，珠春便越来越看不惯。

　　早在之前，珠春便经常与府内的丫鬟们嚼蓝苏舌根。

　　凭什么是蓝苏？

　　她们都不甘心，她们来将军府都比蓝苏早，凭什么是蓝苏？

　　珠春想过，若要是逮到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

　　——

　　蓝苏从公孙信一房里出来，独自站在亭外。
　　【答应他，真的是正确的选择？这一步，迈得是不是太突然了？】

　　遥想最初，她设想过会与这位将军有如此多的纠葛。

　　虽说从旁人的片语中听闻过这位将军的威名，知晓他纵横驰骋，可那些传言终究只是浮于表面，自己对他真实的模样、脾性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看不真切。

　　想了一会，蓝苏摇头：“算了，还是干活吧~”

　　不经意间，她抬眸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跟在元宝身后。

　　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将军的书房。

　　元宝将那名女子送进书房后，便静静地站在了房外，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蓝苏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是谁？”

　　书房内，女子躬身行礼：“将军～”

　　公孙信一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问：“那边最近有什么行动？”

　　女子微微欠身，不紧不慢答道：“回将军，根据奴婢这段时日的观察，皇后娘娘最近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不过，” 女子顿了顿，“现在宫里已经流言四起，都在传将军您遇刺的事情。而且，奴婢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就在昨晚，皇后娘娘召见了一名侍卫，依奴婢之见，那人想必便是皇后娘娘派来行刺将军的。”

　　公孙信一放下茶杯：“本将军已料到是她，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昨晚行动。”

　　女子向前了一步：“将军，奴婢还有要事要禀报。”

　　“你说。”

　　女子起了疑心：“将军，你多留意庭院里的那名女子吧。”

　　庭院的那名女子？

　　公孙信一行至窗前，打开了一点点窗，透过窗纸，他看见了那拿着扫帚的她。

　　女子站在公孙信一身后又言：“奴婢也是方才偶然间才注意到的她。”

　　“为什么是她？”公孙信一目不转睛地看着。

　　女子答：“因为昨晚...她也见过皇后娘娘....”

　　良久，书房的房门打开，元宝领着那女子远去。

　　路过蓝苏时，寒风飘动，掀了一点斗篷。

　　蓝苏好奇，想一探究竟，却被那女子躲了过去。

　　待她走后，蓝苏撑着扫帚叹息：“整这么神秘干什么？”

　　~~

　　将军府外，马车缓缓停下。

　　婢女小声唤着：“阁主，公孙府到了。”

　　阁主，蓝阁主来了。
　　蓝银身着一身锦缎华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精致的狐毛。
　　瞧着装扮，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蓝银撩起帘子，婢女轻抚着她下马车。

　　蓝银刚一下车，便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公孙府那块高悬在门顶的牌匾，说：“真是大气啊~”

　　珠春等人正往外走，恰好撞上了蓝银等人。

　　珠春自然认识这蓝银：“蓝阁主？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蓝银笑道：“姑娘，公孙将军可在府上？”

　　珠春答：“阁主找将军是有何要事？”

　　“哦～皇后娘娘下旨，这寒冬已至，便让绣坊阁做一些棉衣，送往各宫娘娘以及将军这，我也是刚从司徒大人府上过来呢，这不，顺道就来将军府了。”

　　珠春领着：“跟我来吧，阁主。”

　　蓝银与珠春并肩而立，笑着问：“姑娘，你们府上是否有一位叫无为的小丫鬟？”

　　无为？

　　珠春笑：“是啊~”

　　她突然想起来，无为....无为...无为....

　　蓝银..蓝银..蓝苏..蓝苏...无为就是蓝苏啊..

　　珠春喜：“阁主找无为又有何要事啊？”

　　蓝银答：“这个呀，皇后娘娘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在绣展上看上了一床百子被，还说绣得极为精巧，所以我也想来讨教讨教。”

　　珠春看着蓝银【大家都传蓝苏死了，若蓝苏活生生站在自己亲妹妹面前又会发生什么呢？】

　　珠春有些好奇：“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我想无为应该很愿见阁主呢~”

　　蓝银：“多谢。”

　　“姑娘，这无为有何来历？”

　　珠春答：“没什么来历，将军从雪山救回来的，要不是将军，她可能已经成为孤魂野鬼了~”

　　行至庭院，珠春指了指远处：“阁主她就在那~”

　　蓝银微微皱眉：“好熟悉的身影....”

