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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别指望我叫他爸 ...

  •   “出去!”

      盘子暴喝一声,踉踉跄跄起身,扶着茶桌,低头捡起砸碎在地的啤酒瓶,指着站在茶桌对面的一男一女,目眦欲裂:“别跟我说第三条路,做白日梦呢,在我这里只有两条路。这是我家,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的,房间里的空调、冰箱、洗衣机、桌椅板凳……都是我买的,所有装修费用也是我出的。”

      盘子直视着面前这个抓着男人肩膀不住流泪的女人,不管不顾地吼叫道,“梁君兰,我明确告诉你,以前你是我妈,我让着你,从我会赚钱起就养着你,孝敬你,给你钱花。管你给不给我做饭,管你背着我向别人借了多少钱打麻将我都不在乎,只要人家找上门来的我都给你还上。因为我想着你不会玩手机,没有啥好消磨日子的,所以我喊你一天妈我就供你一天好日子。但是从今天起,你敢跟我提第三路,你好日子就到头了,咱们娘儿俩也恩断义绝了。恩断义绝你晓得不,就是再无瓜葛,你想去哪我管不着,你爱跟哪野男人睡也跟我没有关系……”

      “……”梁君兰捂着脸,抓着男人的手侧过身泣不成声。

      盘子白了她一眼,咬着牙扭开了脸。

      男人搂着梁君兰的手臂,一边抚慰一面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抽开手,走上前,面色凝肃地看着盘子,字字清晰地道:“李盘,你是你说的,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盘子斜了他一眼,面部肌肉抖动,愤怒至极地道:“对,我说的。你俩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听到了吗?梁君兰,你儿子……”男人怔怔地转过身,闭了闭眼,握住目光呆滞的梁君兰的手,更正道,“他说没有第三条路。你如果还打算和我在一起,他就跟你断绝关系,永远也不要看见你。你呢,你决定好了吗,是跟我在一起,我养你一辈子,还是跟他在一起,他养你一辈子。你得自己选。”

      梁君兰抬眸,战战兢兢地看着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握着破碎的酒瓶怒气未消的盘子,泪流不止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选……”

      男人薄唇微抿,盯着她低垂的眉眼,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不知道?事到临前你告诉我不知道?梁君兰,当初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天底下的姑娘都死绝了吗我非要跟你在一起。早跟你说过的,你儿子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不该在一起,你非要一次次,一次次鬼迷心窍地缠着我,让我跟着你陷进去……”

      “现在好了,你儿子不要你。我要你!你却又不跟我走,大晚上哭着闹着要回来。我送你回来你又不让我走,要我坐下来好好跟你儿子谈。结果呢,他听得进去半个字吗?他根本听不进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居有竹,你不要再说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梁君兰抱着双臂弯下腰挣扎着蹲在地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整张脸,她把头埋进双臂,用濡湿的袖衫一遍又一遍揉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个小姑娘似的呜呜咽咽,语无伦次地道,“我也不想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我儿子和你都好好地陪着我……我……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

      盘子听着梁君兰的哭声,心中惴惴,气得发紫的脸上浮起几丝讽刺的笑:“梁君兰,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呵呵,原来我还不如一个外人呢。梁君兰,居有竹,你两个名字这么搭,不鼓励你们在一起过一辈子都对不起你们的名字,再生两个娃儿,那就更完美了。”

      梁君兰听到这话,又抱起一丝希望,抬起脸,哭哭啼啼地看着盘子:“盘儿……妈没想这些……妈只想和有竹好好过日子,没想着要娃儿……真的,不信你问有竹,他知道咱们家里已经有你一个儿子了,有你一个就够了……他还答应我,如果以后咱们把话说开了……你不想喊他爸,喊他叔或者喊他哥喊他名字都可以的……总之他会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对你就像对我一样好……”

      “长辈?他赚一年的工资还没我一个月多呢……”盘子定定地看着居有竹和梁君兰,气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他必须说点什么挽回自己早已破碎的心情,于是口不择言地说了自以为最狠的话:“居有竹,你就算没读过几年书,也该要点脸,我妈和你相差这么多岁,我和你又相差了多少岁,你应当清楚。如果没有中间一层,兴许我们还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你非要把兄弟处成父子,这就怪不得我,我只会觉得你恶心,你知道吗?”

      居有竹:“……”

      梁君兰呆住:“盘儿,你咋这样子说话!”

      盘子扫了一眼二人,冷笑:“找一个跟自己相差十几岁的女人,不就等于找了个妈一样吗?他做得出这种事,难道还怕别人说?”

      梁君兰垂目:“有竹,对不起……”

      居有竹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身后的虚空,目中无悲无喜:“确定不跟我走了吗?”

