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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雪城,再见上官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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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蓉,你快来!这里有两个人晕倒了。”
上官蓉御剑飞来,定睛见到钰清身前扶着一左一右两人,剑还没收回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雪坑。
“这冰天雪地穿着如此单薄,灵力全无,可别冻死了啊。”
她难以置信一步一个脚印靠近,怔然地喃喃道:他俩…怎么会到这里来…
“阿蓉,你认识他们?”
她蹲下身解开自己的狐裘大氅马上披在了司空苓的身上。
钰清看见才反应过来要做什么,歉意笑着也脱下自己的斗篷裹在了翠知微的身上。
“钰师兄,麻烦你了。他们二人,是我在衍阳宗的同门。”
“阿蓉跟我客气什么?那咱们赶快将他们带回宗内疗伤吧。瞧这位道友身上外伤可不少。”
上官蓉点点头,随后一人背起一个立马御剑朝澂寒宗赶回。
……
“翠翠…翠翠!”
“蓉师姐,她醒了。”
司空苓额头布满冷汗,忽地睁眼直挺挺坐了起来。
还没适应周围,她随即看向旁边的人,眉头微皱着,“你…是…”记得她好像是衍阳宗…
“小雅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间帘被人掀开,两人交换一进一出。司空苓没想到会这样同她再次相见。
上官蓉…
大脑快速过滤,她似乎是去了澂寒宗修学…所以现在自己是在雪城这边。
“他呢?”
上官蓉手上端着药,坐在榻边,轻笑说着,你倒是和知微哥哥一般模样。
“司空苓,你们俩…该不会…”
“是。我们是道侣了。”
她好像又释怀一笑,“果然。我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上官蓉递给她药碗的手一愣,你知道?
司空苓接过药碗两口喝下,药很苦,让她微眯了下眼。
“我睡了多久了?”
“七日…你…你不怕我在药里下了毒?”
司空苓,你…不恨我了?
“恨?”
她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
一边打量房间暖和的布置,一边看了看自己身上替换干净的衣裳。
随后回上官蓉道:“我可从来没有恨过你。”
她拿过那空掉的碗,当初…我却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司空苓提醒着她结果,是她自己重伤又被送离衍阳宗。
我那时候讨厌你,是真。但恨?不至于。
“我…”
“别愧疚,也别道歉认错什么的。你我原本互不相欠。”如今,我倒是欠了你救命的恩情。
上官蓉抿唇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翠翠在哪儿?”
司空苓的话让她回神,说他被钰师兄带去芷宗主那里疗伤,比她先醒两日。现在应该在芷宗主那里。
“上官蓉。”
“怎么了?”
你现在,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这种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应该感谢你不讨厌我了?
司空苓掀被下榻,发现没有鞋子外衫,从纳戒里随意翻找了一套冰蓝的丝裙换上就立马出门了。
“诶,你受冻那么多日还是多…”
“莫要聒噪,我不打紧。”
说罢,蓝绣靴大步跨出房门,张望着又走出了院中,欣赏着四处的雪景,踩在软绵雪地上的脚步逐渐放慢。
“阿苓。”
她转头看去不远处披着她送的狼毛斗篷走来的人,正迫不及待瞬移到了自己的身边。
翠知微刚从丹药殿那边过来看她,没想到她醒了。
后面的钰清随即也飞了过来,“阿蓉,你怎么能让你的师姐这般就出来了?她…”
上官蓉徐徐跟来,没好气地说:“钰师兄,谁跟你说她是我师姐了?!”
钰清尴尬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红梅花簪递给了她。
并说道:最近几日梅花开得甚好,路过树下恰好折落一支,便用凝冶术将它封化成簪,永不凋零。
红梅同她今日身上雪艳的裘衣十分相配。
“谢谢…钰师兄…”
“拿着干嘛?这不得戴上炫耀一下?”
手指一动灵气窜去一丝,擅自替她做主插进了发髻上。
上官蓉听着司空苓的阴阳怪气有些无所适从,“我炫耀什么?你真是…”
“这不是我没有我嫉妒,你可不得日日戴着?”
“……”腹议她动嘴皮子说话,还是这样爱怼人。
“阿苓,不要欺负蓉师侄了。”
“瞧瞧。上官蓉,他居然帮你说话了。”
上官蓉默不作声,她只觉得,司空苓好像跟她从前所想那样,不是一个人。
“翠知微我吃醋了,怎么办?钰道友那梅树在哪儿?我也要。”
“啊…我这就带二位去…”
钰清走在前面,翠知微歉意笑着跟了上去。
上官蓉突然拉住司空苓,问她有什么可吃醋的?
