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最终话： 梦醒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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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房门被风重重刮上。震得落地窗帘一晃。
走入客厅，环顾着四周，熟悉的场景此刻竟带着几分陌生。
轻轻一吹，茶几上竟积起了薄薄的灰尘。才一个月而已……他生活恣意随性，却并不是不爱整洁的一类——
“江城去了外省，不在这里。”莱斯特修的话在耳边响起。外省，我摇摇头勾唇一笑。脚腕上有联系的契约，沉下心来感知便知道，他在M市。
他并没有离开，却谎称去了外省。寓意如何，我已不想知道。
整个房间没有往日的明亮，带着几分阴森之气。或许是因屋外的结界被打开，没有了它的保护，这个曾居住过鬼魂一只的屋子显得比平日阴森了许多。
沿着楼梯往上走。时已经快早春，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河畔杨柳吐露的嫩黄疙瘩。爬山虎肉紫的嫩叶开始往窗户里探来，总算让冷清的房内有了几分生机。
站在路口犹豫了几秒，放弃了右侧的屋子，转而往自己的卧室飘去。
奶色的圆床，粉蓝纱帐。桌上还有我最爱的牛奶杯，白瓷般的色泽，晶莹剔透。轻抚过书桌与椅子，上面却干净整洁，一点尘埃也无。摊开的语文书还定格在应付考试的那一页，稚嫩的笔记，其间着雄劲桀骜的字体。一个圈圈出错别字，一个箭头再一个圈，里面用力透纸背的字写着正确的读写，并且附带三个苍劲有力的“小笨蛋”。
啪地合上书，闭上眼睛平稳着心绪。
转身，不禁愣了愣。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孩笑得呆呆傻傻，却一脸幸福。画上的男子高大无奈，眼里却带着十足的宠溺。这幅画曾一直被我珍藏在抽屉里，想必是他又挂在了墙上。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他的心思。
眼眸流转后便是一声自嘲的笑，他就是这样，给你遐想，让你绝望。
哒哒哒。
我惊栗而起，弹指关掉了房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最初的急切到临近的缓慢。熟悉的节奏，魂心不安的跳动。我猛地退到书桌边上，脚步声在门口便停了。
一阵小小停顿后，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鬼。”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喑哑，比往日低沉了几分。熟悉的声线，却少了曾有的漫不经心与洒脱。
“小鬼，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后退一步，静静看着紧闭的房门。
门毫无悬念缓缓而开，我侧身，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侧颜。
“莱斯特修告诉我你醒了，我想，你肯定是恨我的。小鬼。”他叹息，话语里竟带着几分自嘲。
“恨？”手下的纸张因用力而皱成一团。我哼笑出声，眼泪就这么滑落而下。
“我曾经以为，最痛苦的便是在这城市盲目漂浮的时候，我羡慕那些被父母牵着的孩子，羡慕每个人在累了受伤了，都有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家。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大家不一样，唯一知道的是，我再也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我撩开垂在一边的发丝，缓缓转头，定定看着他。看着他曾狡黠淡定的眸子流露出的惊痛与不信，看着他嘴唇开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最终闭眼，侧脸，良久的沉默。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我继续笑着，歪着头问他：“可是，在现在，我觉得那些痛苦都不算什么。”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不肯睁眼的他，痴痴地笑：“吓着你了？”我转过身去，床头的镜子无情地照出了我的影子。苍白偏青的脸，垂落的黑发，血色的眼。
“小鬼……”
苍白的呼唤在身后响起，小鬼小鬼，这一句呼唤像是导火索一般勾起了胸中的戾气。
“小鬼已经死了。”我冷冷说道：“死在了你的长灯里。”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声音轻若私语：“她掏心掏肺对你，换得的却是场镜花水月。她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也不会再缠着你了。可高兴？”
他忽然执起我的手，紧紧握着：“我没想到你的执念那么的深。小鬼，你听我……唔。”
他终究没能说完，因为我的一直手紧紧地紧紧地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眼神明明灭灭，最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想，杀我？”
我手下用力，眼里却溢出泪水。他就势仰头，背抵着门，彼此的距离是那么的近。
“我想你明白，我不是她。”狠力拉下他的头，狠狠地咬上了他淡色的唇。牙尖用力咬破了他的舌，腥热的血就这么涌入喉中。
江城顿了顿，双手重重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反客为主，重重吻了过来。他的气息带着逼人的灼热，同时狠狠咬破了我的舍。眼里一凝，手下用力。他闷哼一声，被迫离开的我的唇，缓缓喘息着。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溢出，我用指尖擦干，放入口中吮吸。
“你是她。”
他的眼里一片深黑，让人琢磨不透。
“没有哪个鬼在赤眸之后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鬼，你下不了手。”
我捂着眼角，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般歇斯底里地笑：“下不了手，哈哈，好一个下不了手。江城！你不要逼我！”
“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脑子里的弦猛然断裂，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进去，一个声音在耳边咆哮着，撕裂吧，撕破这虚伪的一切。
不知道怎么出的手，眼前是他放大惊讶的表情，带着痛意说着什么。听不见，耳里一片翁然声。心中被那股杀意翻滚得难受，越难受，越惊恐，越惊恐，便越发混乱想撕裂。
忽然，手里感到一股湿热的温润。
我听到一声惊呼：“呜丫。”
眼前渐渐清明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一手被人反剪在身后，一手指甲尖长满是鲜血。一只小小的血团躺在不远处。竟是它飞身挡在了他身前。
“……呜、丫……”
我愣愣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血团开始急促起伏。挣脱他的手，我扑了上去。呜丫肚子上有五个深深血洞，伤势十分严重。
它听见我的声音费力掀开了眼皮，原本金棕色的灵动眸子开始涣散。
“喵呜……”它轻声唤了唤，想起来，却用不上力气。只得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舐我手上的血迹。
“……喵嗷”它颤抖着力气，最终终于颤抖着爪子起身，往身后的那人颤颤巍巍爬去。
触目惊心的血迹拖延开来，我捂着嘴，尖尖的指甲缩了回去。
“呜丫。”那人上前抚摸着它的头。呜丫轻轻叫唤了几句。
“我知道。”他低声道，复杂的眼扫过无措的我：“我不会怪她。”
呜丫听了这话，金棕色的眼睛弯了弯，竟如平日一般露出了笑容来。它望了我一眼，忽然垂下了脑袋。
“呜丫？”我惊恐地捂着嘴。看着江城将它抱进怀里，看着它无力垂落的前爪与毫无生气的样子。我瞪大无神的眼：“我杀了它？”
江城心痛地闭上了眼，沉声道：“小鬼，呜丫在最后告诉我，不要怪你。”
我倚着门，无力滑下。喉间哽咽，将头埋入双手间哭泣起来。
“小鬼，你听我说。”他的声音没有了情绪，平稳得可怕：“当日你得知自己生前的事，情绪极度不稳。我怕你步入现在的状况……便用长灯之力将你沉睡。只等到你平复了之后再将你唤醒。”
我讷讷看着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无措。
“可是你却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店长，我生前发生过的事都是过去式，即使再难过也会有你在身边。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自己被长灯所沉睡，当我知道之前和你所共有的快乐都是虚幻，我是什么感觉？天塌下，也不过如此。”
他的眸里充满着不忍：“怪我，没有告诉你。”
“店长。”我起身，看着他手里的呜丫，再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缓缓隐去身形，像是回到了最初没有认识他的时候。这才是我所拥有的，应该有的形态。
我指着墙上那一幅，曾经宝贝到天上去的画，静静道：“为我烧一份供奉吧。”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最终话： 梦醒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