      梁君兰点了点头,不敢看居有竹的眼睛。

      两相沉默不到半分钟,居有竹开口了,孤注一掷地道:“想来想去,都怪我一时昏了头,才会酿成将今天的后果。我这人……从小没爹没妈,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但爷爷奶奶也没对我多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背着我锁在柜子里,从小到大身边也没有几个诚实可靠的朋友。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得热情满满地抓住机会对别人更好,想尽办法地拉近关系。”

      “明明知道这样靠礼尚往来的情分支撑不了多久,可我还是沉溺在这样虚幻的幸福里,一步错,步步错,永不知足。”

      “现在无路可走了,也是我该清醒的时候了。”

      居有竹屏息静气地说完,神色黯然地走向盘子,弯下腰,从外套夹层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摊开笔记本放在茶桌上,似签署什么愿赌服输的协议一般,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字字铿锵地道:“

      “这是去年十二月起,你妈……梁君兰在麻将馆输给我的钱。以前的我就不算了,大差不差也就几百块现金,都被我买烟上网买烧烤啥的花完了。等下我会微信转账补上。这些记在账上的,是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怕是你妈故意套我输给我的,后来跟麻将馆的人打听,你妈打麻将挺厉害的,输在我这儿的跟我想的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每一笔的日期都记得很清楚,也一分没敢花,都放在里面存着。”

      “昨晚上粗略算了下,是二万九千零七十块钱,加上她从别人那里赢了又输在我这里,找别人用微信转到我这里的,一共是四万一千六百八十块钱……”

      “当然这些还不是全部,还有我以前赢了花掉的,以及你妈到我租房那里买的东西和衣服鞋子……还有某些时候出去玩,我自己出钱的就不算了,我只算你妈出的那一部分,折成钱的话,总共大概是五万九千零三百。我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除了这笔账上的现金,再给你微信转三万一,这样,我跟你妈……梁君兰也算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看咋样?”

      盘子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还真TM会算账。

      用金钱衡量一个人,其实并不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但一个不缺钱的人却把每一笔账都算得很清楚,那就代表着这个人对这段感情始终秉承着有始无终如履薄冰的打算,随时有可能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动摇自己的决心。

      居有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心中自有一个天平,倘或偏移得太离谱,到了他不能坚持的临界点,他就会用金钱来划开界限,以求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体面。

      盘子脑中生起一股无名火,霍然站起身,攥紧双拳,逼视着居有竹颓丧消沉的双眼:“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谢谢你视金钱如粪土,谢谢你那算时间在网吧给我买饭吃,谢谢你……之前我骑摩托车摔河沟里去,一个电话打过去你还在上班,请了假来帮我拖车……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修电脑,代我帮客户送预定的厨具和挂画……这些我是不是也该算成钱还给你才算两清?”

      居有竹哑然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这几个字他没有勇气说出口,觉得这样说更会让盘子反感,只能改口道,“举手之劳而已,没必要什么都跟钱挂钩。”

      盘子点了两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是吧。居有竹,在老子面前算账,老子现在TM想给你一窝脚你信不信?”

      居有竹垂下眼,默默低头收起笔记本,转身面无表情递到梁君兰手里。自暴自弃地说道:“钱给你,我不欠你什么。是你趁我奶奶去世,自己先找上我的……那段时间,我就像断了线飘在天空的风筝一样,逃避过,拒绝过,也挣扎过,不止一遍地说过我们不适合,但你说你看到我了,也想尽办法抓住我了,不能放手,你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旁人羡慕不来的家。”

      “我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被你耗着,耗到现在心甘情愿地被你抓在手里,等着你哪天主动找你儿子说清楚我们的关系。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太愚蠢了,你根本做不到……所以,我还是继续当我的风筝好了,至少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梁君兰抬起湿漉漉的眼眶,痴痴地看着居有竹神情冷漠地夺门而出,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失了魂一般,神经质地叫了一声,“哗”的一声将笔记本砸向门口,蹲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哭什么,舍不得他,那就跟他一起走哇。”盘子白了他妈一眼,走到门口捡散落在地上纸币,咕哝道,“不想走就别哭,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

      梁君兰吸吸鼻子,两眼泪汪汪地瞅着盘子:“你气走了我的男朋友,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盘子听着这个幼稚可笑的诅咒,怒极反笑:“你不用吓唬我,我从上高一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不会早恋,现在也一样,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也不会像你一样感情用事,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和我吵架。”

