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行》青子妗

37、她呢？

　　今夜除夕夜，磕家团圆。
　　桑碧站在青阶上，抬头望着皎皎明月。姣好的面容带着些伤感，睫毛微颤，站在原地愣神。

　　晚间乔姒来找她，三人在膳房开了小灶。煨着炉子，空气中飘着热雾满是香气，东安子鸡、东坡肉、板栗烧鸡、佛跳墙，乔姒斟了三杯桃花酒，不会醉人还带着清淡的花香。
　　“让我们对着月亮干杯，”苏柒望向窗外高悬挂的一轮明月。

　　苏柒家里穷苦是被卖入京中春雪楼的，她连家人在何处都不曾知道，身世可怜连思念的资格都还不够，之前的春节都是和楼里的姐妹们过的！
　　乔姒说，“举杯邀明月，一轮明月寄相思”

　　桑碧眸子平静，微微颔首，“对着月亮干杯，愿往后心想事成”

　　桑碧和乔姒的目光碰撞，两人交接了一下目光然后离开。一杯花酒下肚，胃里暖洋洋的。
　　桑碧和乔姒都是小酌，苏柒在膳房比较清闲，所以多喝了几杯，已经去休息了。

　　天空中绽放着绚丽烟火，两人在台阶上就地而坐。
　　“今夜的月色好美”

　　桑碧抬眼仰视着天空，扯了扯唇角。
　　“小时候总想长大，原来成长的代价是如此大”桑碧声音很轻，合在风中。

　　乔姒握住她的手，轻轻捏合，“前路未知，你所愿一定能实现”
　　桑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顺势靠在她的怀中，乔姒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中带着些宠溺。

　　乔姒笑了下，“还记得以前吗？”
　　桑碧：“当然记得”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被宫主惩罚不让进食，你分给了我半个馒头，后来被宫主发现还害你受罚了。”
　　桑碧轻笑，“那时你总是爱逼着我喊你姐姐”

　　听完乔姒也笑了。
　　那时她们都小而且幼稚，也是那些抱团取暖的日子温馨了双方难捱的时光，感情也是最好的。
　　坐了一会儿两人就各自回去了，桑碧回去了泊华殿。

　　裴颂亥时三刻回到东宫。

　　他抬腿走进寝殿，他身上带着酒意，空气中都带着一层醉意。
　　走动时衣袂飘然，掀开珠帘在空气中碰撞出声儿，撩袍而坐在榻前。思绪万千，许是感到些许烦闷伸手捏了捏眉心。

　　夜静悄悄的，安静的不行。

　　“太子殿下，这是先前备下的醒酒汤，不烫刚刚好喝！”
　　裴颂侧目，看到端着醒酒汤的女子。那双柔荑白皙骨感，薄白的面容上满是平和，眸子低垂。

　　他抬手端起，咕噜咕噜的灌下去，随手搁在一边的案几上。
　　“饮酒了？”

　　闻言桑碧有些惊讶的抬头，他是狗鼻子吗？
　　她只是小酌了一杯而已，更何况桃花酒不浓烈。

　　桑碧老实回答，抬眸，“是桃花酒，晚间用膳时品了品，并不醉人”

　　桑碧取过那只碗放在托盘中，转身之际手腕被人捉住。一回身就对上裴颂点漆的眸子，挣了挣手没有挣脱开。
　　两人之间拉扯着，拧着一股劲。

　　女子的力气不如男。
　　裴颂只是稍扯了把人就到了他跟前，她细腕一圈红痕，男子低眸睥睨着她。
　　桑碧纤长的睫翕动，“殿下还有何吩咐，如若无事奴婢便退下了！”

　　裴颂没有说话，只是用着一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睨看着她，里面带着占有欲，像是绵密的针藏锋。
　　她有些受不住，却是下意识的后退。

　　裴颂紧逼，她退他进！
　　桑碧退无可退被床角磕绊摔入床榻上，一道身体压在上面，窒息感传来。

　　托盘和碗摔在地面，碎裂出声儿。
　　桑碧反应极快的撑着臂要起身被裴颂摁住肩膀，她脸上满是惊慌，小口的喘着气。

　　裴颂伸手碰了碰她额前的发丝勾弄到耳后，所经之处一片痒意。
　　桑碧心跳的很快，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许是她方才的反应太强烈了，裴颂这人就得顺着他，他最讨厌心机深沉、谄媚、向上爬的女子，他可是不近女色之人。
　　“太子殿下您吃醉了，可否放开奴婢？”她几乎是轻言细语，其实是咬牙切齿的从牙齿里磨出来的字眼。

　　裴颂盯着她看，一身反骨，“孤要是说不呢？”

　　她眼眸如秋水，声音又放软了几分带着委屈，“我的手腕都被您弄疼了”
　　裴颂松开手果然见女子手腕上一圈红痕，在冷白细腕上十分的明显，小脸上都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您看都红了，”桑碧试探性的轻轻在他胸膛前推搡，“您的力气太大了。”