“不是,这些话,你为女子一点都不矜持…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司空苓意味不明笑了下,说她这点倒是和翠知微同板同样。
“莫在衍阳宗跟老古董他们学得古板了。”
喜欢就说,生气就说,不满也要直说。没有人都有那些心思陪你弯弯绕绕的。
反手拉住上官蓉的手臂往前带着走,“喜欢,有何说不得。”
以为她在说自己,连忙回着撇开,“我不喜欢知微哥哥了,你不必吃醋。”
“我知道。”
你又知道?
“司空苓,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眼里没有他了。你不再会将所有的注视,都只给他一个人。
回头看了眼她头上的梅枝,边走边说道:你以前也没真的喜欢过他,那只是对强者的倾慕罢了。
“可宗里还有别人,那我为什么只要他。”
大抵觉得他清风明月不可触及,众星捧月完美无瑕。
“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你喜欢的,只是你幻想里的翠知微。
上官蓉心里咯噔一下,司空苓一下子就说明了她来到澂寒宗这么久才看清楚的事实。
芝雅曾经就问过自己到底是要什么…她那时追逐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司空苓问她:若翠知微不是衍阳老祖的亲传弟子,若他天赋一般只是普通门中弟子,外貌品行都不变的前提下,你还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会特别令你心动吗?
她知道,这样普通的翠知微,宗门中弟子一大把都是如此。不会让她有任何动容。
所以,自己只是慕强…
“其实慕强很正常。你那个时候,像个脑残粉一样知道吗?”
“……”
脑残粉是什么?她能听出来是骂人的话。
“那你呢?”
“我?”
她对翠知微一直都没有滤镜,两人能在一起…“你相信缘分吗?”
不禁笑了笑,脑里想起翠知微无数狼狈的,无奈的,温柔的,吃醋的那些样子。
缘分…?
缘分就是,你遇到他以后,眼里只有他。就算未来出现再好的人,你心里也只有他,装不下其他人。
“到了。”
钰清带他们到了澂寒宗后山的这片红梅林中。
他见到后来的两人如此亲密,欣喜说:“阿蓉看样子你又多了一个朋友陪你了。”
“……”她才不是我的朋友。
上官蓉立马扯回了自己的手臂,并且跟她保持了一个距离。
司空苓没在意,走到翠知微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要哪枝好呢?”
都挺好看,要不全砍了打包带走。
“……”
“司空苓,这里可不是衍阳宗,你别给我们宗丢人!”
钰清轻轻抚了下她的后背,转向司空苓说:道友若喜爱,我可赠树种给道友。
澂寒宗的梅树是宗主特别培育的,以灵气滋养,四季都能花开。冬红,秋粉,夏绿,春白,四季四色。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欣然收下了树种,没似上官蓉所料那般肆意妄为。
翠知微知晓她只是开个玩笑,无奈地撵落掉在她发髻上的花瓣。
上官蓉照顾她几日,忙着些琐事,这时才得空注意到了她头上插着的簪子。
又是附灵水晶刻的。晓得知微哥哥肖兔,那羊,便是她了吧。
放在从前,她只会觉得一心向道,满眼苍生的他,怎也会做这些不务正业儿女情长的闲事。
司空苓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个普通人。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就是这般了吧。
“道友,要尝尝我们澂寒宗独有的花茶吗?”
“那定要试试。”
钰清在那边亭子的石桌上摆出了一套茶具,司空苓饶有兴致地跟上了他。
上官蓉刚走了一步,翠知微出声:“你可怨我?”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没有。”
眼睛看着那边的两人,唇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知微哥哥,我反而要谢谢你。
如果不来澂寒宗,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何为喜欢。或许一辈子困惑在自己的业障里出不来也是可能。
“是吗。”
“知微哥哥,你为何喜欢她?”
虽然现在她对司空苓的印象翻篇大改,可仍旧不明白,她有何令人讨喜之处。
似乎所有不好的词,她的性格都能沾上一二。除了那给人温婉假象的皮囊。
翠知微没有遮掩,坦白回她四个字,一见钟情。
这让上官蓉更难理解了。
世人或寻他庇护,这是他应做之事。
但世间只有一个她,会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说会护他周全。
阿苓的好,他一个人知晓便足矣。
两人走入亭下,钰清立马递去她一杯。
“阿蓉,你尝尝今日的味道,你可喜欢吗?”
