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真心》三月末尾

1、腺体更换

　　闻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

　　手术结束了。

　　他呆愣地盯着天花板想。

　　他做的是腺体更换手术，他是一个Omega，这场手术给他植入的是另一个Omega的腺体。

　　不是普通的Omega腺体，是A市大名鼎鼎的傅家二少爷的命定之番的腺体。

　　据说傅二少爷得了非常罕见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如果没有在成年之前找到命定之番，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在信息素的一次次紊乱爆发之中变成一个傻子。

　　一言以蔽之，傅家现在急需找到傅二少爷的命定之番给他治病。

　　A市登记在系统里的Omega的信息素都和傅二少爷的信息素做了匹配度测试，无一例外，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互为命定之番的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百，这几乎是微乎其微的概率，甚至有人穷极一生也遇不到自己的命定之番。

　　“嘶。”闻余想要扭头按一下床头的按钮，后颈却疼的厉害，好像是有几十根尖锐的针同时对他的后颈发起攻势，是十分密且存在感十足的疼痛感。

　　他想要喝一杯水。

　　但是他的周围却空无一人。

　　“有人吗……”闻余发出了干哑虚弱的声音，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声音却依然微弱如蚊蚋。

　　闻余坚持不懈地又喊了好几声，在心里祈祷有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喊，意识到他已经苏醒，然后可以给自己倒一杯水。

　　这样重复地喊了几遍之后，有一个护士模样的Beta女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醒了。”护士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靠近枕边，她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后颈很疼，头也有些晕，还有些犯恶心。”闻余皱了皱眉，如实回答。

　　“嗯，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护士将闻余的头微微抬起，给他换药，“等到腺体和你的身体再融合一段时间就会好一些。”

　　护士换完药，将换下来的纱布放进托盘，她转身欲走的时候，闻余叫住了她。

　　“护士姐姐，你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水。”闻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护士，语气里暗藏了一丝哀求，似乎是很早就明白了什么都是有代价的，所以在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护士心里一酸，眼眶都有些微微湿润。

　　病床上的少年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瘦弱极了，一看就是平日里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好好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

　　一张脸也就自己的手掌一般大，脸色苍白的要命。

　　这样小的孩子，刚做完这样危险的手术也没有人陪着，连想要喝一杯水这么简单的要求都需要谨小慎微地对着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哀求。

　　护士强忍着情绪，笑着对闻余“嗯”了一声，然后就去给闻余倒了一杯温水。

　　闻余现在还无法起身，护士就一点一点喂给他，闻余太渴了，喉咙和嘴唇都干的要命，喝的就有些急了。

　　杯子里的水就顺着闻余的嘴角下滑，将闻余的衣襟都打湿了，很快闻余就喝完了一杯水，护士问他：“还要喝吗？”

　　闻余点点头，护士就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闻余这次喝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谢谢护士姐姐。”闻余很有礼貌地对护士道谢，看起来很乖。

　　护士正是母爱泛滥的年纪，被闻余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正想要轻轻揉一下闻余的头说“不用谢”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妇人。

　　护士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护士看到病床上的少年在看到妇人的时候，原本明亮的双眼暗了下来。

　　“周夫人。”护士低头尊敬地喊了妇人一声。

　　沈雅芝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下去吧。”

　　“是。”护士出去的时候将病房的门也一并带上了，宽阔的病房里只剩下沈雅芝和闻余两个人。

　　“感觉怎么样。”沈雅芝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死不了。”闻余冷冷地说。

　　沈雅芝听到闻余这冰冷的语气嗤笑了一声，不打算计较他的没规矩。

　　“下个月15号，沈聿清和程心悠订婚，那天傅二一定会出席，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沈雅芝说。

　　闻余听到沈雅芝的话心口一紧。

　　他没想到沈聿清这么快就要订婚了。

　　沈聿清也就是傅家的大少爷，是傅二少爷同父异母的哥哥，闻余认识他。毕竟在沈聿清还没有被叫做傅大少爷的时候，闻余还喊他聿清哥。

　　周家是在傅家之前找到了傅二少爷的命番，在C市一个贫民窟的犄角旮旯找到的人。结果命番得了绝症快要死了，周家自作主张和命番做了交易，为闻余换上了这样一个腺体，目的很好猜，自然是为了让大厦将倾的周家起死回生。

