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35、第 35 章

　　“程雪驰！程雪驰！”
　　有人正疯狂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让程雪驰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产生这样的幻听。
　　“程雪驰！”
　　又一声呼唤，有一道身影停留在他面前，像要将他罩入怀中。
　　程雪驰捂着受伤的肩膀，慢慢抬头，林易的面孔近在咫尺，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林易颤抖的手抚上程雪驰的嘴角，手指尖沾上了温热的血，他忍不住抖了抖，眼神好似丢了魂魄，厉声道：“医护人员在哪里？快滚过来！他都出血了。”
　　场内突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信息素气味，攻击力极强，程雪驰本该很熟悉这个气味，但此刻也有些难受，以往缠绵诱惑的柑橘香气此刻变了调，画地为牢一样将他禁锢在林易怀里，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可是周围的目光太过繁杂，有窥探的，不明所以的，嫉妒的，嘲讽的，震惊的，恐惧的，化作一双双望向他们的眼睛。程雪驰讨厌这样的视线，林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弯下腰把他藏在身影之下。
　　林易的手臂越收越紧，碰到程雪驰受伤的肩膀，他闷哼一声，林易连忙松开一些，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程雪驰小声道：“不要碰到我的肩膀就好，林先生，谢谢你……”
　　医护人员赶来，为程雪驰包扎伤口，林易仍不愿意放开他的手臂，直到程雪驰微微皱眉，林易才放开了禁锢的手，淡淡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保护我。”程雪驰抬起眼，安静地回答。
　　“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林易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的血迹，“下次说点别的话吧，这一套我听腻了。”
　　林易其实有些后怕，但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他看着周围人战战兢兢的眼神，方才回想起刚才的失态。
　　人群里，副导演蜷缩着腰，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林易一眼就看见了那家伙，他的火气又上来了，指着他恨声道：“你给我滚过来，我们有账要算。”

　　草原里医疗条件有限，程雪驰坐着车去了离剧组最近的县医院，安叙跟在他身边，心疼得不行，程雪驰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安慰她。
　　“左肩三角肌拉伤，关节囊轻微撕裂。”医生给程雪驰做了检查，“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程雪驰却释然地笑道：“幸好不用打石膏。”
　　安叙在门外等着，见程雪驰出来，松了一口气，“林总一直在问你的情况，我现在得给他汇报。”
　　程雪驰有些意外：“你不是不怎么喜欢他吗？”
　　“他一路都在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他说你手受伤了肯定不方便看手机……”安叙歪头，划拉着聊天记录给程雪驰看，“我才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受伤，如果有人能关心你帮助你，那我就相信他是好人。”
　　“谢谢你，安叙。”程雪驰极为郑重地道谢，安叙反而愣了愣，“确实该谢我，一直为你操心这操心那的，你倒是老让我在医院见你，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
　　程雪驰被她逗笑了，指了指受伤的地方，“算我命大吧，几次进医院都不是什么大病大痛。”
　　安叙还要说些什么，手机里又收到新信息，她瞥了一眼，便叫程雪驰站着别动，然后打开相机“咔嚓”拍了一张程雪驰的照片，发送给对面。
　　“你干嘛突然拍我？”程雪驰凑了过来，见安叙居然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林易，震惊道：“为什么要拍我啊？”
　　“他又问我你怎么样，我看直接把你的照片发过去让他看看有没有少了哪里不就行了吗！”安叙不耐烦道，“你伤的是左肩又不是右手，总不能打不了字接不了电话吧！”
　　程雪驰哈哈大笑，他的肩膀其实还好，不过想到刚刚林易有些慌乱的眼神，他的笑容逐渐淡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里面的信息多到快要爆炸，邵毅、方云冉……都在询问他的情况，甚至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信息，已经有媒体在报道剧组威亚事故的情况，廖南星也发来了问候。
　　程雪驰一直划到底，与林易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凌晨，安安静静。
　　程雪驰突然很想打给林易，可是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

