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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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逝去。
沈清臣一行人留下来参加了萧清辞的及冠礼，在冠礼后，萧清辞将沈清臣叫到府中，跟苍澜皇又见了一面。
褪去了在宫中的朝服冠冕，此时的苍澜皇坐在院中青槐下的石凳上，身上穿着便服，跟萧清辞笑着谈话，就像是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父子。
“参见苍澜皇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沈清臣走过去，对着苍澜皇背后行了一礼。
方才还在说话的苍澜皇瞬间没了声音，背对着沈清臣，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萧清辞率先破局，挥手将周围的随从遣走：“父皇，沈大人来了。”
“嗯，坐吧。”
苍澜皇回头瞧了眼，沈清臣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眉目低垂，仪态礼节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点点头，示意沈清臣落座：“沈大人来，可是又为了那事？”
“陛下料事如神。”
沈清臣落座，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卷轴，上面是东熙和苍澜交界的地图：“陛下请看，东熙与苍澜之间有江河山脉隔开，常年仅靠着这一条路进行往来贸易，是这边境百姓重要的生活来源，但自从当年……”
沈清臣的手指落在地图上，侃侃而谈，将开通商路、再度促进两国交好的利处完全摊开在苍澜皇面前，又从苍澜的疑虑考虑，提出可以与苍澜签订合约，约定百年内东熙永不进犯苍澜，往来货物免税十年。
沈清臣在季晔之前跟他嘱咐的底线上，尽量地为苍澜开放便利，同时不卑不亢，又将东熙的诉求严肃地说了一遍。
“东熙愿与苍澜结百年之交，互通贸易有无，但若是贵国再让细作伪装成百姓潜入东熙打探情报，抑或者是率先毁约，我东熙沃土千里，必然……不惧久战。”
苍澜皇听着沈清臣的话，眼睛先是一亮，而后急速沉了下去，到最后，那双慈祥的双目变得幽深，带着帝王的威严，目光沉沉落在沈清臣身上。
萧清辞听到沈清臣最后的话，心上也是一惊。
他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侧眸瞧了沈清臣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有些无奈地转过头看向父皇：“父皇，沈大人他不是那个意思。”
“嗯？”
苍澜皇忽地勾起唇：“不是那个意思？我倒是觉得沈大人的话，可是字字句句都认真得很，我也没年老耳聋到听不清楚话的地步。”
苍澜皇看着沈清臣坐在对面，轻叹一声，如此有才能谦谦君子，怎么偏偏就是东熙的人，倘若是他苍澜的人，定能让他苍澜百年内再上一层楼。
他曲指在石桌上敲了敲：“你说得这么直白，就不怕走不出苍澜？”
“不怕。”
沈清臣轻笑：“清臣是东熙的臣，一言一行，皆为东熙百姓，皆为君心。”
言下之意，这些都是东熙皇授意的。
那个老家伙，什么时候知道他往东熙安插眼线的？可若不是他那个皇弟季珩太放肆，那凶名都传到宸京来了，他又何苦要兴师动众地筹备兵马防备东熙攻打过来，还要派细作过去打探口风？
“最后一个要求，”苍澜皇轻叹，“朕要季珩永远不再带兵上战场。”
沈清臣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最后会提这一个条件，表情罕见地变得凝重起来：“这……”
“答应了这个条件，朕现在就能跟你签订合约，将朕的一个皇子送过去当质子，聊表诚心。”
苍澜皇说完，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着，静静等待着沈清臣的回答。
良久，沈清臣才缓缓道了声：“清臣会传信禀告陛下的，请苍澜陛下放心，届时若我国陛下答应，合约自会送来苍澜，至于质子一事……”
“不用说了，朕知道季珩是你们陛下看重的皇弟，夺了他的兵权，你们那陛下铁定又要传信过来骂我。待朕送个儿子过去，他这总不能再嚎着说自己吃亏了。”
苍澜皇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至于那个质子的人选，苍澜皇没明说，沈清臣自然也不会多问，想着他们父子在此处相聚被他打搅，便起身想要告辞，将空间留给他们。
“诶，沈清臣，你可想到我们苍澜来？”
就在沈清臣转身欲走时，苍澜皇叫住了他：“若是朕的消息没错，你在东熙的日子也没有面上的那么光鲜舒服。不若来我苍澜，朕保证能给你这世间第一等的殊荣，保你名垂青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陛下说笑了。”