　　腺体更换手术的失败概率高达75%，死亡概率更是高达63%，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闻余是私生子，知道他的存在的人都很少，不受家里重视所以也没有登记过信息素信息也合乎情理。

　　现在就需要一场意外让傅家知道，他们找了很久的命番就在周家。

　　不能是周家主动，得是傅二少爷自己意外标记了闻余，然后发现了自己的命番，两家的联姻才能显得顺理成章，周家才能更好的讨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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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雅芝见闻余的脸色难看，嗤笑了一声：“你那什么表情，伤心了？”随后沈雅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沈聿清能看得上你这个野种？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喜欢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人，天天琢磨着怎么攀高枝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以为你丈夫是什么好东西。”闻余看着沈雅芝冰冷地说，他知道沈雅芝的痛处，自己的诞生也不是周家的保姆闻小慧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果然此话一出沈雅芝的脸色一黑，冰冷地看着闻余，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都用仇视对方的眼神。

　　半晌，沈雅芝再次开口，还是嘲讽的口吻：“闻小慧一辈子不就梦想着能攀上高枝嘛，让你能有机会和傅家订婚，也算给她平夙愿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闻余对沈雅芝这虚情假意的模样厌恶至极，“记得你答应我的。”

　　能让闻余心甘情愿做这个高风险手术的原因就是养大他的周家的仆人程小玲得了重病需要大笔的手术费，沈雅芝就以这个为条件引诱闻余成为了让日渐式微的周家翻身的险棋。

　　闻小慧在闻余12岁的时候过世了，闻余从贫民窟被接回了周家，当然不是沈雅芝善心大发，闻余这些年在周家的待遇甚至还不如下人，沈雅芝只是在闻余身上发泄着她对闻小慧这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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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余在医院待了大半个月才出院，医生来给他检查过，闻余的身体和腺体已经融合得还算顺利，闻余发现自己好像是可以产生信息素了，是很香的气味，但是他不知道这个香味应该叫什么。

　　这半个月对于闻余来说其实有些漫长，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闻余自己待在空旷的病房里沉默地发呆，医生和护士偶尔会进来给他换药和检查。

　　沈雅芝中途来过一次，给了闻余一份傅家二少爷的资料，让他好好熟悉一下。

　　闻余出院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闻余坐上回周家的车的时候看着街边飞速闪过的街景没由来的想到自己的命运似乎是走向了某个难以预料的岔路口，但是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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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聿清订婚那天整个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来了，周家在其中根本就排不上号，想要和傅家攀交的人乌泱泱一片地挤在沈聿清周围，沈聿清很有礼貌地一一回应着。

　　沈聿清和程心悠订婚的消息一经传出，两家的股票长势喜人，谁看了都难免眼红心热，即羡慕又嫉妒。

　　闻余盯着会场中央的沈聿清看了一会儿，Alpha戴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穿着挺括有型的白色西装，五官英挺，气质温润，风神疏朗。在和谁说话的时候都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并不会因为身份看轻任何一个前来攀谈的人。

　　闻余又看到了他身旁长相漂亮气质高雅的Omega，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仔细娇养着长大的，两个人站在那儿打眼看过去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闻余这样想隔空对沈聿清举了一下杯子，然后将杯子里的香槟一口饮尽，在心里对沈聿清说了一句：订婚快乐，祝你幸福。

　　矫情完了之后闻余开始搜索傅二少爷的身影，沈雅芝给他的照片上的少年五官精致，俊逸非凡，闻余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傅二少爷以前应该是去过周家的，那个时候的周家还没到今天这般田地，但是闻余一向只能待在下人居住的后院，所以也只是听说过这位傅二少爷，并没有见过本尊。

　　他环绕了一圈仔细寻觅着，终于在宴会大厅外面的花园露台上看到了正在无所事事玩手机的Alpha。

　　闻余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确认这个Alpha就是他要找的人，傅家的二少爷——傅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