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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兵马未动 ...

  •   盛闻摘掉盛阗的手,京郊大营的兵士们每日都要练习挥枪射箭数百次,这混小子,连个手套都没戴,掌心磨出一层水泡,还精神百倍地跟其余将士摔跤。

      年轻就是好啊。

      盛闻感叹,他吩咐了裴钧去牵几头皇庄的羊来给将士们烤着吃,对盛阗招了招手,“来,打我一拳。”

      盛阗将信将疑,他退后猛冲助跑了两步,大吼一声,“喝!”

      盛闻面色不改,稳稳地将他的拳头接在掌心。

      “就凭你这样还想当太子?”盛闻道,“你挥拳的拳路我全看得一清二楚,这怎么可能赢?”

      盛阗又挥出几拳,全被盛闻单手挡下,前者不甘心地叫了一声,“我饿了!这不公平!”

      “我要是和你搏命,还管得你吃没吃饭?”盛闻挑眉,他从袖中摸出块鹿肉干晃了晃,“想吃吗?”

      盛阗伸手就抢,盛闻猛地抬手举起。

      这弟弟真跟哈士奇似的,“先说说,为什么不喝白粥吧?”

      盛阗盯着肉干咽了咽口水,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

      他想起今早小校端来的白粥,上面就漂着两星咸菜,跟宫里任何一道菜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盛阗不肯服软,“我、我在学苏武牧羊,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苏武牧的可没你这么胖的羊。”盛闻把肉干塞到盛阗鼻子底下蹭了蹭。

      咸香的肉味混着炭火气息钻进鼻尖,盛阗一把抢过肉干,咔咔地塞进嘴里嚼碎了。

      “老五啊。”盛闻看着他吃,“其实大雍全境,这样京城的将士能喝到这么浓的白粥,其余地方的白粥,连跟筷子都立不住。”

      “更别提咸菜了。”盛闻摸了摸盛阗的头,被后者用力甩开,“你知道么,有的地方到了冬天,地主就会把咸菜缸子封起来,不许佃户吃咸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冬天没什么活可干,佃户吃了咸菜就得吃更多粮食。”盛闻道,“何况腌咸菜要用盐,盐精贵,许多地主舍不得给佃户吃盐。”

      盛阗疑惑地抬头,他压根想象不到这天底下有白粥咸菜都吃不起的人。

      “历史上文景之治,也不敢称天底下没有饿死的人。”盛闻道,“因此,我的理想就是让天底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如果你暂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以暂时来帮我做这件事吗?”

      盛阗吧唧吧唧嘴,伸手从盛闻袖子里找更多肉干,“不要。”

      盛闻:“……”

      叛逆期的小孩真难带啊。他说了这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段话,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要就不要吧。”盛闻道,“我回头叫郭指挥使教你点真本事,等你打得过他了,我就送你去居庸关。”

      “真哒?!”盛阗立时两眼放光,“咳,我是说,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盛闻道,这孩子他是带不动了,让亲爹去带吧,“到时候你打下来多少地盘就给你多少地盘,都算作你的封地,最好一直打到北冰洋去。”

      “北冰洋在哪?”

      “就是天底下最北最北的地方。”盛闻拍了拍盛阗的背,“别吃太多烤肉,饿了太久,一口气吃太多油腻的会吐。”

      他已经把一个屈鸿远弄得对面食PTSD了,不能再搭进去一个弟弟。

      郭文山很快端来一碗肉粥,油汪汪的一层米油里还飘着碎肉丁。盛阗把碗端在手里,不怎地鼻尖忽然发酸,忙低头吹粥,热气熏得眼睛发涩。

      “给,擦脸。”盛闻丢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子,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这才出来几天啊,就想娘了?写信给她啊,别总躲在被子里掉眼泪。”

      “我才没掉眼泪!”盛阗胡乱抹了两把脸,帕子蹭到脸上的红印,他崩溃道,“都怪你!弄这破印子,母妃看见肯定以为我被人揍了!”

      “本来就是被人揍了啊。”盛闻笑了笑,“但你要是能写信告诉贤妃娘娘,‘我在大营学本事呢,吃得香睡得好’,她肯定会很高兴。”

      盛阗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声音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藏被子里哭?”

      “因为我也藏过啊。”盛闻托着脸道,“毕竟你还有娘,我已经没有娘了。”

      盛阗没说话,他把最后一口粥喝得干干净,“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日后我不会再闯祸了。”

      “我偷偷告诉你。”盛闻贴在盛阗耳朵边上悄悄地道,“父皇既然御驾亲征,肯定是要把突厥人打服了打怕了,让他们不敢再南下。”

      “父皇身边现在只有大哥,你要是不快快努力,等你长大了,天底下就没有军功给你了,你一辈子都矮我和大哥一头。”盛闻站起身,拍了拍沾着沙土的衣摆,“对了,脸上的印子最多二十天到一个月就褪了,这段时间别对着镜子哭鼻子。”

      盛阗:“谁哭鼻子了!”

