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月亮》有阵雨

7、七

　　结婚当天，顾月晚很早就起来准备。
　　楼下热热闹闹的，充满各种各样的声音。

　　顾晓雅与谢之颖很快过来，跟楼下的叶蓉打过招呼后，直奔楼上顾月晚的房间。

　　房间里，顾月晚坐在梳妆镜前，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身上穿着前几天买回来的洁白婚纱。
　　她安静坐着的模样，有种神圣而淡漠的感觉，仿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直到敲门声响起，顾晓雅和谢之颖带着笑意的面容出现在顾月晚视线中，她才露出笑容，先前笼罩在她周身的那份隔离感才消失不见。

　　顾晓雅将手里切块装盒的芒果打开，用小叉子戳起一块递到顾月晚嘴边：“距离婚礼结束还有很长时间呢，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吃点喜欢的垫垫肚子吧。”
　　“也就补个口红的事。”

　　顾月晚有点意外，却还是张嘴吃下芒果：“谢谢晓雅姐。”
　　从起床到现在，洗漱化妆，换婚纱，一阵鼓捣，什么都没吃，确实有些饿。
　　吃别的东西可能会在婚纱上留下气味，可水果的话就好多了。

　　谢之颖搬着椅子坐在她身边，盯着她说：“这么早就准备好了，你得起多早啊？该不会天没亮就起来了吧？”
　　顾月晚咬住顾晓雅递到她嘴边的芒果，慢慢咀嚼后咽下：“还好，反正也睡不着。”

　　谢之颖笑着：“是家里太吵了吧？”
　　她压低些声音：“楼下那一堆阿姨婶婶的，你一言我一句的就够吵的了，何况她们还在笑。”

　　顾月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妈妈的朋友们嘛。”

　　顾晓雅一边给顾月晚喂芒果一边问：“你妈在楼下陪她的朋友们聊天，那你爸呢？没看见他啊。”
　　顾月晚摇头：“不知道哪去了。”

　　谢之颖摆了下手：“顾叔在不在这都无所谓，反正他也帮不上忙。”
　　“不在这更好，免得他啰里啰嗦的，在这喜庆的日子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影响了心情。”

　　顾月晚和顾晓雅对视一眼，不由笑了下。
　　那倒也是。

　　三个人在房间里聊着天，时不时笑出几声，有着属于她们的愉快。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叶蓉上来提醒顾月晚要准备，接亲的车队已经在小区门口了，马上就到。

　　顾月晚赶紧补口红，顾晓雅和谢之颖起身，将身边的东西收拾了下，顺带着检查了遍顾月晚身上的婚纱和头饰，确认没问题后，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车队到了楼下。
　　因为是商业联姻，也就没有什么结婚习俗之类的事。这场婚礼追求的是稳重，以达顺利。

　　顾月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她站起身来：“我准备好了。”

　　顾晓雅和谢之颖陪顾月晚下楼。
　　顾月晚拿着粉色玫瑰制成的捧花，越是走近家里大门，心跳越是加快，紧张的情绪也随之而明显。
　　明明前几天她都已经整理好情绪，可到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从心底翻出来那么些紧张与不安。

　　走出家门的瞬间，明媚灿烂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她缓了口气，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走向已经在等待的那辆白色婚车。

　　明与微已经在车内，和顾月晚一样穿着白色婚纱。
　　她仍然是一副淡然模样，手里拿着一台平板，正翻阅着什么资料，看起来像是在处理文件，仿佛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顾月晚上车，在明与微身边坐下。
　　明与微的文件翻看至最后一页，点击两下后按熄屏幕，转头看向顾月晚。

　　顾月晚笑着：“明小姐。”
　　明与微点头：“顾小姐。”

　　婚车队伍开始向前，朝着郊区所在的教堂行驶而去。
　　两个人分别靠窗坐着，中间隔着的位置被她们身上的婚纱挡着。

　　顾月晚转头看着车窗外经过的景色，心情有点翻涌。她双手握着手里的粉玫瑰捧花，手指微动，随后她转回头来，垂眼看着娇艳欲滴的粉玫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有所思着。

