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所谓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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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墙根是一门技术活。首先听力要好，其次手力要好。李芝自干了听墙根的事业以来速记能力有了很大的飞跃，原来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写满八页纸，现在可以写满十六页纸，而且还是不带空行的。
但是彼时李芝在玉真公主的墙根下蹲了两个时辰，所得的记载也不过薄薄的几张。并不是李芝退步了。其实主要原因是，李白一进去就睡着了。
所以李芝的小本子上只留下了玉真公主的语录。这玉真公主也是个情种，居然能在熏天的酒气和掀破房顶的呼噜声中一脸神往的忆当年。
公主说，当年你巴巴地跑到长安外的玉真观众来拜见我，那时我见你倒像个登徒子的样子，就把你在山下的馆驿中晾了几天。没成想你差人送了一首酸诗给我。那首诗我至今仍时常吟诵：
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
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
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公主说，当年王维在我观中小住，没知会我便请了那孟浩然来谈诗论画，不料皇兄突然驾到，那孟襄阳一惊之下无处可去，王维竟让他钻床底下去了。隔日你知道此事，便当着众人讥笑王维是乡佬，钻床底下的是姓孟的又不是他，你倒是老咬着他做什么……
公主又说，太白兄你文采出众，谪仙之姿，只有一点我看不过眼。你可记得当年皇兄在太液池边赐宴，你迟迟不到，皇兄命人到处寻你，最后在长安城里的酒坊把你找到了。不消说，你又是喝得酩酊大醉。皇兄命我将醒酒汤端给你喝些，你倒好，把醒酒汤打翻了不说，还吐了我一裙子的秽物，真气死我了……
再后来公主的叙述中“吐了我一裙子”这五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最后玉真忍不住推了床上的醉鬼一把：“本宫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少灌点黄汤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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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跟李芝她娘当年教训李天柱的语气简直如此一辄，李芝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忽听玉真道：“太白兄，你醒了？”
屋内男人咳嗽了两声，接着一阵衣物磨蹭，似乎是李白坐了起来，“公主——”声音中带着少许讶异：“李白如何在公主房中？”
“你当真是醉糊涂了，你可记得刚才你跟我说过什么？”
“哦？李白是否又说了什么冒犯公主的话么？”
玉真佯怒道：“你说你不认识本宫，你可知罪么？”
那男声犹豫了一笑，倏尔笑道：“公主休要说笑，李白纵有一万个胆子，也说不认识公主的话啊。”
“是么，”玉真娇嗔道，“你不识得公主，倒识得玉真么？”
墙根下李芝又噗哧一下笑了出来，顺便又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一连串的疑似打情骂俏，正在牙根发酸之际，忽听玉真幽幽的叹了一气，又道：“自皇兄将太白兄你赐金放还，几年不见，太白兄清减了。”
“李白虽不在长安，素日里倒也逍遥自在，只是公主你，这几年过的如何？”
“太白兄自然是逍遥自在，听闻太白兄新进又定下了一门好亲事，不日便要过门，玉真这里先恭喜太白兄了。”
“公主是哪里听的谣言，”李白声音里似有惊诧之意，“绝没有此等事。”
“有也罢，没有也罢，总之与玉真无关。天色不早了，请太白兄回房吧，玉真要歇息了。”说话间便有几声闷响，似是两人在拉扯，“玉真，”李白急道：“你当真不明白李白的心么？”
“啪”的一声，李芝的笔掉在地上。
李芝捡起来，里面玉真低低的叹道：“冤家，我何尝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又是“啪”的一声，李芝的笔又掉了。
李芝哆嗦着手再次把笔捡起来，李白的声音里淌着水：“这几年我虽不在长安，却一直心心念挂念着你，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到宣城来见你，我李白对你的心可昭日月，玉真，你真的不懂李白的心么？”
又是“啪”的一声，这次笔没掉，李芝头一歪，直接撞窗棂上了。
玉真公主还在那含羞道：“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李白似乎听到了动静，陡然提高音量：“谁？”
李芝心叫不好，连忙飞身跃起，落在房顶上。
只见玉真公主的屋门支噶一声开了，二人在朝屋外扫视了一圈，玉真道：“太白兄莫不是听错了？”
那李白抬头望了一眼，明月皎皎，茫然道，“果然是没人么？”
玉真面泛桃花，眼含春水，柔声道：“太白兄刚才对玉真说的可是真话么？”
“哦？”李白回过神来，捋了捋胡子，照着玉真的脸直勾勾的盯了半晌。
玉真益发的娇羞：“太白兄——”
“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李白抓起玉真的手，缓声道：“我李白就如这明月一般，在你玉真面前从来都是如此空明，玉真还怀疑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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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馆驿以后，李芝筋疲力尽的对瞿玄说：“小玄子，还好你不是诗人。”
瞿玄问：“为什么？”
李芝打了个寒颤：“诗人太他娘的肉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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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白天李芝扮作小童跟着“王世元”与诗人们吟诗作乐，晚上便去李白和玉真处听墙根后。约摸过了三四日，李芝便撺掇小玄子与公主辞行。
瞿玄翻看此次出行搜集的资料，说：“李平阳和明月奴的部分太多了吧？”
李芝不屑道：“你懂什么，李白与玉真公主的事不过是个噱头，人家毕竟是公主哎，总不好写的太露骨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瞧着吧，就这样肯定还有人抢着看的。”
瞿玄摸了摸鼻子，莞尔道：“有进步哦。”
李芝得意的扬了扬小本子：“那是自然。”正说着头顶覆盖上一个温暖的物事，小玄子居然伸出手，在李芝的头上揉了两下。
李芝愣了一愣，嘴巴咧开，露出一口白牙，“当然，还多亏了小玄子你的不吝赐教。”
“是么？”瞿玄呵呵一笑， “小芝子，我发现你越来越像白夜生？”
李芝不解。“啥意思？我跟他哪里像了，你可不要胡说。”
瞿玄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睛，挑眉道：“怎么不像，都是奸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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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李芝和“王世元”向玉真公主辞行后，又多留了一天。因为李芝听说山上有个斗鸡大会。
不是斗法，也不是斗诗，是斗鸡。
虽然彼时斗鸡在大唐是仅次于马吊的一项全民/运动，但一群诗人在寻道论诗的间隙中斗鸡，未免太奇怪了点。不过我们知道李白曾写过一首诗。
我昔斗鸡徒，连延五陵豪。邀遮相组织，呵嚇来煎熬。
君开万丛人，鞍马皆辟易。告急清宪台，脱余北门厄。
此诗说明李白素来有斗鸡的传统，虽然在斗鸡的过程中不小心惹到了□□，但李白凭着过硬的朋友关系和官府资源，不但摆平了这件事，还在斗鸡界而且斗出了水平，斗出了名声。不用说，这斗鸡大会准是李白这个中年古惑仔想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玉真公主居然同意了，于是李芝的小黄本上又多了一笔，不论是公主还是卖臭豆腐的，爱情都是令女人盲目的。
斗鸡大会在鸡飞狗跳与眉来眼去中完满结束。
鸡飞狗跳的是诗人们，眉来眼去的是李白与公主，完美的是李芝的“寻找李白”之旅，终于宣告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所谓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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