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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虫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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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树上的白丝就越来越多,就像这些古树都会吐丝一样,那些白色一根根的垂在枝杈枝叶上,随风轻轻飘荡,却互不缠绕。
“救……唔……”
静谧的古树林中忽然呜咽声起,像是夜半三更的野地里乍然听见哭声一样瘆的定羽脊背发凉。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怪吓人的。” 定羽蹭地躲到女将军身后,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女将军攥紧手中的匕首,凝目扫射前方那密密麻麻的白丝古树林,对定羽嘘了一声。
似怕惊动藏在暗处的鬼魅,定羽赶忙闭紧嘴巴,心中害怕又很好奇,抻着脑袋从女将军腋窝缝隙往前偷看。
她看到能昌远手持桃木剑和黄纸符镇定自若的往前方那棵白丝浓密如发的古桐木树走去。
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定羽特意多看两眼,觉得这树除了白丝比其他树稠密之外,别的倒没什么不同。
能道长是有什么发现吗?
只见,能昌远靠近那棵白丝古树之后,先是用木剑拨动白丝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扭头就冲定羽和阵秋两人勾手。
女将军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定羽小跑着跟上,等两人走到那棵古树前朝能道长拨开的白丝缝隙里看去时,就见那古树粗壮的枝干上挂着一大团白绒绒的东西。
这个大物件在树上挂着来来回回地晃荡,诡异的是周围没有一丝风气,“那是虫蛹吗?”定羽小时候就玩过那种小树上的虫蛹。
眼前这团中间圆鼓鼓两头尖的东西从外形上来看很像那些虫蛹,但个头却比虫蛹大的离奇。
如果真的是虫蛹的话,里面得住着多大一只虫子啊!
女将军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何物。
“虫……蛹?”能道长似乎也没见过这种大蛹,但他知道怪异之处必有妖邪。
手中的黄符纸贴向虫蛹下端。
虫蛹不见任何动静,定羽壮着胆子从女将军身后走出来,刚凑上去,眼前那虫蛹上缠绕的白丝就猛然间像冬日结着厚厚的冰块般四分五裂开来。
来不及躲避的定羽被那掉下的白丝块给砸中脑袋,白丝块的触感轻飘飘的如同一团棉花,一点儿也不疼。
蛹衣破了,里面究竟住着一个什么虫,个头那么大,不会吃人吧?
越往可怕的地方想,她的脚就越是迈不动路,眼睛还不受控制的往上一探究竟,树上别说虫蛹,就连那些白丝都没有了一根。
耳侧“扑通”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在脚边,定羽本能后退,往那烟尘四起的地上看去,只见一个壮实的妇人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
胆大的女将军上前弯腰查看,道长手指上不知何时又夹了一张黄符纸立在壮妇人的另一侧,随时准备出手。
“怎么样?”
女将军伸手在那人鼻孔前探探 ,“呼吸微弱。”
定羽这才勉强相信地上的是个人类,而且是个奄奄一息的。
虫蛹里面怎么会有个人呢?
就在定羽好奇地挪过去脚步的时候,那地上的妇人骤然瞪开双眼,发丝下的瞳孔盛着极度的恐惧。
能道长以木剑挑开妇人脸上的乱发,露出妇人不瘦的脸庞。
“怎么是你?”女将军突然惊道。
定羽随着女将军微微有些惊讶的口吻,将视线转到妇人的脸上。
这不就是那个在官道口刺杀女将军的壮妇人吗?
在定羽的梦中,这妇人和女将军还是一对“母子”,她怎么没混在难民堆里,反而先定羽他们一步来到了这古树林之中?
妇人张张嘴,声音飘飘忽忽的,“好多……好多……”
能昌远收起黄符纸, “好多什么?哪里好多?”
四处空荡没有人烟,这妇人是不是疯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多亏能道长带路,乐正阵秋才得以进入这古林之中,她很好奇这妇人的身份,莫非是能道长的同道中人——女道士?
是呀,这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这个妇人的行为很可疑。
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妇人脸上的惶恐一点点散去,瞳孔也从惊惧转变为喜色。
她迟疑开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定羽他们三个相互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认为这个妇人没说实话。
女将军和能道长示意定羽来审问。
定羽本要推辞,又想起自己此刻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出色的捕头,就只好硬着头皮上。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虽然从年龄上看应该管这个妇人为大姐,但定羽觉得自己一时想不起来人家的名字,再不和蔼点问,也不合适。
“边羽铃。”妇人倒答的干干脆脆。
“你跟谁一起来的官道,目的又是什么?”她用以前跟兄长学的审话术。
“你们先拉我起来,我就告诉你们。”
两句话还不到,就开始急着谈条件了,看来这个边羽铃是真的有问题!
