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风筝》万千千千

3、一棵树

　　最开始的时候，树还不是树，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种下它的人把它播撒在土壤中，期盼它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木秀于林。

　　那时种子还很懵懂，只是凭借本能向上。
　　终于有一天，种子的嫩芽冲破了土壤。那一刻，它听到了把它种下的人喜悦的惊呼。
　　于是它也高兴起来。

　　寒来暑往，时间向前。

　　树在阳光和雨露，疾风和骤雨，酷热和严寒中生长着。
　　树还很稚嫩，但它不知疲倦地探索着世界。每一根枝条，每一片绿叶，都朝着阳光的方向。

　　它青嫩的外皮在一次次风暴中变得粗糙斑驳。层层伤痕彼此覆盖，缓慢愈合。
　　有虫子在它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钻进了它的躯干，噬咬着它。

　　渐渐的，树的躯干不再像幼时那样健康平整。
　　它也不再充满热情，只是仍然盼望着快点长高长大，看到更开阔的世界。

　　种子成为新芽，新芽成为小树，小树越长越高。

　　它终于看到了光影斑驳的锦绣世界。
　　它看到了许多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树。
　　树又看了看自己，它凹凸不平的躯干总是因为虫的噬咬而隐隐作痛。

　　树终于意识到，自己长成了一棵普通的树。
　　它隐没于树林中，沉默地矗立在道旁。

　　不，也许它连一颗普通的树都算不上。
　　即使是风貌秀美，婀娜多姿的树，树林中也多得是。

　　树感到沮丧。
　　原来耗费了那么多养料，熬过了那么多摧折，只长出了自己这样的一棵树。
　　按照年龄来算，树还称得上一棵小树呢，但是它越来越频繁地感到力不从心。

　　树发现自己不再长高了。
　　只有薄薄的一圈年轮能够证明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树又长大了一岁。

　　树看着那些活泼的小树，感到自己格格不入。
　　看来自己已经是一棵老树了。
　　一棵没用的老树。

　　树感到自惭形秽。
　　树感到痛苦。
　　树感到混沌。

　　树开始害怕站在阳光下，也不再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树常恹恹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枯萎了。

　　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曾经也是被人寄予了厚望的树。明明在长大的过程中，它无数次感受过清晨的露珠，林间的微风和柔和的阳光。
　　如果自己死了，那这些都浪费给了一棵死树。
　　想到这里，树又觉得可惜。

　　在夜深人静时，它听着虫子啃噬自己的声音，沙沙的，感觉自己在腐烂。
　　树没有眼泪，只在麻木中感受着心逐渐变得空洞。

　　可是，每次感到万念俱灰时，有一种想法又会冒出来。

　　其实没关系的。
　　别的树可以开很多朵花，那么它努努力，也可以开出几朵来。
　　别的树可以长得很高，那么它努努力，也可以变得比从前高一些。

　　树还想要再长高，树还想要幸福。

　　树知道，以后自己的躯干上会有越来越多的伤痕。
　　对此它感到恐惧，但还是告诉自己：

　　也许。
　　只要它还活着。
　　只要它还没有放弃。
　　只要它还矗立在这里。

　　那么树就是自己的胜利者。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植树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