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浅黑》贺首青

31、31

　　来不及回警局，邵怀影迅速赶至现场。将小孩儿暂时安置到近旁的一家咖啡馆，他拨开围观的人群，朝警戒线走去。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极具辨识度的刺鼻气味，活像腌制多天的死老鼠在微燥无风的初夏晴午发酵。是尸臭，周围人紧紧捂着鼻子，低声唏嘘：
　　“哎呦，听说死的还是个小孩子呐，才四五岁的样子，被人团进破布口袋给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
　　“我女儿今年也才四岁，天呐，真是不敢想。”
　　“希望警方尽快找到凶手吧。”
　　“最近还是别让家里小孩出来疯玩了，避着点生人。”
　　“会不会是这孩子的父母得罪了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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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还不到正午十二点，围观的人不算多，都是周边商铺的老板，拉着三三两两的客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偶有路人经过，或像模像样的加入分析，或皱着脸加快速度离开。
　　人群从一而终的旁观或避讳着死亡。

　　几个附近派出所的警员正尽力疏散着，小汪最先抵达，看到邵怀影眼前一亮，向他小跑过去：“队长，法医和痕检还没来，景哥他们也在路上，报案的是一名清洁工，在翻找垃圾时发现了死者。”

　　“人呢？”

　　“在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名老人佝偻在树荫下，她带着足以掩去真实年龄的沧桑感，额头与眼角遍布深刻的沟壑，两鬓花白一片。应是受了莫大的惊吓，面上没什么血色，干裂起壳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一双枯槁的手死死攥住身旁警员的胳膊，含混不清的反复说着什么。橙红的工作服上满是脏污和磨损，映射出苦难的底色。

　　邵怀影收回目光，一边继续观察现场，一边开口：“说说情况。”

　　小汪忙正了脸色，一板一眼的答道：“报案人叫李秀莲，负责这片街区的清扫，每天中午和晚上在附近捡垃圾补贴家用。她说今天凌晨来打扫的时候还没见过这个袋子——凶手是上午来抛尸的。”

　　邵怀影微蹙眉心：通常情况下，行凶人会在作案后尽快抛尸以免迟则生变。这个时节，至少要在两天以上才会出现明显尸臭，凶手今天上午才抛尸，是被什么耽搁了呢？
　　而且，为什么是这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垃圾桶立在平平无奇的街边，绿漆上印着可回收物的标识，盖子翻倒在桶后，桶身上挂着黑黏的污迹。
　　近旁的地上，一只脏的辨不出颜色的破布袋露出尸体苍白泛青的小手，蝇虫挥之不去。

　　思索间，其余人陆续赶到。
　　现场人多眼杂，法医小心地将死者转移进尸袋，准备运回警局。痕检员分散开着手勘验——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又处在人来人往的路段，本就不多的有用信息行将消失殆尽。

　　“小汪，和郑法医回去尸检，有消息及时汇报。”
　　“成音、落之到周边走访，问问今天上午有没有谁见到什么人行迹鬼祟。岸景，你带人去调附近监控，包括商铺私装的摄像头。”
　　说完，邵怀影领着乔不拓去勘察周边环境。

　　拐进一条小巷，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哥哥。”
　　讶然回头，一根吸管伸到自己嘴前。小孩儿眉角弯弯：“尝尝看。”
　　身体快过大脑作出反应，邵警官低头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带着白桃的清香，混杂的柠檬液中和了果汁的甜腻，瞬间压下刚刚嗅闻过异味的不适，留下满口清凉。

　　担心影响他所以等到人少的时候才跟上来、察觉到尸臭就在咖啡馆挑选茶饮……邵怀影心底熨帖，不自觉勾起唇角。
　　他抬手接过杯子，温声道：“等得无聊了？饿不饿？哥哥这边还有工作，让保镖先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乌白将另一杯递给乔不拓，伸手握住邵怀影的三根手指：“哥哥带着我吧，我不会添乱的。”
　　额头不出意料地被轻轻一弹：“查案可不能胡闹，何况你还带伤，回去好好休息。”

　　乔不拓爽快地举起饮料，三五口喝下半杯：“是啊阿白，你看前面那个小区，离抛尸地这么近，指不定就有凶手住在里面，多危险。”

　　“凶手？”乌白微微撇嘴：“乔哥别骗我了，这种老旧矮楼隔音又差人员又密，怎么会有凶手在这里面杀人？”
　　“住受害者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