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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萤柳常安(一) ...

  •   外面下雨了。
      很大的雨。
      真真趴在桌子上不肯下来,直到李彩过来,才将它抱走。
      “哎呦真真啊,小猫咪不可以趴在那么高的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他起身,看向对面站着的母亲和一只杂种猫。
      “妈,我,进我屋之前能不能先敲门啊,我......”
      “呦呦呦,怎么啦,长大了,不让妈进来了?”李彩别过头“啐”了一声:“白眼狼.......”随后便抱着真真出去:“开始嫌弃妈了?”
      走时,房门被李彩“砰”地一声关上。
      他叹了一口气,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离上班还有三十八分钟。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窗外。左边是太阳,右边是乌云和雨。
      太阳雨。
      小时候遇到太阳雨,李彩总是会一边敲着他的头一边道:“晴天下雨是狐狸来找你,千万不要直视,不然会被找到的!”
      他很清楚李彩是编来吓唬他,可是他依然佯装害怕躲在她怀里。因为李彩有可能上一秒还在逗他,下一秒会生气打他。
      那时的他八岁,也是母亲二婚的第五天。
      那时李彩第一次心情较好而逗他玩,也是最后一次。那之后每逢太阳雨,李彩总是会跟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出门,撇下他一个人待在屋里。于是他便不再喜欢太阳雨。
      或许不是每逢太阳雨,而是李彩天天如此。
      他讨厌每一天。
      又是不久后的某一天,李彩回来时忽然上吐下泻胃口不佳,检查过后却满脸笑容。
      他还不明白李彩为什么突然拿着一根棍子从厕所出来便开始笑,他只知道几个月后,李彩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了。
      他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肚子会大,可是李彩只是会白他一眼,推他进卧室后反锁了门。
      家里的门在里面是锁不上的,只可以从外面来锁。
      于是他被关在门丽关了两天没有吃饭,有时候饿极了,他只能喝前几天喝剩下的杯子里的水来续命。
      李彩完全将他忘记在了里面。
      打那以后,他便开始疏远李彩。平常在家里时,他也很少搭理她。然而终究是亲母,他做不到完全忽视她。
      又是差不多半年后,他多了一个叫“付真”的妹妹。
      妹妹很讨厌,总是拿他的书和笔乱画乱撕。
      妹妹很讨厌,总是和他抢饭吃。即便她根本不想吃。
      妹妹很讨厌,总是偷偷撕了他的作业本。
      妹妹.......很可爱,总是拿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礼物。
      妹妹很善良,总是喂流浪猫,流浪狗。
      他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后来,付真长大了,还是很喜欢猫猫狗狗,于是他大学学了宠物学,毕业后便开了一家猫咖。
      李彩喝醉后总是会打他,付真便会早早给他通风报信叫他不要回家,或是快点躲到卧室里。
      可是付真上的初中是寄宿制,现在他也很少见到付真了。
      家中的猫是付真在街上捡的流浪猫,待了有七年左右了。
      “干什么呢任逢月?快去上班啊,迟到了!”
      李彩的声音将他从过去拉回现实。眼前的窗外依旧是太阳雨。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堆纸张,再次陷入了沉思。
      -----
      收拾好后,任逢月又站在了书桌前,想拿个什么东西,却又忽然忘了。
      盯了许久后,他拿起一角的戒指。
      任逢月不记得这枚戒指哪里来的了,只是听朋友说,是他给的。
      他没有一点印象,也不在意这戒指到底是谁给的、朋友说,可以以此来乔装成已婚人士,少招些桃花。
      任逢月轻笑:你高看我了。
      朋友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事实证明,朋友说得对。
      于是他只能戴上戒指,听从朋友的“老人言”。
      昨日刚满二十五岁的任逢月却长的像是十七岁的还会为情所伤的青春男孩,以至于站在店里都会被别人说是雇佣童工。就连店里的员工也这么打趣他。一来二去的他也烦了,打印了几张“此店店长店员均已成年”,贴到了大门上。
      猫咖离家里很远,但是每一次他也是骑自行车,从不开车。
      只不过今日实在是太迟,他犹豫再三,还是拐了个弯,上了车。
      关上车门,任逢月走到了店门前打开了门。
      猫咖下班后专门会有地方供那些猫吃住,节假日时他会直接不回家了。
      李彩不止一次的吐槽过他的工作,说他玩物丧志,但是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又可以和自己的情-夫过二人世界了。
      任逢月走进去,看向了员工:“早上好。”
      员工笑嘻嘻道:“店主早上好!”