上官蓉握紧茶杯,莫明收到两股视线,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上许多。
闭着唇,心里恼着这两人干嘛非得盯着自己。
“阿蓉?你不舒服吗?”
钰清手背随即就贴上了她的额头,灵气汇入她的灵脉,先前来宗之前的伤都好全了,一切正常。
所以,阿蓉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不太高兴…
“钰师兄我没事。”
杯口贴在朱唇上,小咽下了两口。
钰清知道她不喜浓茶涩人,给她倒的总是最淡的,还偷偷添了一丝蜜糖,清甜不腻。
轻“嗯…”了声。
司空苓忽地打趣,“钰道友问你喜不喜欢,你嗯是什么意思?默认喜…”
“闭嘴!”
连忙放下杯子慌乱堵住她的嘴巴。
“钰师兄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钰清根本就没明白她们在说什么,眨了两下眼垂头重新又在鼓捣茶具。
上官蓉舒了口气,松开了手上捂紧的嘴。
司空苓撑头歪看着她,小声问道:如此麻烦,得纠缠到何时?
她淡淡看向钰清心里一沉,思绪万千。
不再像从前那般不懂事放肆追求,她觉得保持现状岁月静好也不错,不愿随意唐突影响他人。
“钰道友,上官师妹貌似岁末就要返回衍阳宗了吧。”
摆弄茶具的手骤然停住。
是啊…阿蓉不余几月,就要回去了…
“司空苓你…!”
上官蓉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更甚开心。
传音悄然入耳:[按辈分,你是我小师侄,叫你师妹,不亏。]
那我真要谢谢你了!
她不明白司空苓怎么变得这么多嘴又多事!
“阿蓉,我会为你多备着花茶让你岁末带回去给…”
“钰师兄。”
“怎么了?”
“谁说我要回去了。”
呆呆望着她,宗主接她来时,让自己照看她前,就已说过岁末后她便会返回衍阳宗,她只是暂时来澂寒宗修学养性的。
钰清其实不明白,阿蓉性子很好,根本不用修身养性。修学上也十分聪慧,为什么会将她送来雪城这么远的极寒之地。
想来她很不习惯,所以自己一直很小心照看她的饮食起居。但始终男女大防,好在芝雅一道过来,她不至于没有贴心人说话。
“我上月就与爹说过了,我不回去。”
灰紫大氅照衬得钰清俊逸脸上皱眉的痕迹更是清明。
“为什么不回去?”你不会想家?想你的父亲吗?
“钰清,你这是在赶我走?”
上官蓉脸上的温意全然消失,浑身僵硬着,感觉心底比亭外的雪还凉上几分。
“没有。我为何要赶你?我…”
有什么话差点脱口而出,他庆幸自己及时收住了。
司空苓摇了摇头,看累了。
“翠翠,送我回去休息。”
“好。”
两人说走便走了,留下气氛很奇怪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翠知微双手抱住她靠在怀里,没有着急回屋慢慢走着。
他知道她想多看看澂寒宗不同的雪色。
“阿苓今日倒是不嫌麻烦愿作红娘。”
“你在说我多事。”
“没有。”
她翘起唇边说着上官蓉羞赧的模样,可比她生气的模样好玩多了。
翠知微劝她莫将人家逗怒了,还是收敛一些。
“还是逗翠翠吧。反正翠翠怎么弄都不会恼。”
“……”
一旁习惯虎狼之词的般若啧啧表示,主人你宠的人,自己受着吧。人家本来取乐目标不是你,你非得引火烧身。
些许冰凉的手贴上他的侧脸,指腹轻轻擦拭着。她平静地说了一句:翠知微,我们一起活着出来了。
双膝和后背下的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没有阿苓,我可怎么活。”
低头在她额头落了一吻。
在朦胧沉睡时,耳畔听见了,也记住了。
――――――――――
翠知微说他醒来时就用玉简告知陆青山他们,与她现下在澂寒宗养伤。
本想等她休养好后再去同他们会合,可陆青山听见他们在这边,立马说他们过来就好了。
知道他是没来过雪城想玩耍一番,这段时间大家神经绷紧都折腾够了,是该安生几日,也就没再阻拦他们过来。
又过三日后,陆青山他们乘坐飞舟降落在澂寒宗大门口前。