      盛闻走后,盛阗一个人坐在原地,他用那只碗盛了水,慢悠悠地啜饮着。

      “五殿下。”盛阗的一个伴读端着半盘烤羊腿肉偷偷摸摸地凑过来,“太子也真是,怎么给那些泥腿子吃肉,只给您喝粥…”

      盛阗慢慢地把碗里的水喝完,一拳捣在那伴读的胃部,伴读立刻如虾子一样痛得蜷缩在地。

      盛阗蹲着地上,他一把薅起伴读的头发,配上那半脸的红痕和阴狠的眼神,凶暴如鬼神,“不是…”

      “你们真把爷当傻逼了?”

      ——

      “吃完了吗?”盛闻去叫自己的秘书兼任司机。

      裴钧三两口把羊肉和白面馍塞进嘴里,嗯了一声,就去套车。

      “殿下,这是给您留的。”裴钧递给盛闻一张卷饼。

      “肉呢?”盛闻打开来那张饼,里面好歹涂了点酱,看着寒碜得不得了。

      “您不是打算去慈恩寺么?”裴钧道,“毕竟是佛门净地…”

      “我心里没有羊腿,吃了又如何?”盛闻咬着饼嘟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裴钧假装没听见主子日常离经叛道的话,“五皇子那边,您怎么打算的?”

      “啊,我打算送他去戍边。”盛闻道,“这孩子有暴力倾向,让他去打草原人发泄发泄,免得拆家。”

      “您是打算…分封?”裴钧问道,“恕臣直言…”

      “嗯。”盛闻道,“虽是分封,但我不打算…我不打算让父皇给老五封塞王。”

      又习惯性地僭越了。裴钧选择性耳聋。

      明太祖朱元璋刚建立大明时,曾经将自己的十三个儿子分别封在大明的边境,令其驻守边关,剿灭元朝余孽,这些王爷的称呼,比起藩王,用“塞王”称呼更未妥当。

      到了永乐年间,朱棣本就是这些权力极大的塞王之一,深知塞王驻守边关的弊端,因此将塞王们或是内迁或是削爵,只留一个显赫的名头。

      “我已经在让兵部的人筹备了。”盛闻道,“和突厥这一战,我们必胜,但胜与胜亦有区别。”

      这不是半场开香槟,而是经过对双方国力分析后得出的结论。

      裴钧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殿下难道是想效仿汉武帝推恩迁蕃?可五殿下毕竟是皇子,若封在边关……”

      “迁藩?不,我要的是戍边而不掌民,挂帅而不世袭。”盛闻咬着卷饼含糊开口,“塞王之所以乱,因兵、民、财三权集于一身。我若只给老五兵权,粮草辎重全由中央调度,他拿什么割据?”

      “可陛下那边…”裴钧犹豫着开口。

      “我给父皇递了折子说这事,我称其为生产建设兵团。”

      盛闻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城墙,“我计划把居庸关的兵营与民城分开,守军粮草十日一补,连马料都得从附近的州府转运。他就是想反,也得先学会跟户部的账本打交道。”

      裴钧忍不住笑了,五殿下最烦数学,每次见了算筹本子就头疼,远不如同母的八皇子对数字的敏感性。

      若真让他对着户部的月报抓耳挠腮,怕是比在大营被人摔还难受。

      这么多年不打草原难道是因为不想么?漫长的补给线一旦拉开,能活生生把一个大国拖垮了。

      打多长时间,用多少粮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马车在慈恩寺山门前停下时,暮鼓正沉沉响起。

      裴钧牵着马往偏门走了,盛闻站在大雄宝殿之前,抬头看那慈眉善目的佛像。

      “太子殿下竟想开始修佛了?”盛阑悄悄走到他背后,忽然道。

      盛闻:“嗯,我正想把这玩意砸了能融多少金子出来呢。”

      “你疯了。”盛阑慌忙捂住他的嘴,“这么多僧人都听着呢!”

      “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盛闻嘟囔一句,“娘的,道士能吃肉都吃得没他们胖,全抓去点天灯。”

      “你自己玩吧,我走了。”盛阑丢开盛闻,转身就跑,“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教得小十二满嘴脏话。”

      “你不能走。”盛闻一把抓住盛阑袖子,“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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