沈清臣回身对着苍澜皇深深作揖：“一日为东熙臣，终生为东熙臣，岂有抛弃故国转投他国的道理？苍澜人才济济，清臣不过一介凡人，陛下如此看重，着实让清臣惶恐。”
“朕的条件可丰厚得很，若是你来，可以把你沈家的族人也带来，朕保你沈家在苍澜也是第一流的大族。”
见沈清臣还是弓着腰，身姿清越，脊背像是被风吹得弯下的青竹，虽折不弯：“多谢陛下抬爱。”
苍澜皇没再说什么了。
“你确定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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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泠处理完了扶月楼的杂事，便在瞧了下沈清臣这边的情况。
看见苍澜皇目光变化的那一刻，沈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来了，所幸哥哥最后还是顺利地出来了，几乎是一瞬间，沈泠闪到沈清臣的面前，抱着沈清臣左右打量。
“哥哥，你有没有事？”
沈泠将沈清臣上下左右都转着瞧了一遍，见他除了因为劳心过度面色有些苍白外，一切如常，宠溺地垂眸看着她，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哥哥没事。”
“就算哥哥真的要出事，那也得第一时间把你安顿好才是。死也不会死在这儿的，让你自己留在这异国他乡里边。”
沈清臣的话说得轻松，就像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调笑，沈泠的眼眶却瞬间就开始泛红，带着薄怒看着他：“不准说这种话！我会救你的，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沈泠以为沈清臣是因为体内的毒才如此悲观，回到扶月楼后先是把午睡的陌上叫了起来，急吼吼地又问了几遍沈清臣的情况。
一如之前一样的回答。
无药可救，五年后寿数耗尽，必死无疑。
陌上看着沈泠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愣愣站在原地，心上也有些不忍：“沈泠，你听我说，你哥哥他……”
“不用说了。”
沈泠近乎狼狈得跑了出去。
她还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一口气跑到了神医谷在苍澜宸京的驻扎点，将苏漫给她的令牌现了出来，立刻就受到了最高级的接待。
“敢问君慕公子，可是有事需要神医谷帮忙的？”
一位看着文弱温和的医师走过来，看着沈泠并不算好的面色，轻声问道：“可是需要看病？您把手腕伸出来，让在下先给您把把脉。”
“不必。”
沈泠摆手，抬眸看着这个看着不起眼，但给人把脉的起势动作都跟苏漫一般无二的少年医师：“我想给你们少主传个信，三天内能帮我送到么？”
医师挑了挑眉。
找阿漫的？
也是，她手上可是有阿漫的少主令，想来跟她关系匪浅。
那个小丫头，竟然把少主令就这么给别人了，也不跟师傅和他们几个师兄弟说一声，果然是出去了几年，心都野了不少。
“自然如您所愿。”
医师让沈泠把信写好，而后用神医谷专门训练的可以日飞千里的信鸽送出去，很快就能送到苏漫手上。
沈泠在神医谷的据点待着，看着自己的信被信鸽带着飞向远方，提起来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去了一点。
她的心里尚还存有一丝希望。
传闻中这世间没有神医谷少主解不开的毒，若是陌上解不开哥哥身上的毒，那苏漫说不定可以。
沈泠满心想着这件事，从神医谷的据点出来后，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心里的情绪百转千回。
若是苏漫也救不了哥哥呢？若是五年之后她还找不到法子救哥哥呢？若是哥哥真的有朝一日离她而去呢？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心思像是线团一般乱成一堆，剪不开理还乱，清隽的眉眼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加上她易容后一身出尘凌然的气质，让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却连上前搭话都不敢。
沈泠不知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想了多久，久到街上的摊贩声彻底消失，行人来往时的脚步声也逐渐减弱，最后变得只剩零星几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直到沈泠回过神来，她才惊觉，那仅剩的脚步声是她的。
街上早就没有人了。
