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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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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内的灯光柔和而克制,暖黄色的壁灯洒在深色胡桃木上,映照出温润的光泽。
靠墙的位置是一排排精致的雪茄柜,每个柜子里整齐码放着来自古巴、多米尼加、尼加拉瓜等地的名贵雪茄,雪松木盒中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气。
侍烟师蹲跪在一旁,手法娴熟地为客人剪开雪茄。轻轻点燃后,白色烟雾缓缓升腾,淡雅醇厚的烟草香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燃烧后的独特气息,混合着皮革、橡木与一丝丝威士忌的酒香。
邹涵坐秦方绪身边,靠沙发左侧撑着下巴,微微拧眉说:“我不喜欢这味道。”
秦方绪侧眸,盯了她两秒,说:“傻女。”
邹涵:“嗯?”
男人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往后靠,淡淡回:“不乐意算了。”
邹涵愣了两秒,随后莞笑,凑近他胸怀处,轻轻柔柔哄:“我喜欢。逗你玩的,绪生喜欢的我都喜欢。”
酒体的琥珀色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侍烟师将雪茄递到他手中,他接过后,垂眼瞧她,漫不经心道:“涵涵,知道你哪儿最讨喜吗?”
邹涵眨了眨明眸,装作似是不解的模样。
“看着人正儿八经说谎的时候。”
秦方绪的话语轻飘飘的,无足轻重间又充满了戏谑的意思。
有时候他一句话,她总是下意识地揣度很长时间,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
青色的浑圆烟雾从他微启的唇齿中滚出,她靠在他怀里忍下呛意,男人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手腕,温声问:“下个周我返香港,同我一起?”
……
香港之行对邹涵来说,是个意外之旅,或者是说她没想到秦方绪会带她一起过去。
其实那段时间正是她在校最忙的日子,大三下学期快要结束,很多事情要做,但她还是答应了,可能是打心底里她就不想拒绝。
秦方绪这趟回香港是受友人邀约。Lysander是他十三岁之前在香港念国中时候的同学,邹涵见他的第一面惊讶于他是混血儿,后来了解到他父亲是英国人,香港回归前曾在领事馆任职,97年之后就回了伦敦,留下他和母亲在港岛生活,某种程度上身世背景和秦方绪出奇得相似。
首晚,他们聚在中环的一家夜总会,兰桂坊附近。
说是给秦方绪的接风宴,其实就是找个由头凑一起,新人混混脸熟,旧人联络感情,有事儿聊事儿,没事儿找乐儿。
邹涵的出现,或多或少有些尴尬,尴尬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那晚人挺多,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加起来不下二十个,尤其是Lysander叫了陪,算上了秦方绪的份儿。
那俩女孩举酒过来时,秦方绪正搂着她,半真半假地跟Lysander开口说:“悠著啲,人畀我酸走咗搵你要丫?”
Lysander不免多瞧她几眼,一脸不可置信地调笑说:“唔系绪生?改性呢?”
听到这话的人,霎时都跟着打趣了两句。秦方绪未置可否看了眼邹涵,幽蓝色的凛光将男人的眼底映照得含情脉脉,邹涵对上他的视线,转而跟着含笑。
邹涵大多数时候是听不懂他们讲话的,粤语参杂着些英文,基本不说普通话。
语言在一些社交场中,无异于第一块敲门砖,就连包厢里最次的公主都能时不时聊上两句地道话,她却听不懂,接不上,以至于存在感拉得极低,说是个陪衬的花瓶也无过。
偏偏那夜很长,坐在秦方绪身边,邹涵一度无聊到望向酒台的杯中,猜测那是陈年干邑还是苏格兰威士忌又或是朗姆……
直到身旁的人拜托她去换首歌,邹涵起先没听懂,多问了句,那人终于别别扭扭地用普通话跟她说“方便帮我点首歌吗?我裙子太短了,不方便出去。”明明听起来是特别客气的话语,却又隐藏着两分难以觉察的不屑,邹涵只当是她普通话说得不太好的缘故。
她想着干坐着也是无趣,倒也顺手帮了这忙,不想被人算了一头。她自以为自个儿都是个精头,但有些时候还是看不太清。
等邹涵回头时,才发现自己刚坐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
其实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那是首英文歌,名字有点难打。
男人喝了挺多,她也不知道秦方绪究竟是清楚还是不清楚身边的人早就换了位,现下还能自然而然地往女人肩头靠,手上动作也并不安分。那女人没说错,她的裙子确实短,一双晃眼的白腿严丝合缝地贴着男人的裤腿蹭,怡然自得对他嘘寒问暖。
讲真,面对这种场面,邹涵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甚至于连包都没有拿上。
她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喜欢逃避的人,当下让她上前去将人扯开,她做不到,也害怕被打脸。
对香港的印象,邹涵仅停留在以往看过的一些TVB影视中。果然人生变幻莫测,在此之前,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凌晨两点,自己会在这座城市茫然无措地流浪。
开始是冲动,中途是气愤,再后来又有些后悔,毕竟这样一走算什么呢?