      他叫路止寒,十九岁的小男生,经常有女生追捧到店里来,还要由任逢月来打发走。
      每天,他要把猫的爬架、事物和窝等等之类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再去房里把猫一只只放出来。有时候路止寒来得早,就像今天,这些事情就由他来做。
      是挺辛苦,但是任逢月无所谓。毕竟是为爱发电,再者他有编辑的稳定工作,不怕什么未定因素。
      猫咖每天的人很多,也有一两个是固定的。
      任逢月的猫咖装饰的很是温和,或许有人是因为他的装修风格,也或许有人是因为单纯来看他和路止寒。
      猫咖经营的工作很多,撸猫,卖猫的用品,也有买猫,充当半个宠物医院。
      编辑部的工作很清闲,平常无非是看看文章过过审核,这种工作他在猫咖就可以做,不用去那个整天吵的要死要活的公司去。
      在他十岁之后,李彩便将他的屋子作为出租房,要任逢月交钱,每个月1200。十八岁能赚钱后,他还要将之前的钱都补回来。
      或许她是在锻炼他。起初任逢月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二十岁时他想要出去住宿舍,李彩不允许。她说,你结婚之前必须住在这里,1200的租费一分不能少。每月还要给李彩额外的500。
      即是是这样,任逢月也毫无半点怨言。毕竟生育之恩大于一切。
      门口的铃铛响了。任逢月闻声抬头,是那个固定时间来撸猫的人。
      任逢月暂且只知道他叫落绾箬,还是男人跟朋友打电话时他知道的。很文艺的名字,所以他印象深刻,记了很久。
      落绾箬每次来店里都要跟他瞎掰扯半天没个正经样子,他抬起头冲着他吊儿郎当的笑笑:“早上好啊任老板。”
      任逢月也微微笑笑:“早上好。”
      “那什么,任老板啊,我想买包猫饲料。”
      任逢月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那人:“我这不是猪咖。”
      “咳.......来罐猫罐头。”落绾箬改口,趴在了柜台上。
      “那里有,自己拿了喂。”任逢月头也不抬。
      “老板你喂不喂啊?”
      “不喂。”
      落绾箬继续缠着任逢月扯东扯西,不时还伸手搭理他有些乱的头发。任逢月跟他算是很熟,这种小打小闹他也无所谓。
      但是落绾箬这人看起来没完没了了。
      在任逢月第三十二次被摸头发后他忍不住停下了手:“你是来撸猫的还是来撸-我的?”
      落绾箬默默收回了手,表情有些古怪。
      .......好吧,这话听起来真的很怪。
      对方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顿了顿,落绾箬说:“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落绾箬,嗯,我妈本来打算要女孩,结果把我生出来了,就干脆拿这名字套在我身上了。”
      落绾箬的手指弯曲,一下一下敲着前台的桌子:“任老板,给个联系方式?”
      任逢月看了他一眼。他跟每一个常来店里的人都有联系方式,但是因为落绾箬每次撸猫结束就走,他来不及要。
      “好,”任逢月拿出手机,淡淡道:“我加你。”
      如愿加上了联系方式,落绾箬转身去撸猫。
      他还没摸几下,手机便响了起来。
      落绾箬点开了语音,蹦出来了几个字:“小箬.......小箬......”
      他还没来及做出回应,又来了电话,炸裂的电话铃声在寂静无声的店里显得更加响亮。
      “我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鹰,却不知谁打断了我的飞行......”
      “.......”落绾箬连忙打开手机接通,随后走到了门口:“有事?你发的什么东西?”