　　她眸色一转，那只手顺势爬上他的脖颈落在他的脸侧轻抚，柔声软语：“殿下，您生的真好看”

　　裴颂只觉得皮肤有些酥麻。
　　身下的女子无疑是美的，肤如凝脂面容秾艳，无形之间带了些勾人的意味，带着清纯的滋味。

　　他攥着她放在脸侧的手拉下，“孤累了，你下去吧！”

　　桑碧得了令，缓缓的起身然后转身离开，走出泊华殿吐出一口浊气。
　　路遇小桉子，他侧目看向从内殿出来的女子，有些不得体的模样和较快的步子留了个神。

　　不免嘀咕：她怎么这副模样，在里面....可是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何事。

　　-
　　翌日，桑碧收到纪衍递来的消息。
　　桑碧扫到上面的顺利进行唇角扯了扯，却又在看到上头三皇子一事中神思，眼中浮现出担忧来；三皇子裴骁阴暗、睚眦必报，之前便有意拉拢定远侯府，先前纪衍主动行事，皇室之人都是人精，现下发现自己被纪衍耍弄了，背后定会捅刀子。

　　后面还有一个裴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怕真君子，就怕真小人，虽然这俩都不是正人君子，但相比起来裴骁就是真小人。
　　桌案之上，桑碧在笺纸上回话，然后塞入竹筒里交给东宫的暗线。

　　除夕过后便是新年。
　　巴结裴颂的人很多，门客、门臣，文武官员往东宫内送礼，现在东宫内添了五位侍妾，女眷。里头的礼多数是衣物饰料，胭脂水粉。

　　今年除了云祎的那一份，五位侍妾按照位份也都分了去。

　　桑碧亲自去送的！
　　云祎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放她离开，还得了赏赐。然后转道去了良娣清婉之处，这是撇开云祎外最得太子意的侍妾。

　　她委了委身，身后的小太监站在一排，良娣仅次于侧妃，所以东西要比其它四位侍妾的多，胭脂水粉、衣料、饰物有些晃眼。
　　“良娣，这是太子殿下差奴婢送来的”

　　“妾身谢过太子殿下”
　　清婉递交给了身旁的宁钰一个眼神，宁钰上前来从荷包来套掏出黄白之物塞入她的手中，“桑碧姑娘辛苦了，还请拿着喝茶！”

　　桑碧睨向宁钰不善的目光。

　　走前，桑碧朝着清婉委了委身，扬声：“良娣得太子殿下的宠爱，旁人想都没有这个机会。良娣可得珍惜这个机会，莫要被有心之人牵着鼻子走，宦官到底是宦官，有自己的立世之道，最后失去了一切，届时后悔莫及”

　　说完意味深明的看了眼宁钰。
　　清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宁钰身上，神思片刻。

　　桑碧特意说，“奴婢无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一下良娣”

　　桑碧离开良娣住处，赶往别的侍妾那里送东西。

　　她走后，宁钰着急的话里话外的数落桑碧，让清婉不要听信她的话，她一向诡计多端。清婉不冷不淡的看过去，一顿旁敲侧击让宁钰歇了想要反驳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说：
　　“以前你和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不管你和她有何种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以前她是云祎身边的婢女，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不能得罪。”

　　宁钰气闷的应是，心下却怨念十足。
　　心里骂她：胆小怕事，没有出息。

　　桑碧把东西送往四位侍妾那里，因为她是裴颂身边之人，所以都有意巴结讨好，一声接着一声的“桑碧姑娘——”，出来一趟腰包鼓鼓的，她掂了掂有点份量。

　　抬头间，一巴掌迎面而来。

　　桑碧看向站在面前气势汹汹之人，也绝不含糊，一巴掌打将回去，直接把她扇的跌在地上。
　　她不同寻常女子，有武功底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桑碧拎着她的衣领，半跪在地上眼神危险，阴冷，“宁钰，我不是好的没性子，既然你敢惹我，也就没必要给你脸面了！”

　　宁钰被她这眼神吓到，怵了下。
　　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她声音很轻，却像是恶魔在耳边呢喃：“宁钰，是你先惹我的，那你便要准备好，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一条鲜活的、血淋淋的生命。”
　　宁钰回去后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桑碧的话语和目光在她脑中回荡着，她双手捂着有些发沉的脑袋呢喃自语。

　　小桉子往裴颂的书房捧上茶水。
　　裴颂灌了一大口，睨过去问：“她人呢？”

　　小桉子有些委屈，这些事以前明明都是他干的，伺候殿下是他的事情，他现在都快要被取代了。
　　殿下眼里整日都是她。
　　“桑碧在........”

　　裴颂打断他，出声说：“把人叫来”

　　小桉子转身走出内殿，出去寻桑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