　　剧组租了几台大货车，专门搬运器材，其中一台货车车厢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一声接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威亚设备有问题……”副导演求饶的声音带着颤抖，跪在林易脚边恳求着。
　　林易看着这人佝偻在地的模样，莫名厌烦：“别装了，你跟着林间一起鬼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几年前挪用投资资金去包养小明星，是谁给你们平的账？”
　　林易举着扳手，抵住他的喉咙，“是不是林间让你来给我添堵的？”
　　副导演被掐得面色发青，欲哭无泪，他与林间已经许久没有联系，更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林易。
　　难道就因为那个小明星？
　　他可不想参与林家兄弟的斗争，林间是疯狗，林易更是疯狗中的疯狗。
　　副导演笑得谄媚，“林总，是我的错，调教演员太过用力，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易慢慢用力，副导演急了，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林间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在这闹大了也不好看，您还怎么和邵毅导演交代……”
　　提到邵毅，林易的眼神依旧轻蔑，“那就要怪他把你这种垃圾塞进来了。”
　　副导演痛哭着哀求：“我可以给程雪驰道歉，可以给所有人道歉！请您放过我吧……”
　　林易松开了扳手，副导演顺势歪倒在摄影器材上，撞出巨大的声响，他捂着流血的脑袋，双目模糊地往光亮处望去，只能看见林易的背影。副导演是普通Beta，如果他能闻到林易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恐怕要吓得晕过去了，那气味太过可怖，像焚化炉里熊熊燃烧的焰火。
　　那个人淡淡道：“你不用去道歉，我要你和他永远不再见面。”

　　林易从车厢跳下来，黄秘书走上前，为他披上外套，林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
　　他先擦了擦鞋尖上的血迹，再不紧不慢地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过依然好听，和平时说台词的声线不一样，带了几分憔悴的意味。
　　“林先生。”程雪驰已经坐上了回剧组的车，“我没事，谢谢你又帮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帮你？”林易歪头笑道，他蹲在草丛边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
　　“原来你不想帮我吗？”程雪驰也顺着他的话故作惊讶地回答。
　　不知道为何，林易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对啊，一点都不想，每次看见你，心情都不是很好，总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程雪驰坐在车后座，安叙坐在他旁边，一脸疑惑地望着打电话的他，程雪驰朝她微微一笑，安叙更觉得莫名其妙了，扭过头不再看他。
　　“那我还挺幸运的，每次狼狈的时候都有林先生见证，都有你来帮我。”
　　“说不过你。”打火机在林易指尖旋转，他听见程雪驰那边有些混杂的车流声，便问道：“你就出院了吗？”
　　“嗯，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我想回来赶拍摄进度。”程雪驰似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合的声音，下意识问道：“林先生，你在抽烟吗？”
　　林易叼在嘴边的烟掉落在地。
　　他捂着手机冷冷道：“当然没有。”
　　程雪驰不懂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突然变冷，“我只是问问，吸烟有害健康。”
　　“什么时候能回到？”林易转而将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望向被风吹过的草原，他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辽阔了，一望无际，叫人觉得自由，又无端恐惧。
　　要是不受控制了怎么办？
　　林易的嘴角尝到一丝苦涩，原来是他将狗尾巴草咬破了。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程雪驰的声音飘荡在耳边，似乎拉回了林易的神智。
　　可是后颈仍在隐隐发痛，这种痛苦缠缠绵绵，愈演愈烈，他有时候都分不清，是他想要过来，还是腺体教唆着他过来的。
　　不然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了呢？
　　“我知道了。”林易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程雪驰靠在窗边，耐心地等他继续开口。
　　他望见车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大块大块的云朵散落在天边，被落日烫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交织成片。鹰隼的影子时隐时现，光亮之处慢慢收紧，那一点红日像将熄的炭火，渐渐被黑暗吞噬。
　　草海在暮色中翻涌，司机打开了车载音乐，歌里低低地放着少数民族歌曲。
　　程雪驰听不懂歌词，但能感觉到歌声里的哀恸，电话那头的林易也沉默许久，久到他以为他们都在欣赏着同一片落日。
　　“你明天不用拍戏，跟我去个地方。”林易的声音很低，低到快要被歌声与风声淹没，但程雪驰还是能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不容抗拒，只是陈述。
　　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地平线吞没，今夜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