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凤落南渊》吴越依然

67、第 67 章 旧账

　　六十七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吵闹，几个宫人一叠声地道：

　　“靖南侯留步，等奴才们通报。靖南侯，外男不可擅入太皇太后寝宫的。靖南侯……”

　　沈临渊自然是不管这些的，这点奴才更是拦不住他，那尚且穿着铠的高大身影，转眼便已经转了进来。

　　几个奴才忙是伏地请罪：

　　“太皇太后恕罪，奴才们无能！”

　　太皇太后道：

　　“让靖南侯进来吧，哀家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外不外男的。”

　　沈临渊冷着脸大步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摇摇头，以做回答。

　　“沈侯何必这般紧张，哀家与皇后说说话罢了。”太皇太后笑着道。

　　“不知是什么要紧的话，可是说完了？”沈临渊反问。

　　“不过是些妇人间的私房话，没什么要紧的，已是说完了。不过哀家却还有些话想与沈侯聊一聊。”太皇太后留住沈临渊道。

　　“哦？”沈临渊抬眼，“是吗？那正好，本侯也有事想与太皇太后说。”

　　说罢，沈临渊弹了下铠，施施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注视着沈临渊，言词很是恳切：

　　“沈侯啊，想早年间林氏当道之时，朝堂乌烟瘴气，暗无天日。百姓们苦不堪言，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沈侯此番提兵北来，诛灭林党，必也是怀着一副为国为民的赤子心肠。如今林氏已倒，正是重整朝纲的大好时机。方家一心为国，志在为百姓谋福祉，还这天下一个清明盛世，与沈侯心中所愿应是不谋而合。你我两家文武同心，不多时必能革除积弊，重整山河。可若像今日这般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最终不过两败俱伤，岂不是平白让有心之人得了利？沈侯是明白人，不知意下如何？”

　　沈临渊挑了挑眉，问道：

　　“太皇太后的意思，方家是想合作？”

　　太皇太后笑笑：

　　“你我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若能一心，是江山之福，百姓之幸。”

　　沈临渊也笑得淡淡，道：

　　“合作，自然要讲诚意的……”

　　“哀家以前也不知道沈侯与皇后素有旧缘，现在既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自然是不能叫鸳鸯两相分离。”太皇太后看了看她，又将目光转回了沈临渊身上，笑着道，“沈侯今日乾元殿上这番兴师动众，不就是想给皇后求条活路吗？这事哀家替沈侯处置了，皇后降旨废黜后便永居别宫。至于人么，沈侯尽管带走，哀家保证宫里断不会传出一言片语，有碍沈侯声名。沈侯觉着哀家这可算是有诚意？”

　　她阖眼，她真是高看了自己，还以为她自己坐了皇后这个位置，至少生死废立还是要被记上一记的。可原来要记的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名字，至于没了母族势力庇护的她这个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姬妾奴婢，是可以随意送人，用来交换利益的。不！她只怕还不如那些姬妾奴婢呢，姬妾奴婢赠予买卖尚有文书身契可做凭证，而如今只要沈临渊点头，她从此便就只是隶属于靖南侯沈临渊的一个物件，生死荣辱皆由靖南侯一念决之。

　　就像当年他父亲从教坊司把她娘亲带走，虽然免去了她娘亲在教坊内受到欺凌，但从此她的娘亲却也没了身份没了名姓，只能躲在林家后宅看着她父亲和蒋大娘子的脸色苟且偷生，哪怕蒋大娘子几次三番要置她们母女于死地，她娘亲也无法反抗，甚至连想逃都无处可逃，只能由着蒋大娘子随意搓揉折磨，以泪洗面地熬过一天又一天。这就是她将来的日子吗？不！绝不！她宁可去死！

　　沈临渊沉吟着没有答话，似乎在考虑的样子，太皇太后便继续加码道：

　　“至于其他，要名要利，沈侯尽管提。我们都可斟酌。”

　　沈临渊轻笑了一下，抬头道：

　　“这些可以慢慢谈，但太皇太后欠的帐，是不是该先还一还？”

　　太皇太后讶异地问：

　　“什么帐？”

　　沈临渊眉目一拧，冷然道：

　　“太皇太后前日动了我的人，就打算这般算了吗？”

　　太皇太后神色闪动了一下，却依旧维持住了笑容，只是一个眼神投下，莫慧便迈上两步，叩头道：

　　“前日是奴婢莽撞，冲撞了皇后娘娘，请侯爷赐罪！”

　　沈临渊颔首：

　　“倒是个忠仆。”

　　她见沈临渊站起身，手已经扶住了刀柄，忙是拉住沈临渊的衣袖，沈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中刀鞘翻出，先后撞在了莫慧的两肩上，莫慧的两条臂膀随即垂落，两肩已经脱了臼。莫慧疼得直倒气，却倒也硬气得并未吭声。

　　沈临渊抬头看着太皇太后，冷声道：

　　“三日内，谁帮她把手臂接回去，我就让她和为她接臂的那个人，两双手永远也接不回去。”

　　太皇太后的笑脸再也维持不住了，脸色铁青地看过来。沈临渊毫不在意，拿脚尖杵了杵莫慧道：

　　“皇后娘娘心善，不愿见血，不然断不能这般轻饶你，你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莫慧疼得满身发抖地向她叩了个头，打着颤的声音对她道：

　　“谢娘娘宽恕！”

　　她心下明白不管是沈临渊还是靖南侯，那欠他的必要讨还的性子，依旧还是没变。

　　太皇太后到底是几十年的涵养功夫，一会功夫脸上的表情又缓了过来，笑道：

　　“前日不过是奴才不当心，沈侯这会这罚也罚了，该是消气了吧？沈侯与方家合作，哀家保证，从今往后在宫里再无人敢冲撞皇后，沈侯为这点子小事生气，不值当的。”

　　沈临渊呵呵一笑，下一刻脸色骤然一变：

　　“小事？敢动我的人，还说是小事？动了我的人还想再与本侯合作，太皇太后岂不是痴心妄想？！”

　　说罢一拽她的手，便拉着她要走！

　　“慢着！”太皇太后厉声道，脸色也彻底沉了：“沈临渊，你可知道，皇后已在哀家这里坐了好一会，用了哀家这里的糕点，你就不怕她回不到落月轩，甚至都出不了哀家这宫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