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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陨落神坛 ...

  •   “走快点!别耽误了时辰!”

      深林中,两个身穿弟子服的人押着带着枷锁一个人,两人时不时皱眉不耐烦地催促。

      带着枷锁的人身穿染血囚服;头发松散,乱蓬蓬缠在一起;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透过长长的刘海可以清楚的看见脸上有刺字。

      他身体十分虚弱,几个月的审问和虐待让他有些吃不消,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脚底发虚。

      走了这么久,他又感到了疲惫,停下来想休息一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停下来了,另外两个人的耐心已经被他磨完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要是迟了的话……

      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绕到那人后面,对着他的腰间踹了一脚。

      “都说了走快点!你听不见吗?”

      这一踹力度适中,照以前那人一定能接住,但现在却能一脚将他踹倒。

      似乎是伤口又裂开了,衣服又红了一片,鲜红与暗红叠在一起。

      那人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刘海落至两侧,露出了那本该眉清目秀的脸。

      脸上的伤痕和刺字几乎将他毁容,令人触目惊心。但几个月的痛苦早已将他麻痹,他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定定地看着。

      前面是一座高耸的山,山高到一眼望不到顶,仿佛与天相连。

      周围的天空都是昏沉沉的,仿佛是要下雨一般,但与山相接的那一片天,正散发着淡淡金光。

      金光之间,是审判无数罪大恶极之徒之地——斩神台。

      不久,他将会在那里得到解脱。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只是吃力地爬起来,继续跟着那两个人走。

      两个人悄声讨论起来。

      “你说这么费劲的事,为啥偏偏叫我俩来。”

      “得了吧,我俩只是外门弟子,别把自己想那么厉害。再说了,这人也不一般,要是成功送过去,我们说不定能因互送有功能加入内门呢。”

      “也是,虽然过程艰辛,但归来风光啊!话说这人以前也是天之骄子啊,恨不得整个宗门都围着他转,怎落得个如此下场?”

      “嘘!这事可别吓打听!”说话的人连忙将同伴的嘴捂上,又扭头朝后看了看,确定那人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说:“还不是走那歪路子,修鬼道……总之一会儿不该说的别问。”

      “知道了知道了……干嘛这么一惊一乍。”另一个人不满地撇撇嘴。

      一阵寒风吹过,犯人的长发被吹起,红色的染血的发带被风带走,悠悠飞向远方。

      与此同时,斩神台。

      斩神台有些形似祭坛,周围的四个角立的有石碑,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斩神台下已经围满了仙门百家的人,他们小声议论着这次的主角。

      “哦哟!闻宗主也在啊!”

      闻合禹和闻衍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

      说话的人穿着青色的道袍,年纪轻轻,是留春宗的宗主——沈齐睿。

      他的年纪跟闻衍差不多大,与他同辈,但没有少年的朝气活力,而是有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称的成熟。

      闻衍看到这人就恶心,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如今修真界的门派有强有弱,分为“四宗八门十六派”,“四宗”和“八门”是真的有,“十六派”只是个虚数,真正的数量多到数不清。

      其中“四宗”分别为——玄渡生、留春宗、万峰林和玄机宗。

      这四个宗门在不同的领域登峰造极,实力登顶,成为大家。

      玄渡生多数是法修与剑修同修,但更偏向于法修。

      留春宗,听名字就知道是炼丹的,医术也很了得。

      万峰林出了许多有名的刀匠,他们很擅长锻造各种武器。

      玄机宗则是擅长占卜之术,但他们只看破天机不修仙,他们有机缘却缺乏仙缘,入世太深,知道的太多自己也身在其中纠缠不清了。这也注定他们玄机宗的人无法脱离红尘。

      四大宗门综合实力不相上下,但非要比起来,玄渡生比其他宗门强上了那么一点点。

      玄渡生如今的宗主是闻合禹,闻衍是他的儿子。

      前任留春宗宗主据说是个风月人物,有不少私生子,就连那些被他说是正统的孩子里都混了几个进去。

      有一天这位宗主突然暴病死了,死得太突然了,连继承人都没来得及决定。

      之后,他的那些正统的孩子相继死掉,不是生病就是意外,各种死法.轮番上阵。

      死来死去,只剩下沈齐睿。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宗主之位。

      整个过程简直太顺利,以至于有人怀疑是他杀了那些人。

      闻衍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谣言,他有些半信半疑,但他并不是因为这才恶心沈齐睿的。

      闻衍为人正直,讨厌那些虚伪的人,沈齐睿自然也被他划入这一类人。因此他看不惯沈齐睿的行事作风,而沈齐睿也瞧不起他。二人关系越来越恶劣,一见面必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

      闻衍强忍着恶心,对着沈齐睿没好气地说:“这不是费话吗?苏文知是我们玄渡生的人啊!留春宗的都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沈齐睿打开扇子,微微扇着风,笑道:“想不到玄渡生的各位心胸这么宽广,苏文知害了那么多人,既然还认这个弟子。”

      “你什么意思?!”闻衍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既然对方不说人话他就打算直接上手。

      闻合禹拦住他,对着沈齐睿道歉道:“犬子无知,性子冲动,还望沈宗主不要计较。”