“芝雅师妹?你原来跟上官蓉一起来了澂寒宗。”
芝雅点头,“六师兄,还有后面的两位道友,请跟我来。芷宗主设下宴席,小师叔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你们呢。”
三人与司空苓和翠知微一同入座。
在澂寒宗打扰这么多日,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芷宗主。
“诸位随意,不必多礼。”
温柔空幽的声音从席首传来,墨蓝的眼眸下挂着一层淡蓝的面纱,让人看不见她的模样。
蓝紫交渐的裘衣端端而坐,衬得她浅露的肌肤更胜凝脂白雪。发髻上只点缀寥寥几根普通的发钗,脖间手腕也没什么首饰,瞧着极为简朴。
司空苓双手拿起茶杯,“芷宗主,晚辈以茶代酒,谢以恩德。”
“举手之劳,何得如此。”她同起茶杯,对目还礼之。
两人落杯后,芷寒烟又道明日山下雪城烟火大会,让钰清领路带他们去观玩一番。
说完后没有再留席客套,便起身离开了席厅。
“各位道友都是第一次来我们澂寒宗,都莫要拘束,敞开吃。”
钰清见他们有些尴尬,立马招呼他们,介绍菜肴。
并解释道,他们宗主向来随意,只是不想因她在此拘束制礼。
“宗主是高兴各位来玩耍的,明晚酉时我带诸位去雪城看看。”
“芷宗主不喜出门吗?”司空苓忽地问他。
她听翠知微提过,芷寒烟只有帮他愈伤那一两个时辰才会出屋,近乎所有时间都一个人关在房内。
钰清叹了口气,是因宗主出生便不稳魂魄极为脆弱。是前宗主以全身修为灌注血灵玉融入宗主体内,才护得她平安到今日。
“宗主不能长时间离开主屋,是因为血灵玉的缘故。”
血灵玉分里一半在宗主体内,另外一半养在主屋的万年霜树上,才能保得血灵玉生机。
“那霜树一死,你们宗主岂不是…”
“呸!陆青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上官蓉你激动什么!我说句实话还不成了?”
这两人果然见面就吵,芝雅在一旁很是无奈,劝也劝不住。
所以芷寒烟不出门,一是体弱,二是得时时护住自己的命脉,小山子说的没错,霜树出事,她便自身难保了。
司空苓问钰清,洛神莲可有用?
“洛神莲?…那可是昆仑北池极为难得的神物…”
若是宗主得此宝,魂魄稳固,也不需要血灵玉了。
“只是…”
当年前任宗主夫妇二人,去昆仑一年遍体鳞伤回来也未带回。
要得到洛神莲,怕是痴心妄想了…
在他们诧异的眼神里,司空苓拿出一朵洛神莲递给了钰清。
“谢芷宗主救翠翠之命,拜托钰道友了。”
“这…你…”
钰清虽是第一次见到此宝,但它身上溢出的灵气不甚寻常之物。
“钰清替宗主谢过道友了!”
司空苓止住他施礼,他感激地又说了几句后,随即离开宴厅去往芷寒烟主屋了。
钰清走后,上官蓉追问她怎得洛神莲,她没回,岔开话题问道:“芷宗主为何要遮面你可知?”
她说钰清提过,是因为血灵玉将芷宗主面相大改难以接受,至此面纱从不离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秋九玹,这时端起酒杯望向她,“小苓儿,恭贺你晋升大乘境。”
“什么!?大乘境!?”
上官蓉不敢置信地扭头盯着她。
她瞥了一眼秋九玹,这人是故意找茬的吧。
“司空苓,你的境界怎可能短短一年内就提升如此飞速?难道…你去修了魔功!?”
“噗!――”陆青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上官蓉我说你天赋不行,能不能别瞎造谣我家苓姐?”
上官蓉睨眼讥讽回他:“我不行?你修这么多年才元婴,我几月前顺利晋升元婴,也不知道谁天赋差!”
这两人又开始斗嘴,芝雅和兰君一人拉住一个,夹在中间的司空苓耳朵吵麻了,不悦其烦瞬移离开了席位。
酒水入喉辛辣,秋九玹目光落在翠知微身上。
“你的命,也真够硬的。”
翠知微淡漠一笑,捏住面前的酒杯朝着他不卑不亢举起喝下。
“承蒙夸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