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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九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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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各有分工,很快就再次找到了活计。
最令人意外的还是陈大牛,刚开始他还有些拘谨,眼睛都不敢乱看,结果他独自出门了一趟,回来就决定要做小食出去卖。
陈叔美一听,立马辞了酒楼的活要嚷嚷着要入伙。
“爹,我这可不是吹,我的嘴皮子绝对比你强!咱们到时候可以......”
陈大牛瞪他一眼:“胡咧咧什么!老子做事还用你教?到时候老老实实跟在老子身后做事!”
他当然知道自家老三能说会道,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家他才是爹!
余挽舟知道姨父他们要卖小食后并没有说什么,随口提了几个前世常见的小食,给,姨父做个参考。
接下来她得专心准备院试,提完建议后就没有再关注。
听闻今年东川府报考的学子是历年来最高,她这次不止是跟同届学子争,还要跟往届落榜学子争,那些学子可是比她读了很多年的书,要不是科举突然被搁置,其中一些人说不定早就进入朝堂了。
余挽舟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在余挽舟全身心备考期间,杨衡也来了府城。
不同于上次还有范梨私底下给的体己,这回他除了范夫子资助的考资,其余什么都没有,一路过来狼狈至极。
望着高大的城墙与宽广的街道,杨衡捏紧拳头,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叫这些人后悔!
余挽舟虽然整日窝在屋里看书,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至少学政按临当日她出门去看了。
这里的科举可不像余挽舟前世那样,全国统一进行考试,像这次院试,是需要等上面的学政挨个“按临”。
这次来的学政姓汤,听闻他之前在都察院待过,脾气又臭又硬,谁的面子都不给。
一般来说,在官场当官的多少得出门交际,偶尔写两首诗作出来,奇就奇在这位学政从不参与任何宴会,更别说有诗作流传出来。
打听到这位学政的消息,原本还摩拳擦掌准备取巧的学子们瞬间萎了。
“大家别慌!比起江川跟南川,咱们已经算好了,尽全力便是。”不知是谁说了这句。
余挽舟挤在人群中,闻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瞧——果然是个熟人。
别管说话这人什么心思,至少安抚了在场绝大多数学子,余挽舟淡淡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享受着众人投来的感激目光,杨衡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各位,在下杨衡杨子平,暂住云来客栈,欢迎大家随时前来探讨学问!”
这些学子们正是对杨衡感激之时,听到杨衡这么谦逊的话,当即对杨衡的印象更好了,满口答应。
“那是自然!本公子明日便上门寻你。”
“杨兄竟住在云来客栈?恰巧在下也在,择日不如撞日,在下今日便来叨扰了~”
“在下刚至府城,正不知去哪家客栈,既然杨兄在云来客栈,不如在下也...”
余挽舟面无表情听着这些对杨衡的恭维,尤其是最后一句,她扫过去一眼就看出那人并不是此次报考的学子,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杨衡安插的人,就是为了在这关键时间提出“云来客栈”,给这间客栈宣传。
果不其然,这人话一说完,原先要与杨衡结交的学子纷纷表明要搬过去跟杨衡住同一间客栈。
杨衡就这么轻易帮云来客栈招揽到不少客人,顺便给自己脸上贴了个金。
不出意料,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会被传出去,运气好点说不定连新来的汤学台都会认识杨衡这个名字。
真是心机!
余挽舟暗自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开。
可总有人不想让余挽舟痛快——
“诶,观你这年纪,莫非是余弟?”
余挽舟顿住,看向拦住自己去路之人,“有何贵干?”
她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人在此时点破她的身份是不怀好意。
“听闻余弟乃横空出世的神童,自打县试开始便一直是头名,这要是院试再中了头名..啧啧~岂不是大虞朝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么?”
这人嘴上说着夸赞余挽舟的话,面上却百般不屑,暗含讽刺。
余挽舟有些不安,刚要说些什么时,又被另一个人打断。
“可不是么?也没听说余弟有过基础,王某真的很好奇,余弟是如何比过我们这些苦读十数年的人。”
比起之前那个,这人就差没明说余挽舟的成绩有问题。
紧接着,又来一道声音:“王兄可别为难余弟了,在下前些日子听到一些风声,好像说咱们余弟被关进大牢了!”
“啊?不会吧!”
“这有什么,听闻余弟的夫子曾因为科举舞弊被关进刑部大牢呢,要不怎么说这俩是师徒呢!”
听着这些人一唱一和,句句都在贬低余挽舟,恨不得把余挽舟踩进泥里,杨衡难得感到畅快。
可一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又急起来。
他可是跟客栈掌柜立了契书的!要是不能达到那掌柜的预期,他哪儿来的银子还?