      “爹您……”闻衍刚想说什么,就被闻合禹瞪了一眼,连忙乖乖闭嘴。

      “但是,”闻合禹转过来对沈齐睿说,“我们玄渡生的人还论不到外人来评判,沈宗主似乎有些多言了。”

      沈齐睿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是啊,真是抱歉。”然后合上扇子走开了。

      等人走远后,闻衍不服气地说:“爹,您刚拦我做什么?像这种不会说话的人干脆打一顿就好了。他刚才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闻合禹抬头看着这个已经比他高出了不少的少年,摇了摇头,叹气:“个子长这么高,脑子是一点没长。留春宗的医术比我们厉害的太多了,你永远不要得罪关键时刻能救你命的人啊!长嘴不光是拿来吃饭,还要拿来说话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要总想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

      “还有啊,”闻合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叹气,“他那本来也不算是道歉,只是明面上的礼节,他身为一宗之主,自然懂得适可而止。衍儿啊,你有很多东西要向他学习,都是同龄人,要好好交流啊!”

      闻衍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生气,但闻合禹又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忍气吞声不再说话。

      但他心里想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向沈齐睿学习的。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忽然,闻合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以前你不也是这样吗?总是被晚烛气个半死,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过他。那段时间被他整的可老实了。每次一碰上他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我哪有……”闻衍想起往事,突然眼睛有些湿润。

      闻合禹也红了眼眶。

      闻衍并不是闻合禹亲自教,而是拜入白黎门下。

      白黎,字清风,号明溪长老,是玄渡生七大宗师之一。

      算上闻衍,他有四个徒弟——余阳、耿秋明和苏文知。

      晚烛是苏文知的字,他是是白黎的四弟子,闻衍的师弟。

      年少的苏文知天资聪颖,实力能甩同门十条街。

      闻衍一直将他视为竞争对手,暗自与他较劲,两人待在一起不是互怼就是切磋武艺。

      不是他跟沈齐睿的那种关系,而是一种少年之间的比试。

      在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祸从天降。

      余阳、耿秋明接连死亡。本来春风得意准备得道飞升的苏文知修了诡道,成了世人口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物。

      有传言说是两位师兄是苏文知害的,闻衍不想相信,但又不能说服自己不信。

      那段时间,闻衍浑浑噩噩的,厌恶苏文知到了极点。

      但等到苏文知被仙门百家镇压,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死伤无数。但苏文知只是被活捉废了修为。

      闻衍不禁为那些死去的人难过。

      但得知苏文知准备被处刑时,他又为苏文知感到难过。

      就是这么复杂。

      这算是,对同门最后的感情吧。

      闻衍心情十分复杂,难过、愤怒与不愿互相交织。

      他又想到了师尊,他还在闭关,没来。

      但他也不会好受吧。

      这时,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两个玄渡生的外门弟子,押着苏文知上来了。

      人们看着曾经的风光少年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心情也很复杂。

      有的人认为他罪有应得,只是这样死去太便宜他了。

      有的人认为真是命运弄人,这么厉害的人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苏文知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慢慢向前走,虽然虚弱,但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

      似乎在告诉人们,他并不后悔。

      苏文知走到闻合禹和闻衍面前时,他转头看了看他们,声音有些沙哑。

      “对不起。”

      闻衍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他这么高傲的人也会有一天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啊……回不去了……”闻合禹喃喃道。

      “是啊……”苏文知苦笑了一下,“说什么都晚了。”

      错误的话说在了错误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但我不后悔。”苏文知眼睛亮了亮,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闻合禹摇了摇头,叹气。

      苏文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又道。

      “宗主,替我对师尊说声抱歉,这些年来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

      闻合禹点了点头。

      “苏文知,你伤天害理,惨害同门,蓄意谋杀三皇。你可知罪?”

      台上,审判官手持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文知。苏文知则跪在他面前。

      “我还是那句话,”苏文知抬头,清亮的眸子对上审判官的视线,不屑地笑了笑。

      “地皇和人皇的确是我杀的,但其它的罪名我不认。”

      众人议论纷纷。

      “你!大胆!”审判官被他的态度气到吐血。

      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云间有电光雷影,他掐指估算了一下时间,低头对苏文知道。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要干的吗?”

      “还真有。”苏文知表情认真,然后从怀中的一个香囊里掏出了一张符纸。

      众人大惊,以为他要施法做些什么,连忙警戒起来。

      可他只是将手中的符纸烧掉。

      他盯着那四散的纸灰好一会儿,直到那些灰尘消失不见。

      他这才重新看向审判官,说道:“我准备好了。”

      审判官没搞清楚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公办公事地读圣旨。

      “奉天承运,天皇诏曰。”

      “苏晚烛乃罪大恶极之人,于午时在斩神台处以五雷轰顶之刑。”

      “钦此。”

      审判官合上圣旨,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才说道:“午时已到,行刑!”

      他话音刚落,斩神台四周的石碑上的符号就亮了起来,发出金色的光芒。

      金光顺着地上的凹槽,汇入斩神台的中心。

      接着,金光汇聚成一束射向天空,空中形成了一个漩涡。

      金光散去之后,漩涡中的雷光打了下来,直直的劈在苏文知身上。

      苏文知临死之前想到了一位故人说的话。

      “这个世界,真黑啊。”

      仙元二四七六年,苏文知陨于斩神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陨落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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