　　待蓝苏撑起身子，抬头一刹，蓝银瞳孔一点点放大。

　　远处的蓝苏也在抬眸间瞅见了蓝银，她咬了咬唇，手中的扫帚也随着掉落。

　　蓝银红眼，步步朝着蓝苏走去，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姐姐？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蓝苏邪笑，不语。

　　蓝银行至蓝苏跟前。

　　“你...一直活着？”

　　蓝苏歪头，抱肩：“你就那么巴不得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一切了？”

　　不经意一瞟，蓝苏也看见了远去的珠春。

　　蓝银苦笑：“怎么会呢，姐姐。你走后，银儿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找你找得好苦。绣坊阁也多亏了姐姐之前的经营，我才能勉力支撑，我怎么会希望你出事呢？”【她怎么没死！】

　　【皇后娘娘让我打听的人竟然是我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意味着皇后见过她！我好不容易搬到花荣，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这一切我绝对不能让她夺回去。】

　　蓝银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她自认为自己也不容易，毕竟这好日子也没过几天。

　　蓝苏抬头，轻蔑：“别装了，蓝银。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我死了的消息呢？是不是那个弃我于雪山的恶霸？我猜，你得知我死后，是不是还给他加钱了，好让他把嘴闭紧？”

　　蓝银不认：“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走后，妹妹可是把这绣坊阁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恶霸，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银儿心里还一直怪姐姐，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妹妹不管呢。”

　　蓝苏背对着蓝银，向前了几步：“来这将军府干嘛？皇后派你来的吧~”

　　“你勾搭上了皇后？”蓝银不可思议。

　　“怎么从你这嘴里说出的话就这么难听呢？什么叫做勾搭。我看皇后娘娘挺喜欢我的。你经常往这边送货，想必跟她关系很好吧~”

　　蓝银握住了蓝苏手腕：“你跟她说什么了？”

　　蓝苏挑逗：“你也不好好想想，皇后为什么要派你来打听我呢？以她的手腕，想要打听我的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觉得她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蓝银深呼吸了口气，随后淡定答道：“哼~你想带偏我？看来你并没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她啊。”

　　“以她的手腕打听你，要是打听到了，怎会让我来寻一个叫无为的人？而不是叫...蓝苏~”

　　蓝苏：“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也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你敢！”蓝银咬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无所有，像一只丧家犬，落魄到只能躲在这将军府里做个低贱的丫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争得过我？”

　　蓝苏红眼。

　　蓝银继续嘲讽：“绣坊阁早已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了。如今那里上上下下，从账房先生到普通绣女，全都换成了我亲手挑选的人。”

　　“那些曾经跟在你身后阿谀奉承的家伙，在我给出一点蝇头小利时，便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你。你那几个所谓死心塌地的老绣娘，哼，我不过是扔给她们几个碎银子，就把她们打发得干干净净。”

　　“她们啊，估计拿着钱早就找个男人嫁了，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相夫教子，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蓝银推了一把蓝苏，高傲得很：“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没有了绣坊阁，没有了那些所谓的人脉，你不过是个孤家寡人。而我，现在是绣坊阁的阁主，手握着财富和资源，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你拿什么跟我斗？嗯？你拿什么跟我斗？”

　　确实，蓝银说得对，蓝苏此时确实斗不过。

　　蓝银所结识的人，动动手指便能将自己捏死，哪来的胜算。

　　但蓝苏不怕，她有底牌。

　　蓝银步步逼近：“绣坊阁曾经是你的羽翼，可现在是我的了，而你...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死人，一个不存在的人！没了活人身份就跟飞鸟折翼般，不管做什么，也只是四处撞壁！”

　　蓝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将他推开，冷笑一声道：“蓝银，你是不是得意得太早了？你以为占了这绣坊阁，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以为我没了所谓的活人身份，就会任你掌控？这绣坊阁虽暂时在你手中，但不过是你窃取来的成果，你有何底气在此耀武扬威？”

　　“当初，我能凭自己的本事创立绣坊阁，就能再次将它夺回。”

　　“而你，一个靠着诡计上位的小人，即使站在明处，光鲜亮丽，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腐朽不堪。”

　　“你觉得我是折翼飞鸟？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在地上扑腾的土鸡，能在这世间蹦跶几日！”

　　留下最后一句话，蓝苏捡起扫帚，走前还扫了一地雪在蓝银绣鞋上。

　　蓝银恨，泪水打转却不肯落下。

　　“姐姐，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绣坊阁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你有这本事，当初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说我卑鄙，可在这世上，胜者为王败者寇，你若有能耐，就不会被我算计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这局面，我赢了就是我赢了！你就继续藏着吧，啊~”

　　“听见没，看着我如何将绣坊阁发扬光大，而你，也只能是……看着！”

　　说罢，蓝银转头。

　　“那就走着瞧。”蓝苏也没回头。

　　蓝银走到公孙府外，恰好碰见了珠春，她擦了擦泪，不屑：“我看你挺有心机的啊~”

　　珠春摇头：“蓝阁主，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