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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释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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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释疑
她被沈临渊拽着,一路出了寿康宫,上了甬道,沈临渊却还是不放手。沈临渊步子大走得急,她哪里跟得上,一路跌跌撞撞,加上甬道里人来人往,她与沈临渊这般拉扯,总是不妥的。
她挣扎着想要把手臂抽回来,对沈临渊道:
“侯爷松松手,我自己走。”
沈临渊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的臂抓得更紧了,她再次挣扎道:
“侯爷,松松手!”
“不松!再也不松了!”沈临渊恼怒的声音,说罢猛地将她一拽,她踉跄着被沈临渊拽入了两堵宫墙间的一条小夹道,这夹道一头是死的,只有刚刚他们进来的一个口子,而本跟在他们身后的一队黑甲整肃的靖南军,此时齐齐面孔向外,在夹道口严严实实砌了一道人墙,这夹道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只剩下她与沈临渊两人。
沈临渊紧扣着她的臂,一下便将她牢牢抵在了墙上,低头迫近她,恨声问道:
“苏婉,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想看看我能为你做到哪一步,是不是?”
她看着沈临渊恼恨得额上青筋直跳的样子,心里还是怕的,但她没有躲避沈临渊的目光,轻轻应道:
“是!”
她本来的确早可以告诉沈临渊她并没有真的吃下那块糕,但她没有说。
“你……”沈临渊皱眉,扣紧她的小臂,把她狠狠又往身后的壁上压了压,简直就是想要扑上来吃了她一般的模样。
钳在她臂上的力气极大,疼得她直皱眉,其实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不叫疼的,可是此时她又鼓起勇气想试上那么一试,她怯怯地试探道:
“疼……”
沈临渊闻言神色一僵,慢慢地松了手,声音低哑地质问她道:
“为什么?为什么苏婉?你的心可真够狠的啊。”
从沈临渊为了她受太皇太后的要挟开始,她就动摇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临渊那倔强,从不为人要挟低头的性子。沈临渊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旧日里就是蛮人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要拿命去搏一搏的。她想知道沈临渊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受太皇太后的威胁,她更想知道沈临渊究竟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她一直没有说。
她当时就在想,如果沈临渊要是真的把那块糕送到嘴里,她就……,她就让她那颗死了的心再跳动一下,再在沈临渊的身上寻一下她的那个少年的影子,她就鼓起所有勇气再去试那么一下……。
“为什么受太皇太后要挟?你是知道的,各种毒药对我效用总是比常人弱一些,那点子的糕就算真吃了,也未见得能要我的命,你大可以慢慢地逼太皇太后交出解药。你有很多方法的,你可以直接抓住她,或者去找方弘博和方家其他人,总是有办法逼出解药的。做什么要去吃那块糕?”她看着沈临渊问。
她幼年时中毒很深险些没命,舅父给她吃了她外祖留下的一颗奇药,她的性命保住了,但是从此身体就变得有些抗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各种毒物对她的作用都减弱了,南境,特别是蛮人地界遍布的瘴气对她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旧年她入山采药时,还被剧毒的金银环蛇咬到过,那蛇毒的厉害,南境人人谈之变色,俗称七步杀。当时把与她同行的沈临渊吓傻了,但她却也生生挺到了沈临渊把她送回医馆,舅父又将她救了回来,不然她说不得早就命丧蛇吻了。
但这样的身体却也有坏处,那坏处就是她的身体抗毒之外也变得抗药,寻常药物对她的作用变得微弱,每当生病除了行针敷贴等外用的方法,若要用药,那就要常人数倍的量才会勉强有效,所以大多时候是全靠硬挺。她这样的状况沈临渊一直是知道的,就算她真吃了那糕,情况也不会像太皇太后说得那般凶险,沈临渊完全有时间慢慢找解药,就算找不到最后毒发了,她自己挺着,说不定也就挺过了。
“那样你会受苦的。”沈临渊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低低哑哑的声音,“我已知道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你在这吃人的地方受了许多许多的苦。现在我来了,我在,便不会再让你受苦,婉婉……,我在,再不让你受丁点苦楚。”
他在!他在!只要他在,她便依旧还是那个有人保护,有人心疼的小婉婉吗?
“沈临渊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真的受了很多苦,但是所有的苦楚加起来,也不及那夜你给我的,那夜我真的有过不想活了的念头,你知道吗?为什么?为什么那夜要那么对我?”
她的心间抽了又抽,抽了又抽。她终于忍不住了,抬头质问沈临渊,声音却越说越哑,最后都抖了,有了她自己都听出来的哭腔:
“你说只要你在,就不让我受丁点苦的,可为什么?为什么那夜那么狠心?为什么?为什么啊?沈临渊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那般对我?”
沈临渊的脸色彻底苍白了下来,头缓缓低下,那僵硬的唇角扯了又扯,好半晌她听到了沈临渊痛苦的声音:
“是妒忌!苏婉,是妒忌!”
“什么?”
沈临渊抬起头,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对她道:
“是妒忌!苏婉。我曾以为我是恨你,为了旧日之事恨你入骨,所以才会那般对你。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旧日之事不过是个由头,真正让我不能自控的是嫉妒!在永泰宫那次,我先是在院里看到了那花圃、那秋千、那窗花,想到那些原本都只属于我与你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你与你那小丈夫的东西,我就已经有点嫉妒得发疯了。后来我看到你竟然还要为了他自戕守节,我就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不是的。你当知我长在南境,从来就没想过什么为了守节就要去死的这种事。”虽然她觉得说出来有点可笑不太会让人相信,但她还是决定告诉沈临渊:“只是那夜我等得太久了,半梦半醒间,我恍惚地把那夜当成了当年蛮兵打到兴宁城下的那一夜,我怕那个推开门的人……”
她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接上道:
“我怕那个推开门的是个蛮人而不是你!你知道的,我旧日起过誓,绝不让自己活着落在蛮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