天边明月高悬，明晃晃的月光照下来，将空荡的街道照得透亮，石板路上还有被风吹落的断枝嫩叶，嫩绿的叶尖在风中颤巍巍地晃，整条街上只剩下它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还有一闪而过的鸟儿清脆的鸣叫。
这是……到哪里了？
沈泠有些懵地原地转了个圈，发现自己到了个完全没来过的地方，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声。
她今天莫非是魔怔了？这是跑到哪里来了？
她踮起脚尖，纵身一跃飞上屋檐，遥遥望见远处的扶月楼，飞身从屋檐上掠过去，在楼宇间穿梭。
就在路过太子府的时候，沈泠的脚步忽地一顿。
欸？
只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从街那头过来，身子不住地摇晃，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处因为疼痛而凸起一条一条青筋，瞧着颇为骇人。
从背影看，乍一瞧像是个高大的男子。
但沈泠毕竟深谙易容之道，一瞧就能瞧出来那人伪装底下的纤细骨架，还有那个极为熟悉的侧脸线条，让沈泠只短暂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就对上了人脸。
苏沅卿？
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给她下毒。
“砰——”
沈泠看见苏沅卿倒在太子府前，赶忙飞身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把了下脉，想着先给她控制一下毒素。
在她的手指把上苏沅卿手腕的一瞬间，沈泠瞪大了双眼。
浮生？！
沈泠像是难以置信般，攥着苏沅卿的手腕把了一次又一次脉，最后确定苏沅卿中的毒确实是浮生，只是她体内的剂量不多，又像是被人为改良过，只会让她感受痛楚不会太伤身，以至于她中了毒后还能下地行走，跑了这么老远路。
只是浮生怎么会在这里？
此毒失传已久，沈泠翻遍大陆上的记载，最近的一次出现，就是她中毒的那一次。
莫非是当年给她下毒的那个人也来了苍澜？
沈泠现在手上没有制成浮生解药的那些珍贵原料，可能还得先回去找下陌上和王秋朝，看看他们能不能在揽仙居临时找到一份原料，然后赶紧过来给苏沅卿解毒。
她看着怀里的苏沅卿，心里犯了难。
扛着她走太颠簸了，要是再受了寒什么的估计病情又要雪上加霜。
还是叫她未婚夫先来照看一会儿吧。
沈泠曲指扣了扣太子府的门，待听到脚步声后，将苏沅卿放在门前的石狮子上靠着，闪身便继续往扶月楼的方向赶。
苏沅卿的身子不自觉地往旁边倒下去，手里紧握着的一根簪子上还染着血迹，在石狮子上划了下去，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门倏地打开，一道少年音色从里面响起，带着些愤怒和疑惑。
“什么东西……”
“我的老天爷，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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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泠一路跑回扶月楼，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陌上从榻上揪起来。
陌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来人，就被提溜起来，正要发作，他的外衣突然飞过来盖到他的脸上。
“别说了，陌上！十万火急！”
“沈泠你是不是有——”
陌上把脸上的外衣拿下来，蹙着眉要吼出声，却在看见沈泠一脸凝重的表情后，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将外衣穿好，一边穿着锦靴一边用竹簪束发：“什么事？”
沈泠拉着陌上的胳膊就走：“苏沅卿中毒了。”
陌上一脸莫名：“苏沅卿？她谁？”
沈泠：“不重要，但她中的毒是浮生！”
陌上：“浮生？浮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泠拉着陌上往楼下跑，脚下一跃就要带着陌上飞下去，本来还迷糊着的陌上瞬间清醒，紧紧攥着沈泠的胳膊：“姑奶奶您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你折腾！”
陌上被沈泠拉到了揽仙居，又是如法炮制地唤醒了王秋朝，三人四处寻了许久，这才在后半夜将解毒的材料找齐。
沈泠将那些药材全都塞进了陌上的怀里：“辛苦陌上医师了，记得治疗郡主时顺带记一下她的各项症状，带回来让我研究研究。”
苏沅卿身上中的浮生不纯，是被改良过的，沈泠想通过研究苏沅卿的症状，根据药效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是用什么药材添加进去改良的，再想办法调查药材流向，寻得幕后之人。