见情形越发混乱,大家的目光全被余挽舟吸引走,杨衡隔着人群忍不住瞪了余挽舟好几眼,觉得这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正处于被“讨伐”的余挽舟差点被气笑。
“诸位还自称读书人,结果连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简直枉为读书人!”余挽舟这话毫不客气,说完之后还不忘挑衅的看向最先开口的那人:“官府都证明了余某跟余某夫子的清白,怎么?这位兄台难道是质疑官府?亦或者......”
那人暗道不好,连忙打断:“余弟言重了,在下可从未说过质疑官府的话,只是对余弟的经历好奇罢了。”
其他人一听余挽舟要扯虎皮,连忙转移话题,“是啊,毕竟余弟此前从未读过书,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
余挽舟冷笑:“你自己是废物不代表别人也是废物!”
“再者,谁说余某此前没读过书的?余某不才,家父也曾是举人,自打出生起便日夜受家父熏陶,更是能说话起便启蒙,这么多年从未懈怠过!”
说着,余挽舟话音一转,目光直视人群中的方向,轻笑道:“质疑余某作弊,倒不如怀疑一下杨兄,毕竟杨兄在科举重开之前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大家还没从余挽舟之前那番话反应过来,结果眨眼就听到余挽舟质疑杨衡作弊,下意识去看杨衡的反应。
杨衡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满脸通红,跟猪肝有的一拼。
他这人最是要面子,余挽舟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他以往那段不堪的经历,简直就是在羞辱他!是耻辱!
杨衡被气得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尤其是这些人都看着他,深深地刺到他那敏感的小心灵,总觉得这些人在心里蛐蛐他。
见总算转移了这些人的视线,余挽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倒是有人发现了余挽舟要走,到底是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挽舟的背影逐渐消失。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把余挽舟的那番话说了出去,一时间到处都在讨论余挽舟的身世,尤其是她口中那个“举人爹”。
举人运作一番可是能直接当县令的,大家都是普通人,连自己家乡的县尊大人都没搭过话,一想到余挽舟他爹就是县尊大人那种,恨不得现在就上门拜访。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家世地位本就不低的,小小的举人还不足以让他们侧目。
“随口说的谎话你们也信?据我所知,余挽舟那小子可是跟着寡母生活的,哪来的爹?”
大家跟余挽舟又不是同乡,只能通过余挽舟的户籍来推出余挽舟家里的情况,而余挽舟早就把户籍迁到了清水村,除了专门去官府查,没有人会知道余挽舟曾经的户籍。
是以余挽舟先前的那番话并没有多少人信,反而还被有心人打上更多的坏名声。
余挽舟懒得管,院试在即,她一门心思全放在这上面,日日连书都背不完,哪里有空理会区区流言。
怎料事情愈演愈烈,就连在集市摆摊卖小食的陈大牛都听到这件事,想都不想就跑回家。
“......舟哥儿,那些人平白污蔑你,这可怎么办呐!”陈大牛愁得整张脸皱着。
余挽舟还没说话,家里其他人就差点跳脚,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跟那些人理论。
“老娘要撕烂他们的嘴!”江小妹满脸怒容,一巴掌拍在实木桌子上,把桌子震得作响。
“别急,他们说便随他们说,我们没必要把自己的把柄递出去。”说话间,余挽舟又翻过一页,心里开始飞速回忆书中内容。
这群人现在越是急,余挽舟反而越镇定,因为这证明他们除了制造点舆论,意图给余挽舟造成心理压力之外就没别的招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激怒她,想借此铲除她这个竞争对手,可惜余挽舟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江小妹他们本来还担心会影响余挽舟考试,结果观察几日下来,发现是他们多虑了。
“就听舟哥儿的,这事咱们别管!”江小妹最终拍板。
余挽舟不管,她家里人不管,流言传了几日就被新的八卦取代,加上院试要开始了,哪里还有人关注余挽舟那点事。
仲秋时节,秋高气爽,宜科考。
天将未亮,余挽舟就被催促着起床洗漱,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上桌。
雾气氤氲,将余挽舟的困意彻底驱散。
院试每三年考两次,一次岁试,一次科试,余挽舟这次参加的是岁试。
岁试也是考两场,每场只考一天。
别以为岁试通过就万事大吉了,这只是拥有了秀才的功名和生员的身份,想要参加乡试还得通过科试,除非岁试时得到头名。
除此之外,成为生员后,每年都得参加考核,连续五年不合格者则被取消生员身份。
生员的身份也是有层级和数额的,其中分为六等,只有三等以上可以通过每年的考核晋升。
当然,等级越高的数额越少,意味着学子们不仅要跟同届学子争,还得跟前面几届未曾通过乡试的学子们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