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末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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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
真的没法忍。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宿舍里炸开。
明冽猛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压住双耳的手背用力到青筋泛起。
晚上九点，为节省电力资源，中央4区准时陷入黑暗。
两轮殷红的血月高悬天空，照亮男生宿舍区。
光芒粘稠如血，惨淡铺入窗内，勾勒出室内简陋的轮廓。
邻床传来窸窣的声响，那个新来的室友坐起身，摸索着找到床头的通讯器，轻巧跳下床。
简直无法忍受。
明冽紧闭双眼，情绪烦躁。他读书时就听人抱怨过，住宿时可能会遇到和女朋友彻夜煲电话粥的奇葩室友。只是他还没得及经历过正常的宿舍生活，黑塔在轰然降临，摧毁了原有的文明秩序。
没想到在混乱纪元里，竟然还能意外补上课，体验一次旧时代糟心的大学生活。
或许是意识到夜里发出噪音的不妥，室友动作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拉开阳台门。
——他高估了薄薄一道玻璃门的隔音效果。
紧邻着明冽的床铺，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比在室内听得更加清晰，钻进明冽的耳朵。
“还没睡吗？小水。” 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称呼他为“室友”，其实不确切。
对方本是一位来自黑塔核心区的七阶异能者，在执行一项绝密任务，过程中精神力受损，不得不滞留在第4区。
第4区房屋资源紧张，负责人将他安排到明冽宿舍里的空床位。
黑塔降临六年，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旧的钱权碾为泥土，新的秩序建立在信用点之上——击杀游荡的污染物，或是完成基地的劳作，才能从黑塔换取维系生存的点数。一只S级的污染物，足以让一支普通的冒险小队搏命，其价值也不过三千信用点，省吃俭用勉强够一个人生活两个月。而此刻，这位新室友，正进行着跨区的实时通话——每三分钟，就要烧掉整整十点信用点。
这堪称“奢侈”的夸张手笔，让明冽在烦躁之余，也不禁困惑。
电话对面是个什么人？
能让一个黑塔核心区出来，要什么有什么钱权在握的大人物，牵肠挂肚至此。
夜风吞没电话那头的模糊声响，答案不得而知。
应该是女朋友吧？
新室友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裹挟着某种近乎讨好的温柔，絮絮叨叨地叮嘱一些家常话。
“小水，按时吃饭，不要为我省信用点。”
“外面的……男人，别信他们的话。”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立刻回去看你，不要忘记我。”
通话结束。阳台上的身影始终没有动，像一尊雕像，伫立在血色的月光下。
……
这扰人清梦的通话，成了每晚的固定节目，持续了五六日。
室友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能被听见，或者说，他完全沉浸在与“小水”的交流中，无暇他顾。为了更清晰地捕捉那遥远的声音，他将听筒的外放音量调高一格，眼睫低垂，半边柔静的面部线条浸在血月的光晕中。
室友耳中属于对方的声音清晰了，明冽，也听得更真切了。
在一个血月高悬的夜晚，明冽终于捕捉到小水的声音。
是男生。
听音色年龄很小，嫩生清淩，稚气未脱，咬字有些奇特的含糊，像是刚从被窝里捞出来，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拖得蓬松柔软。
笨拙、呆气，光是听着，就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室友问小水，“今天做了什么？有好好看留给你的《红楼梦》吗？”
“这是什么？噢，我想起来了，”小水一本正经地撒谎，“看完了，沙僧和张飞的爱情好动人。我已经开始看《鲁智深漂流记》了。”
“……嗯，”室友低低笑了，“怎么办，小水看的书越来越多，马上要比我聪明了。”
小水信誓旦旦：“我和存瑾哥伉俪情深，就算变得再聪明，也不会嫌弃你的。”
……
新室友的伤势严重，恢复缓慢，夜夜拨打的电话，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小水。小水。小水。
这个名字，连同那软糯迷糊的嗓音，每天伴着明冽入睡。直到某个被血月唤醒的午夜，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室友在邻床安静睡着，而他的心脏却在胸口狂跳，梦境残留的画面盘踞脑海——
梦里，依旧是简陋的宿舍，依旧是两轮血月。但是，靠在阳台上，絮絮叨叨说些啰嗦家常话、和小水打电话的人是他。
电话那头，小水睡意含混，软软叫出他的名字。
明冽。
明冽坐起来。
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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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收。
明冽正在和搭档阚西洲，一起在E城清剿污染物。阚西洲来自中心3区，两人因为异能属性契合经常合作，关系熟稔。
这是负责人四天前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如果顺利的话，两人回去后就可以晋升为六级异能者。
无数颗血红眼球盘踞四面八方的墙壁，明冽心神散懒地释放异能。
糟糕——
背后突然出现一只S级污染物！
明冽反应很快，侧身避开要害，展开反击，污染物仍在濒死前伸出漆黑利爪，命中他的腰腹。
剧痛使得明冽往后踉跄两步。
阚西洲解决掉身边的威胁，迅速掠至明冽身边。看到那汩汩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和明冽苍白的脸色，他冷峻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通过内部通讯频道紧急呼叫支援。
【E城坐标系（118°10′，35°01′）请求治愈系异能者支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冽靠着墙，身体下滑，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沉浮，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被抽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血腥气之间，隐隐约约闻见，像初雪落下，清润的香气。
“张嘴，舔。” 阚西洲命令。
明冽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意识朦胧间看到一只手。
这只垂在明冽唇齿上方的手，腕骨纤弱，肤色白皙，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为什么要舔？要像狗一样没有尊严地舔对方的手指吗？
少年的手指，携带微弱的治愈系异能的特殊治愈能力，挑入唇中。
温软的骨肉细络在他唇舌间微微颤抖，指骨压住舌面，抵到喉咙。
尝起来是甜的。
明冽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急切地吮吸这份生机，吞含对方的手指，将薄白纤细的指尖吮出晕开的透粉。
“够了，松口！”阚西洲皱眉，钳制住明冽的肩膀。
清甜的甘泉骤然消失在面前，明冽喉结滚动，双眸猩红，手臂撑地，往前爬了半米。然而，失血过多导致他眼前一片模糊，涣散的眼神再努力地追寻着柔软的香气，也只看见一双乖巧并排的球鞋。
阚西洲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叫什么？”
明冽模糊的视野里，那只雪白球鞋，鞋尖抵在地面困惑地蹭呀蹭，呆呆绕了个圈。鞋的主人盯着被咬出牙印的指尖发呆，似乎很不喜欢阚西洲的态度。
接着，温吞清软的声音响起，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明冽昏沉的意识：“周拭水。”
“可以叫我小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末世（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