      梁君兰掀掀嘴唇,揉着鼻子站起身,盯着地板上东一张西一张的纸币,忽然下定了决心,道:“我现在想清楚了,咱们娘俩也算撕破脸皮了,你不待见我,那我还不如跟有竹过日子算了。”

      盘子皱鼻,举着手里的钱币,有些理不清梁君兰的脑回路:“我不待见你?你说这话到底摸没摸你的良心?你拿着我的钱去打麻将,故意输给居有竹。几百也就算了,都TM给我成千上万了,这都是我一天天起早贪黑赚的钱,好几个客户到现在都还拖着欠款没还,我撑着一张笑脸没找人家要,我图什么,就是不想把关系搞僵,自己有苦自己咽下来。早上吃几根油条了事,中午回家冷锅冷碗,我有吃到你一颗热饭吗你告诉我,不是外卖就是泡面,不是泡面就让我去大伯二叔家蹭饭。到头来还说我没良心,我TM要是没良心我就该一分钱都不给你花,让你蹲街上讨饭去算了……”

      梁君兰第一次听盘子说重话,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泪如泉涌道:“好,你出息得很,既然对我说得出这种话,我挨着你过还有啥子意思,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搬走,省得你嫌我……”

      盘子喝了酒,本来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经这一番言语如刀的对话下来,几乎磨光了他仅剩的脾气,索性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被蛛网缠住的蚊子,束手就擒告饶道:“行,你决定好了我也没有别的话说,要走就赶紧收拾东西走,别那么多废话!”

      梁君兰吸吸鼻子,拽起衣角擦着眼泪进了楼梯间。

      盘子移开眼,眼前模糊一片,犹豫再三,还是拾完钱上了楼。

      “冰箱里的胰岛素,别忘了带走。”盘子状似无疑经过梁君兰的卧房,推开门,冷冷地问候了一句,“还有你的医保卡,身份证。户口本就算了,你俩这辈子也别想结婚。”

      梁君兰站在床边叠衣服,闻言转过身来,鼻间微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怔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

      也不过“谢谢”两个字,就在他们母子中间划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盘子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生疏的对话,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他……居有竹晓得你有糖尿病不?”

      “晓得……”梁君兰敷衍地回答。

      盘子敏锐地觉察到梁君兰说这三个字的毫无底气,于是咬咬牙,追问道:“他到底晓得不晓得?你别蒙我!”

      梁君兰低下头,双手撑着床沿,喃喃道:“一开始不晓得,后来在一起了,某天撞见我打胰岛素,就晓得了……但是心态很好,没啥反应……”

      盘子默了默:“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讲?”

      梁君兰自以为是地道:“他爷爷奶奶就是得这个死掉的.提前跟他讲这个咋子,让他伤心难过吗?我才没那么蠢。”

      盘子无语:“……”

      有那么一瞬间,盘子心软地想,居有竹摊上这个女人还真是绝了。这女人蠢得无可救药,不仅蠢还坑,自己爱吃面食爱吃甜食,得了糖尿病坑了自己的儿子还不够,还把居有竹拉下水。

      居有竹真TM是个疯子,正常人碰到这种隐瞒欺诈的事不是该能避则避断绝往来吗。他还非要一条路走到黑,这哪里是“昏了头”,这是脑子有病!

      “你现在就去找居有竹,跟他说,我给他三天时间,他要是真打算给你过一辈子,就把户口本身份证准备好,三天后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盘子扶着门框,提着自己的心脏违心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鼓作气说完这句话,又艰难地补充道:“另外,告诉他,想一家三口挨着过日子,就把他在那个什么高新区的垃圾艺豪工厂的工作辞了,到我开的工作室上班。”

      梁君兰万万想不到盘子会在转瞬间做出这样的妥协,又是惊又是喜,转过脸时,还带着点女儿态的娇羞:“那工资怎么算?”

      变脸比翻书还快,盘子差点没背过气去:“放心,他要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干,我收他当徒弟,教他学室内设计,绝不会亏待他。但是有一点,他别指望我叫他爸。”

      “保真吗?保真我现在就去找他。”梁君兰欣喜若狂地拍了拍手,看着盘子的眼睛,不敢相信。

      盘子抿唇点头,叮嘱道:“让他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进了我们家的门我说了算。他以后红杏出墙想离婚,门都没有,老子让他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梁君兰皱眉:“啥叫红杏出墙?”

      盘子整理措辞,压住胸中的火气:“就是敢离婚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剁了他鸡儿,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梁君兰打了个哆嗦:“你这个想法太缺德太毒了。让他听到,更不敢进我们家门了。”

      “话我摆这了,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儿子言必行行必果,绝不容忍有个负心薄幸的继父——名义上的也不行!”盘子正说着话,听到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响,拔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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