“拉你起来还不简单!”冒冒失失的定羽伸手就要去扶人,被女将军一手拦住。
“贯丘捕头,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她不能动的原因了?”
“不能动?”定羽察觉到女将军话里的玄机,慌忙撤回自己的手。
“只要你们拉我起来,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边羽铃眨巴着双眼说的真切。
万一对方不是好人………
要不是女将军提醒,定羽刚才就差点被耍了,都怪她一时心软大意。
反应过来的她可就没有这么好忽悠了, “你先说,觉得有用我再救你!”
一看定羽不好说话,边羽铃将目标对准了能昌远。
哀求道:“道长,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贫道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只不过嘛……边姑娘你也知道,身处这官道之中有太多的不便宜之处,但只要你说实话,贫道还是会出手相帮的。”能昌远是个道士不假,但又不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道童。
边羽铃碰了软钉子后,又将目光对准女将军,打着女人最同情女人的筹码,可怜兮兮的央求,“大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开开恩,救我一命吧!”
女将军不记仇,不代表她爱心泛滥,面对一个曾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她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不上去补一刀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想让她施救,总得有个说服的理由,“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杀本将军?”
“一个败军之将……人人得而诛之……”
边羽铃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蚊蝇一般,但还是被乐正阵秋给听进了耳朵,她勾唇,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可惜啊!连个败军之将你都杀不掉……真是遗憾呐!”
“呜呜……都是因为你打了败仗,我那十三岁的儿子去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难道你不该死吗?”边羽铃脸色转沉语调也幽怨起来。
她一句话就戳中了女将军的软肋,是啊,那次边境之败,上万人家失去了父亲、儿子,而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确实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这个母亲替她儿子索命报仇,也是应该的。
阵秋将木剑更换到红肿的右手,左手一伸就要握上边羽铃那贴着地面的胳膊。
“等等!”在边羽铃说话的时候定羽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当她提起儿子的时候,表面上虽然悲痛,但那双阴鹜的眼眶里却没有一根红血丝。
这就不对劲了,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不止眼睛里没有红血丝,还壮实的像个男人一样。
试问这天下有几个母亲失去宝贝儿子不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憔悴不堪,又有哪个再次提起儿子的时候不是痛哭流涕,可这些边羽铃都没有。
“她没说实话!”定羽一步迈到女将军身侧,右手垂下,抓住她的左手就往自己跟前拉。
女将军错愕,等男捕头把她的手按在腰间这才从深陷的苦痛中回过神来。
能道长觉得定羽分析的有道理,他也瞧着这妇人不简单,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咱们的人也快到了,还是开路要紧!”
“对对对,开路!”
定羽松开女将军的手,把她推到身前,又催促道:“发什么呆呀,快走啊!”
能昌远已经撩开衣摆打头阵,三人作势就要走,惹的身后地上那边羽铃连声告饶,“你们别走啊,我说,只要你们答应救我,我什么都说。”
达到想要的效果,定羽又故意走了两步再回头,“你说吧,我们听着呢,要是再不说实话,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能昌远停住脚,后看,女将军也转过身。
“是有人雇我来杀大将军你的!”权衡利弊后,边羽铃觉得还是活着最重要。
女将军颇为意外,“什么人?”
“就是一个邻居,失去儿子的一个母亲!”边羽铃强调,“这次我可没说瞎话,我那邻居的儿子确实是跟着你打仗没有回来。”
女将军的脸再次暗淡下来,像是被阴云遮住了往后余生的阳光。
定羽思索一番,又仔细观察边羽铃的表情,似乎不像假话,但也不太像真的。
闯官道只为赚钱杀人,而不计较被诛灭九族的大罪,边羽铃这算盘打的有点跟同族人同归于尽的感觉。
那她赚钱的意义在哪里?
不可能就是为了拉着她的九族一起下地府吧?
定羽可不信,除非这个边羽铃的脑袋有坑。
能昌远似乎信了边羽铃的话,退回去关切问道:“你是胳膊断了,还是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