一想到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或许就快解决了，沈泠浑身像是忽地涌出一股力量，将她这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便是天上的月亮在她眼里都比寻常时候要亮不少。
“啧，你倒是会使唤我。”
陌上撇了撇嘴，有些不想搭理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把制作解药的材料和诸多药材码放进自己的药箱里。
到底是人命关天。
若真是中了浮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陌上提着药箱就往外赶，结果出了揽仙居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太子府的方向，被王秋朝提溜着衣领，纵身一跃就奔往了太子府。
沈泠则是唤人去调查苏沅卿是被何人下的毒。
萧清辞那边估计现在正焦头烂额着，问他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不如自己去查来得快些。
所幸这里的人先前被林笙训练过一段时日，虽说比不上鳞阙里面的人，但查些消息也是绰绰有余，没过一会儿就将可能对苏沅卿下毒的人名单整理了出来。
沈泠在上面扫了眼，最后落在“萧暮归”那个名字上。
这个人……
是上次宫宴上求娶苏沅卿的人？
那次宫宴沈泠虽然没在现场，却也略有耳闻，听说是九皇子当众求娶嘉宁郡主，结果嘉宁郡主直接对太子殿下表白，让九皇子当众难堪，成了好一段时间的宸京笑料。
这人是跟苏沅卿最近结的仇，可能性最大。
沈泠决定翻去九皇子府瞧一眼。
沈泠找手下要了张地图，结果发现九皇子府所在的方向与苏沅卿逃跑的路径正好重合了，她便更加笃定，到九皇子府外藏了一会儿，趁着暗卫换班的一炷香功夫，顺着墙直接翻了进去。
九皇子府比不上太子府地方大，地上甚至还有些杂草，一看就是府内下人散漫，疏于打理。
朱墙的墙皮掉了些，形成了一个个斑驳的灰坑，地上的杂草丛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蛇虫在里面穿梭，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宅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嘶——
这是皇子府邸？怎么这么破旧？沈泠环绕四周，对萧暮归的不受宠程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但奇怪的是，萧暮归既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苍澜皇竟然还舍得给他那么多暗卫，而且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
真是奇了。
搞不懂他们苍澜皇室。
沈泠摇了摇头，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在偌大的宅院中翻找蛛丝马迹。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萧暮归想来是早已入睡了，这倒是方便她行动。
沈泠从客房一路翻到了书房，所到之处皆是翻箱倒柜，想找出没用完的毒药。
一般根据被下毒之人的身形和体质，以及下毒者想要达到的效果，毒药的剂量都会有所调整，苏沅卿身上中的毒不至于在短时间之内要她的命，解毒也只需要一两日功夫。
她来之时问过萧清辞，也看过不少苍澜的医书记载，皆无关于浮生出现过的踪迹，如今这突然出现，想来也是第一次下毒，初次下毒者大概率掌握不好剂量，准备的毒药剂量会尽量往多了准备。
沈泠今夜才中毒，剂量不算大，那应该还有剩的。
若是能找到剩下的毒，再结合苏沅卿中毒的症状，沈泠找到幕后之人的把握就更多了几分。
沈泠在书房里翻找，清亮的月光顺着窗框照进来，明晃晃的，倒是方便了沈泠，连灯都不需要点就能看清整间书房的全貌。
说来倒是奇，这九皇子府不管是外面还是客房都是一股子寒酸味儿，瞧着连普通的世家宅子都不如，但从这书房开始，虽然外面看着还是平平无奇，但书房里的装饰摆件都是一等一的好。
里面有些小玩意儿沈泠还在揽仙居瞧见过差不多的，个个都是价值连城。
沈泠的心上泛起疑惑，这九皇子怎么又穷又富的？什么情况？
算了，沈泠摇了摇头，没时间想这九皇子是贫是富了，眼见着就快天亮了，她得在被人发现之前把毒药找到。
沈泠又摸索了会儿，在摸到书案上的一个貔貅摆件后，手指一顿。
沈泠微微俯身，看着那个栩栩如生的小貔貅，将它的两个眼睛按下去，而后往左一转。
倏地，一旁书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暗格。
