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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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泠猛地睁开眼，目光有些模糊，忽如其来的光亮照得她眼睛有点酸。
她眯了眯眼，这才发觉现是在马车上。
银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掠起两缕，正好闯进她的视线里，她往旁边瞧，陌上正坐在一旁，怀里抱着打盹的洛洛。
“陌上？”
沈泠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比陌上先瞧过来的是王秋朝，他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了，眼下是两片青黑，看着颇为憔悴，却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亮得惊人，唇角绽开灿烂的笑：“阿慕！你终于醒了！”
“嗯？”
什么叫终于醒了？
她不是去了一趟那个破庙又在那棵桃树上摸了一下，然后……
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青柳、桃爻、玺桑城、吟祈，随着沈泠的回想，太多的信息悉数灌入她的脑袋，险些让她承受不住，再次晕厥过去。
就在沈泠双手扶着头，险些栽倒在一旁时，沈清臣接住了她。
“别想了。”
他用大拇指按揉着沈泠的太阳穴，帮她缓解头疼，而后看向陌上：“医师，可要再施次针？”
得亏季砚给沈清臣准备的马车极为宽敞，就算坐了这么好些人，还是有空隙。
陌上怀里抱着橘猫，懒洋洋地靠在一边，银发用一根简单的竹簪半挽起来，其他的逸散在旁边，说不出的仙风道骨。他掀了掀眼皮，在沈泠的头上扫视了下，重新阖上眸道：“不用，她一会儿就好了。”
沈泠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整个人还在消化那场极长却极为真实的梦。
不，确切地说，那不是梦，而是一个亲历过那场绝望的人的记忆。
沈泠现在还记得桃爻死去时，心口处随之传来的那股强烈的疼痛，像是一根箭矢穿过了数百年的光阴，最后到达她身前，一件穿心，痛得让人近乎难以喘息。
太痛苦了。
待沈泠将脑海里交错在一起的记忆梳理好，头上已经浸出了些细汗，有些疲惫地睁开眼，便看到了沈清臣那双温和的双眼：“可还好？”
他看见沈泠干燥的嘴唇，俯身从桌案上拿了个水囊来，打开喂沈泠喝水：“十日前你失踪，我们几乎翻遍了整个玺桑州的主城，还惊扰了迟王殿下，才在一个封存已久的桃仙庙里发现你。”
“你迟迟未醒，迟王说是你被那庙里面的妖邪上了身，可把哥哥吓坏了。”
沈清臣说着，尚还有些心有余悸，低头看着沈泠，小心翼翼提起数日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得亏陌上不放心你我，从东熙千里迢迢过来，得知你是被梦魇住了，哥哥才放下心来，让他给你施了几道针。”
“幸好，你总算是醒了。”
“是啊是啊！”
在一旁的王秋朝也接嘴道：“阿慕你不知道，清臣和我可担心你了，清臣为了你，硬生生将行程推了好几日，那迟王都拿他没脾气了，一个劲儿劝他走。要不是苍澜皇见时候太久，派人传信来问，我们现在估计还没离开玺桑城里。”
沈泠缓过劲儿来，有些内疚地看了眼沈清臣和王秋朝。
两人面上的疲惫不见作假，因为担心她，俊逸的面容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憔悴，沈泠低着头，羽睫在眼前颤抖，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对不起哥哥，我……”
沈清臣止住她的话，抬眸冷冷瞥了王秋朝一眼，王秋朝看见沈泠总算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沉溺于梦境，心上一松，笑容愈发灿烂，看得沈清臣直想打他。
“你不用跟我道歉。”
沈清臣将沈泠扶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你的哥哥，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哥哥只想你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答应哥哥，以后再要行动，起码告诉一声哥哥好吗？”
沈清臣什么都没问，他也不想窥探沈泠的目的。
他只是作为一个担心妹妹的哥哥，再向沈泠要一个承诺。
天知道这短短十日他是怎么度过的，不管找了多少医师都治不醒沈泠，沈清臣生怕哪天一睁眼，自己的妹妹就先自己一步没了。
这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个时候，一向谨遵圣令的沈清臣甚至生出了要抛弃一切，带着沈泠奔往神医谷治病的念头。
什么沈家什么皇上什么苍澜，全都不如他妹妹重要。
沈泠道了声：“好。”
沈清臣的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伸手将马车的侧帘撩起一个边角，看着掠过去的街景：“快到宸京了。我记得当年荒栖宴上，你跟他们几个私交不错，到时候可要去叙叙旧？我叫秋朝陪你。”
沈泠愣了会儿，这才想起来沈清臣说的那几个人是谁。