　　明与微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对：“紧张？”
　　顾月晚回过神，笑容瞬间恢复：“有点。”

　　她转移话题：“今天也还有工作要处理吗？”
　　她指的是上车前明与微还在翻阅的资料。

　　“看个资料，”明与微解释：“坐车过来的路上闲着也是闲着。”
　　顾月晚点了点头。
　　果然，明与微很看重工作，明显是个工作狂。

　　婚车队伍开进郊区教堂，在教堂正对门位置停下。
　　两人左右下车，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人立即走上前帮她们整理婚纱。

　　顾月晚心下暗暗深呼吸了两次，在心里告诉自己：
　　结婚的流程已经提前跟明与微熟悉过了，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不用紧张，按部就班的去完成就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顾月晚，淡定，冷静，保持微笑。

　　明与微走在前面，顾月晚站在红毯这一头望着她走远的背影，眼神微动。
　　在她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幻想过自己结婚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想的是自己会和互相喜欢、志同道合的人结婚，有着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想象和现实终归还是有区别。
　　就这样和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步入婚姻殿堂，实属意外。

　　明与微进入教堂后，身边的人提醒顾月晚：“顾小姐，到您了。”
　　顾月晚回了回神，吸口气又轻轻呼出，随后迈步向着红毯的另一头走去。

　　教堂内坐满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在顾月晚入场的瞬间齐齐转头看向她。
　　顾月晚目视前方，望着已经站在牧师前的明与微，也注意到了从后方那扇大玻璃窗映照而来的灿烂阳光。
　　她看见明与微沐浴在阳光中，看着明与微的视线定定向自己看过来，仿佛是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她屏蔽周围的其余声音，也将心里的杂念压下，只管向前走，直至她走到最前方，登上台阶，站在了明与微对面。

　　她看着明与微，明与微也直直注视着她。
　　两人目光在彼此身前汇聚，隔着有些晃眼的阳光，却仍看得见彼此在对方眼中的模样。

　　礼台下，顾晓雅面带微笑看着顾月晚，笑容温柔，身边的谢之颖拿着相机对准前面的两位新娘疯狂的拍摄，定格下当前属于她们两个的美丽时刻。
　　叶蓉看向顾月晚，难以忍住心中情绪，眼里泛起些微泪花。旁边的顾道海看向前方，素日里严肃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牧师的问题和排练时一模一样，明与微和顾月晚的回答也没有改变。
　　然后有人送上来戒指，她们牵起对方左手，在无名指上佩戴上那枚象征着婚姻的钻石戒指。

　　在牧师说出新人亲吻的话语时，明与微主动向顾月晚靠近。
　　明与微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近在眼前，顾月晚心跳骤然加快，即使知道这是提前约定好的借位亲吻，想要稳住心绪，可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她还是无法完全隐藏住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绪。

　　心脏在胸膛内怦怦跳动着，如鼓锤击打，下一刻就要冲出来。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明与微，忽然发现她的睫毛真长，眼睛是那种很清澈明亮的漂亮，莫名和她精明能干的形象有点不符。
　　视线微动，瞥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以及之下的锁骨。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顾月晚抿唇，慌乱移开视线，不自觉握紧手里的捧花。

　　明与微偏头凑近顾月晚的左脸颊，头纱垂落，将她们的脸挡住。
　　金色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位置恰好落在她们身上，耀眼的同时，似在她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故而在礼台下方宾客的眼里，明与微在亲吻顾月晚。

　　但实际上，明与微并没有碰到顾月晚。

　　动作停顿几秒后，明与微收回动作，回到原来的站位。
　　顾月晚眨了眨眼，眼睫微微颤动，眸子里的情绪随着心里的紧张而闪烁着。

　　婚礼顺利完成。
　　底下传来如洪的掌声。

　　顾月晚松了口气，紧张缓缓消散。
　　婚礼，就这样结束了。
　　心情有点奇怪。

　　教堂这边的仪式结束后，她和明与微分别去不远处的更衣室，将婚纱换下来，更换上一袭浅蓝鱼尾裙礼服。隔壁房间的明与微换上一身梨白绸面长裙，几乎同时和顾月晚一起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很自然走到一起。