从夜场出来,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围站着不少男男女女,复古的广告牌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迷离喧嚣。
邹涵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走远了好一阵,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不停的震动。
她这一走倒是完全没想过秦方绪会主动给她打来电话,持续的震动响声仿佛在拨动着她凌乱的心房。
“喂?”邹涵迟疑接起。
“去哪儿了?”电话那头的男声透着明显的急切。
邹涵咬唇没说话,那头又说:“别介,刚才真醉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女孩握着手机,听着他含带醉意的话语,当下心便软了。
秦方绪后头又耐着性子一遍遍地问她在哪儿,那会儿大概真怕她走丢了。
这通电话一直没挂,拨动了十五分钟左右,秦方绪最后在荣华里13号找到了人。
邹涵闹别扭不肯跟他回去,两人在繁华的街头僵持不下,女孩红着眼圈不言不语,男人步伐略显不稳,手里还拿着款女包,依稀说着什么,叫人看着颇有几分港剧里爱恨情仇的意味。
一片区,低矮的唐楼与玻璃幕墙的现代高楼并存,部分建筑保留殖民时期的欧式拱廊。街上一张张外国人的面孔,各类语言混杂在一起,酒吧门前的推销用多语招揽着客人,随地都是水渍和零碎的酒瓶。
秦方绪弯腰看她,抬手擦拭着她眼圈,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邹涵轻轻拍开他的手,撇头赌气说:“你来找我干嘛,你回去继续靠那女孩肩上呗,反正你这么喜欢靠着她。”
男人似是无奈般地笑了声,随后他捏了捏她脸蛋,认真道:“小邹老师,成心冤枉我啊,我以为那是你呢。”
邹涵泪珠子即刻掉下来,问:“哪里像?一点都不像,鼻子眼睛嘴巴一点都不像!”
秦方绪一下被她弄慌了情绪,连声道:“是是是,我瞎了眼,明明涵涵眼睛比她大,鼻子比她挺,嘴还比她甜,怎么我就能认错了呢?怪我怪我……”
邹涵顺势埋进他胸膛,“就是怪你……”
其实她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他,那些女孩也不是他叫进来的,她未免牵罪于他。再说,他这人如何作风,她早也心知肚明。
仔细想想,这局面真像是她逮着风声在无理取闹。
可当下就是觉着委屈,她在他那儿露头放肆,算是头遭。
她不愿意去深究他当时是真醉还是假醉了,这种事儿除了能给她添堵以外再无其它。往最坏了想,至少他还愿意撒个谎来哄她。
面对他,她终归是无力居多。也是实在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竟然能陪她在街头高调地演了场痴男怨女的戏码。
男人抚拍着她肩,一时间,来来往往的路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多是打量八卦的目光,秦方绪见状不免逗弄她:“羞不羞啊?多大了还在大街上哭鼻子?”
之后他们没有再回去,Lysander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他,想来是关心,但秦方绪都没空接。
彼时,他们正在太平山顶别墅的二楼抵死缠绵。
露台的铸铁栏杆还留着白日的暑气,瓷青的月光在纱窗流淌,栏杆把夜色切割成竖琴的形状。山下灯火是打翻的蜂蜜罐,粘稠的金沿着楼宇褶皱缓慢滑坠,在港岛的绸缎上洇出鳞状光斑。
女孩今晚少有的主动,热烈得像一团烛火,似乎是迫切地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印证些什么。
与他十指紧握,共到极欢之尽时,她深深地望着男人的面容,想将他那刻每一个微弱的神情都刻入骨髓。
某扇未关的落地窗正吞吐着二十年前的肖邦,琶音凝成露水悬在九重葛花瓣,坠地时惊醒了睡在紫荆树影里的铜锣湾往事。兰桂坊的威士忌残冰还在玻璃杯底喀拉作响,却已融成1975年启德机场跑道灯的温度……
好久,终于停了。秦方绪吻了吻她胸前,随即抽身而退,去了浴室清理。
留下邹涵躺在床上,乏力地看向窗外,朦胧不清的视野里,中环的摩天楼群依旧醒着。
城市躺在仲夏夜凌晨的靛蓝里,对岸尖沙咀的霓虹招牌半眯着眼——弥敦道“周大福”的金字褪成蜜色,“重庆大厦”的绿色灯管在潮湿空气中晕出毛边。
国际金融中心二期像一柄冰棱刺向雾蒙蒙的天穹,玻璃幕墙映着尚未熄灭的办公灯光,恍如悬在空中的透明蜂巢。
一艘天星小轮推开墨色海水,船舷搅碎了对岸的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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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秦方绪格外迁就她。
邹涵犯懒没想出去,他也陪着她,两人在别墅里待了三四天。
那天阿姨请假,没人做饭。他们才终于决定从蜗居的状态下脱离,收拾出门。
秦方绪换衣服时,邹涵正好听到他放沙发上的手机在响,她走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L”。
“绪生,手机响。”她对换衣室里的人说。
男人不紧不慢地回:“你接呗。”
邹涵有些诧异,犹豫了几秒到底没听他的,只是接起后走到换衣室的门口边上,开了免提。
刚接通,电话里熟悉的男声就悠哉传来,“你返嚟一次喺山顶修仙呢?”