确实是得去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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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京。
一座新建成的酒楼里，里面却是已经座无虚席。
在最顶层的一处包厢内，一位雪衣公子背对着门口坐着，头戴银冠，腰束玉带，身似修竹，眉眼流转间，似有霜寒凝在其中，神情淡漠，俨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寒冰美人。
“啧。”
坐在他对面的青衣公子坐姿不羁，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墨发被一根青色绸带束着，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得意洋洋地对着对方晃了晃：“嘿嘿，这回可是我赢了！”
“萧清辞，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我要是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哦？”
萧清辞看了眼洛逸之，长指摩梭着棋子，而后丢回棋盅里，唇角勾着的一抹浅笑宛如春雪消融：“你想要什么？”
洛逸之的眼睛一亮：“我要和……”
他的话噎在喉咙里，眼睛忽地眯起，看着墙后探出来的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瞧见他看过来，还往后缩了缩。
洛逸之夹起一枚棋子丢过去，打上那人露出来的半边发髻：“楚挽月，你别躲了，头发都露出来了。”
“啊！”
一个面容娇俏的姑娘从墙后面跳出来，伸手捂着自己的头，杏眼瞪得溜圆：“洛逸之！谁准你打本郡主的头发的！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哦呦。”
洛逸之靠在桌子前，挑了挑眉，不屑道：“谁叫你躲在后面看我的？小爷我看着你那被门夹了的脑子就手痒。”
楚挽月翻了个白眼：“谁看你了丑八怪！我是来找表兄的。”
正听着两人拌嘴的萧清辞转过头来：“什么？”
“表兄表兄~”
楚挽月小跑到萧清辞身边坐下，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东熙的使臣要来了，那里面真的有那个东熙第一公子吗？我听说他长得俊逸，有仙人之姿，又文采斐然，可厉害了！”
萧清辞点点头：“嗯，他来了。”
“哇，真的吗！！”
楚挽月从小最喜欢那种风光霁月的清隽文人，觉得他们身上有仙气，还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骨，像是高处一朵待人采撷的高岭之花，越冷楚挽月就越喜欢，以至于楚挽月从小就爱追着国子监里那些麒麟学子跑，将人家逼得连君子风度都不顾了，成天往脸上抹灰，生怕被她缠上。
楚挽月一早便听那些说书的道沈清臣是什么“天下文人之首”“惊才绝艳第一公子”“东熙百年风骨皆集于一身”，楚挽月光是听上一听，便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旁的洛逸之见她这样，撇撇嘴不屑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小时候去荒栖宴，不是见过他一回么？也就那样儿。”
“你懂什么！当时年纪太小哪知道什么是细糠！成天光瞧你这张臭脸都觉得眉清目秀，啧。”
楚挽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兴奋地说道：“况且沈公子小时候就长得俊逸不凡，又有神童之名，过了这么多年，相貌文采定是更加出众了。”
洛逸之：……
“你个花痴，成天除了追人还会干什么？”
“你个丑八怪，本郡主追谁关你屁事！你除了去花楼还会干什么！”
萧清辞坐在一旁，淡淡瞥了眼斗嘴的两人，思绪回想到当年荒栖宴时候的场景。
若说沈清臣，萧清辞只记得一张板正，不，两张板正的脸，分明小小年纪却像是个大人般，跟那冥落的展凌世子一起跑到无人处，手里拿着书，两张同样淡漠的脸聚在一起，像是把宴上其他人都给隔绝开来。
比起他，萧清辞倒是对他那个妹妹沈泠更有印象。
还有那个一直追着沈泠跑、还险些将他苍澜藏书阁给烧了的红衣少年。
说起沈泠……
萧清辞冷笑一声。
仗着跟他的那点交情，就把这整个刚起步的酒楼都交给他看顾，真是不怕他把她的酒楼给吞了。
若非她答应能帮他把卿卿骗……求到手，他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来帮忙管什么酒楼，该怎么搞怎么搞。更何况这都多久了，那沈泠连个影子都没有，连东熙的使者团也连一个人都见不着，父皇的人应该也该到边境了。
莫非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那边儿的两人吵累了，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别过头去，谁也不看谁。
萧清辞懒得管他们两个，正要起身，门口忽地闪出一个人影来。
“殿下，东熙使臣他们快到了，陛下叫您回宫，商量迎接事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