她果然没看错。
这熟悉的机关手法，果然又是冯竹醉的手笔。
沈泠走向暗格，踮脚往里面一瞧，里面躺着个碧玉的小药瓶，明亮的月光照在上面，微微透出里面的晶莹药液。
沈泠将那个小药瓶拿出来，打开盖子轻嗅了下，而后迅速盖上。
不错，确实是浮生。
只是里面还多了两种药材的味道，沈泠闻不出来，只能将这药瓶拿回去慢慢研究。
沈泠将药瓶揣进怀里，顺手把暗格和小貔貅复原，转身就想从书房的窗户翻出去。
忽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书房大门被推开，沈泠躲在桌案底下，尽量地将身体蜷缩，借住椅子和暗处的阴影遮掩自己，眼睛透过桌案的缝隙落在来人的身上。
先踏进来的萧暮归穿着一身素衣，瞧着跟萧清辞有几分想死，眉目温润，但眼底却藏着阴狠的戾气，估计是因为自己觉得唾手可得的苏沅卿跑了，心上郁结。
沈泠只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他身后。
那人穿着漆黑的斗篷，脸上还戴着面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宽大的斗篷罩住了身躯，连男女都难辨。
沈泠听到朦朦胧胧的声音：“我把浮生都给你了，怎么还没搞定？”
“我……”
萧暮归噎住，像是还在组织措辞，那黑衣人只挥了挥手：“罢了，别的我不管，你只要最后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就行。”
“自然自然。”
萧暮归在书房里翻找，最后将一本破旧的古籍递给黑衣人：“大人，这是你要的东西，别的还在收集，半个月后大人来取便可。”
“嗯。”
黑衣人挥袖离开，不知是不是沈泠的错觉，她感觉那人的目光似乎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萧暮归黑沉着脸走出书房，派暗卫去寻苏沅卿的下落，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沈泠才从桌案下钻出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那个人的背影，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沈泠心里也有些没底，又怕萧暮归他们折返，便干脆先从这里出去，待半个月后再过来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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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光大亮时，陌上才背着药箱回来。
他连轴转了一整晚，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平日里那幅翩然的仙人模样再也维持不住，眼下还泛着青黑，一脸幽怨地瞪了下沈泠，将几张纸丢给她。
“你要的病症记录。我先去睡了，没事儿别吵我。”
陌上说罢，将药箱往沈泠手里一丢，自己则是慢悠悠地走回包厢里补觉，将周围一切都隔绝在外。
沈泠轻笑，将陌上的药箱放好，随即就开始拿着那几张纸研究起来。
有了详细的病症记录和沈泠昨夜刚偷出来的药瓶，沈泠的研究快得出奇，短短几日就找到了那几味新加进去的药材。
“你确定？”
王秋朝蹙着眉：“这几味药草是用来治风寒和腹痛的，常见得很，买的人可多了。如果每个买了这些药草的人都要查一遍，那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沈泠心里也觉得没底，但还是决定这几日在城中的药铺里问一下。
翌日，店小二看着沈泠，满脸为难道：“这几味都是常见的药材，买的人太多了，寻不到啊。”
沈泠几日里跑了好几家药铺，得到的都是这个结论，未免有些失望。
瞧见面前的玉面小郎君忽地一下蔫巴下去，店小二于心不忍，问她：“公子为何要寻买了这药材的人？”
“家妹被人下了毒，里面就有这几味药草。”
沈泠垂下眼，瞧着颇为伤心地轻叹一声：“罢了，我再问问别家。”
“等等！”店小二叫住她，“我从未听过这几味药草还能制成毒药的，公子可知道那毒里边儿有没有别的药材？若是些珍稀的，或许查起来会快很多。”
沈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将浮生需要的药材也列了出来，但隐去了几个关键部分。
“这个碧血琉璃草……没见过，但白首草、离魂花加起来有毒，同时来买这两种药材的少之又少，再加上公子之前说的那几味药草，似乎真有一位！”
沈泠的眼睛瞬间一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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