换衣室里头的秦方绪徐徐道:“咁得闲管我?”
Lysander呵笑了两声,继续说:“阿玲听讲你返嚟啦,请我做个中间人,今晚尖沙嘴老地方食餐饭?”
听声音邹涵就知道是谁了,或许是对那晚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她对Lysander实在说不上好印象,恰巧秦方绪从里面出来了,只听她用口型小声抱怨了句:“不准去。”
其实邹涵当时说出口时只当是句玩笑话,不料秦方绪故意逗她。
那人从她手里接过手机,随后慢悠悠地举起,对着电话那头戏语道:“屋企理得严,伊挹少带我。”
这话邹涵似懂非懂地听了半晌,真真是被某人调侃了遍,见他还要胡说八道,于是她着急去抢他手机,可他像是提前预判了她动作,单手就将邹涵揽住,女孩手机没抢到,反倒跌了个满怀。
后续邹涵没听他俩又说了些什么,她顾着从他怀里挣脱,他偏不让。
挂断前只听到他朋友打趣他,这趟供了尊活佛返港。
听到这话,邹涵又羞又愤,一张瓷白的脸愣是气得泛了层绯红。
男人结束电话后从身后揽住她,“做咩咁嬲?”
见她转头瞪着自己不说话,男人笑了声,随后没皮没脸地在她脸上亲了下,哄说:“宽宏大量嘅邹小姐,嬲归嬲,唔好唔睬我啦……”
他说话时弯腰贴她太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上,痒得她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躲。
戈尔夫将社会互动比作“舞台表演”,比起是社会角色的切换,邹涵更愿意相信秦方绪某些独属于她的片面,是来自于亲密关系的特殊催化剂,她曾无比珍惜他所展现给她的、类似于此的生命力象征,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些岁月里的鲜活丰沛。
周日。
邹涵陪秦方绪去了趟赛马会。
此前,邹涵在秦方绪的私人马厩里看过他那匹爱马,Orion,跟它主人一个调,观赏性挺好。是匹骝色纯血马,通体呈现勃艮第红酒般的深枣红色,由香港赛马会退役冠军骑手担任主训导师。
当天实在盛况,数不尽的名媛富豪,歌星舞后……以至于各界的媒体小报都趋之若鹜。
毕竟香港人有句话“马照跑,舞照跳”,他们对于赛马的热衷程度,几乎是全民参与,从街头巷尾的“马经”报纸到茶餐厅里的热烈讨论,邹涵有所耳闻。
阳光漫过沙田马场的波浪形顶棚,在浅灰看台漆面上晕开一片珍珠白。
邹涵跟着秦方绪穿过会员通道时,瞥见电子屏上实时跳动的赔率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金钱游戏,此刻正化作马场草坪上八匹栗色生灵绷紧的肌腱。
“下次你直接叫人嚟睇结果就得,多省事儿。”玻璃幕墙包厢里站起个穿麻质猎装夹克的男人,是Lysander,他身边绰绰几人,零零散散地坐着、站着。
秦方绪接过一旁侍者递过来的香槟与他碰杯,讥讽:“点都要先去睇下佢,唔好睇,边个系主人都唔记得喇。”
“三号掣父系系09年嘅欧洲马王”,Lysander食指在防雾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转而问:“不过你屋企练马师上周换咗钉蹄师?”