　　明与微说：“见一下我母亲和妹妹吧。”
　　顾月晚点头：“好。”

　　明与微向顾月晚示意了下自己的胳膊，顾月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挽住她手臂，与她一起走向宴会厅。

　　宴会厅。
　　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的所有宾客都在这里。

　　早就在等明与微和顾月晚的两个人在看见她们后径直走过去。
　　年纪大些的女人先开口：“与微，月晚。”

　　明与微带着顾月晚走过去，介绍道：“这位是我母亲，旁边的是我妹妹，明栀，栀子花的栀。”
　　她们母女三个长得很像，但气质却各有不同。
　　明琳艳温和有度，明与微淡漠高冷，而明栀乖巧可爱。

　　顾月晚笑着问候：“明阿姨好，明栀好。”

　　明栀乖巧笑着，向前摆了摆手打招呼：“姐姐好，嫂子好～”

　　明琳艳开口：“实在抱歉，这段时间我都在维也纳那边处理工作，昨天才回来的，本来应该早点和你见面的。”
　　顾月晚道：“现在见到，也许刚刚好。”
　　明琳艳笑着：“那也确实是。”

　　明琳艳又说：“要是之后与微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顾月晚嗓音温和：“我想，她不会的。”
　　明琳艳笑出声来：“那样最好。”

　　明与微转眸看向顾月晚，眸色有一瞬改变。
　　又再眨眼后，消失不见。

　　跟明琳艳与明栀打过招呼后，顾月晚又跟着明与微去认识了一圈人。
　　除去部分亲戚，其余的都是双方公司生意上来往的合作伙伴。
　　是否真正结交另谈，今天要和那些人一一打招呼是必要的。在结婚后宴会流程中标注着。

　　来回两圈走下来，顾月晚脚踝有些疼。
　　她走到角落沙发坐下，小心着撇开脚边长裙，后脚跟被磨破，有些微血迹渗出。

　　高跟鞋全新，即使是按她脚码数买的，可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走路。大概是走的姿势或动作不对，撇着崴着，才擦破了点皮。

　　奈何手边没有创口贴，也不好突然离席去换鞋。
　　顾月晚轻轻缓出一口气，宴会已经进行过半，再忍忍就好。

　　身前响起脚步声，顾月晚即刻调整好情绪，面带微笑抬起头。
　　站定在她身前的人是端着两杯橙汁的明与微。

　　明与微在她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橙汁递给她：“累了？”
　　顾月晚不动声色将长裙放下，遮掩住自己双腿。她笑着伸手接过明与微递来的橙汁：“有点。”

　　明与微说：“宴会很快就会结束了。”
　　顾月晚点头：“嗯，知道的。”

　　言语时，明与微递给顾月晚两张卡，一黑一白。

　　顾月晚接过，黑的是黑卡，白的是门禁卡。
　　她愣了愣，有些意外。

　　明与微解释：“之前说过，结婚后，你需要用钱来打发时间，管够。”
　　“这张卡的密码是你生日，需要买什么，直接刷就好。”

　　“另外，我前不久搬家了，现在住在满庭春别墅区的二十六号，这是门禁卡。刷卡就能进。”
　　“除我和你以外，住在那里的还有管家程姨和司机文姨，你搬过去后，有什么事找她们就行。婚礼结束后我得出趟差，今晚就得走，搬行李的事，可能得你自己找人处理一下了。”

　　顾月晚楞楞的，但明与微的话她都听清楚了。
　　她眨眨眼，然后露出微笑，模样乖巧着点了下头：“明白，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忙你的。”

　　“嗯。”明与微应声：“辛苦。”
　　顾月晚摇头：“我不辛苦，你才辛苦。”

　　婚宴结束后的当天就得出差，不愧是工作狂。
　　不过搬家这种事，确实也麻烦不到明与微，自己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