      “落绾箬,明天学校要举办什么跳舞聚会,我缺少一个舞伴,你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对面忽略他的质问,道:“或者你也可以带人来。”
      落绾箬走出门,无意撇到了那张申诉自己已成年的纸张:“我已经毕业了,我去不了。”
      “哎呀,这次的活动毕业的人也可以去的,主要就是一个怀念学校!”
      落绾箬扶额:“我不想去。”
      “就当来玩玩嘛........”
      耐不住对方的死缠烂打,落绾箬还是只能同意了。
      他岔开了话题,避免对方再次说一些关于学校的闲言碎语。他对毕业的那个大学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有什么活动,有什么八卦:“......谢今游,你那个助理的工作还在干吗?”
      “没有,不干了。”
      “怎么?累了?”
      “可不是---”说到这个,谢今游哀嚎:“你不知道有多累,早上五点起晚上一点睡,完全不是正常人能扛过来的!我还不如去学校的便利店兼职呢,当初就不应该辞职看助理的钱多,牲畜都没我这么累。”
      落绾箬缺德的笑了:“谁叫你当时贪财,早说了助理不好干你还非要试一试。”
      谢今游:“.......”
      成功把人搞崩溃后他挂了电话,皱眉这家伙到底犯什么神经。
      后面忽然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还伴着一声“啧”声。
      落绾箬转过身,碰上了一只受惊跑出来的猫:“哎.......”
      任逢月连忙走过来抱起了猫要走,被落绾箬叫住:“哎,任老板。”
      “嗯?”
      落绾箬伸出右手举到了他的眼前:“这猫把我抓破了,要补偿我吧?”
      任逢月盯着他毫无伤口的手面无表情:“装也装的像一点。”
      落绾箬还在继续装可怜:“我在昌市无依无靠的,你这连一点补偿都不愿意给,难道要就看着我的伤口发炎,去大街上让人笑话,被人唾弃,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点吗?”
      任逢月:“......”
      他看着落绾箬:“手给我看看。”
      落绾箬伸出了手。
      他纯粹是在放屁,手上干净的什么都没有,要是有伤口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样看了很久,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很小的伤口。貌似确实是刚才的猫抓出来的。那猫是流浪猫,不能确定有没有细菌。
      他将落绾箬拉到了一边的座位上:“等着,我去找消毒水。”
      “等等,真要消毒啊?”落绾箬眉毛挑挑:“不用了吧。”
      任逢月神色淡淡反驳:“如果你想得狂犬病的话,可以不用。”
      伤口没有出血,只是小小的破皮伤口。他这么说完全是想嘲讽落绾箬,显然,落绾箬也看出来了。他到一边洗了洗手:“消毒就不用了,这个......你给我其他补偿就行了。”
      “你要什么补偿?”任逢月咬着牙,一字一顿。
      “请我吃饭。”
      “......”
      算了,当是花钱消灾吧。任逢月想,便应了下来。
      “不过任老板啊,你真的不是还在上学吗?”他问。
      任逢月不答,伸出左手拍了拍门上的那张纸。
      “我不识字。”
      任逢月气笑了。
      “......出去。”
      落绾箬怀疑面前的人想说的是“滚出去”。
      “别啊矮子,我还等着你请我吃饭呢。”
      任逢月挑眉,对他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我是矮子?”
      落绾箬点头。
      “我的个子被你说是矮子啊。”他把猫放到了窝里,靠在门框上,大有一副跟他干仗的意思。
      落绾箬点头。
      他懒得再说话,转身要回去。
      “任老板,你多高啊?”
      “187。”
      虽然他并不想较劲,但是这有关男人的尊严。
      “哦,这样啊,可是我一米九五点八啊。”落绾箬看似遗憾地摊手。
      “......”
      落绾箬这家伙就比他高八厘米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好吧确实可以骄傲。
      任逢月几次欲言又止。落绾箬摆摆手:“开玩笑的,错了。”
      “你刚才要说什么?”他插兜看向任逢月。
      任逢月冷哼,心说我要你赶紧滚。
      事实证明他不仅心说而且真的说出来了。
      “我说,你赶紧滚,”任逢月瞥了他一眼:“你滚吗?”
      “那当然不滚了。”
      “那不成了,我说了有用吗。”
      落绾箬神经质抽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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