听他们闲聊间,邹涵安静地数着包厢墙壁上的铜制马头装饰,第九个马鬃的卷曲弧度与秦方绪私人马厩的徽章如出一辙。
当第五场参赛马开始巡场时,秦方绪突然把望远镜递到她面前。
“猜猜谁会先撞线?”男人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柚木窗台。
邹涵滞愣了几秒,随后真拿起望远镜认真看了起来。
墨绿色橡胶眼罩残留着体温,镜头里七号马栗色皮毛下肌肉的颤动频率,让她想起之前在游艇看到的发动机涡轮。
观摩几场下来,她也算得上是稍有经验。半晌已过,三号马在最后弯道突然加速的瞬间,邹涵注意到骑师左手缰绳多绕了半圈。
刹时,她指着屏幕上“7”的荧光数字,只是话还没说出口,看台已炸开潮水般的尖叫欢呼,其间自然也伴随着嘶哑的悲鸣。
烈日灼烧下,到处飘落的马票像给死人撒的纸钱,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罢了。
结果已出,Lysander身边的陪看师不由得松了口气,腕间的智能表盘弹出赔率结算通知,蓝光映亮他骤然舒展的眉峰。
Lysander的眼神在秦方绪和邹涵之间流连忘返,之后他说了句很不正宗的普通话:“你这活佛挺能耐啊。”
秦方绪听着这话,手里把玩着镀金打火机,火焰在防爆玻璃上映出跳跃的金斑。
随后他微微侧着面容看她,眸光里带着些欣然,缓缓跟邹涵说:“马房新到的爱尔兰母马正愁没人取名。”
楼下颁奖区传来香槟开瓶的闷响,混着马匹粗重的鼻息,将男人的承诺揉进盛夏潮湿的海风里。
邹涵低头整理被望远镜压乱的发丝,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栅栏影,恰好挡住嘴角的浅笑。
……
黄昏已近,海面上的余晖似是撒上了一层浅浅的金箔,灿灿生辉。
晚风从车场的入口涌来,裹挟着股不属于盛夏阴凉。
邹涵肩上搭着件男人的外套,她笑意盈盈地挽着秦方绪的臂弯,两人离场,边走边说着些什么。
他们刚走到车边时,身后忽地传来声女人的音量:“绪生!”
那时,邹涵和秦方绪不约如同转头望了过去。
那女人身量很高,目视一七五左右,踩着双细高跟,更衬比例修长。她神色焦急,大步朝这边走来时,哒哒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幽远又明显。
邹涵滞了两三秒,只觉得她脸熟,却又没想起具体是谁来着。
女人提着华丽的长裙尾,身后跟着位提着大包小包的眼镜精致男,那男人边追边喊着她“Cancy!”,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紧随而至。
邹涵是看着她直奔秦方绪去的。
从头到尾,女人像是没注意到邹涵的存在般,倒是她旁边的助理,第一个将目光锁定在邹涵身上,冷冽地,自上而下地扫视了眼。
至于这个被人叫Cancy的女人,她来时又匆又急,真走近了,反而好一阵没说出一句话来。
邹涵的手放在车门上,正犹豫要不要拉开时,秦方绪抬眸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上车。
……
透过挡风玻璃,邹涵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形。
男人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Cancy,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半晌,女人终于将迟不迟地问候道:“点返嚟都唔讲声······得闲一齐食餐饭啊?”
那张美艳的脸蛋,笑意卑微得几乎快要低到尘埃里。没等秦方绪回话,她又说:“上次嗰件事多谢你。”
男人听着,好一阵,淡淡回:“唔紧要。”
随后女人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时,他却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没有给她机会。
傍晚,停车场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冷清得不像片刻前上面刚结束了一场盛宴。秦方绪背着身,不曾看见Cancy的模样,可是坐在车里的邹涵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该怎样描述那刻女人的神情,柔情似水的爱意?还是哀怨婉转的悲情?
可是又该怎么办才好呢?他为什么总是让女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很快,车子汇聚在了皇后大道中段的车海里。
邹涵坐在副驾驶位上,她拉下镜子,对着补口红,好一会儿,女人冷不丁地开口问:“刚那是谁呀?”语气尚且听着泰若自然。
蜂鸣器隐约透进,男人照着方向盘单手打了个圈,目光看向后视镜,不冷不淡地回:“朋友。”
邹涵看着镜子里妆容无可挑剔的自己,她慢慢地抿着唇瓣,一个不当心,下唇抿多了,她只能一点点地擦去。
其实出于女人的直觉,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多问,或许是那时秦方绪的表现太过于平淡,以至于她没有亮起红灯的危机感。
邹涵的二十一岁是在半岛酒店度过的,那晚他们没有回太平山顶,秦方绪总有那么多歇脚处。
二十一岁的这个夏天,对她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极致的幻梦。
她收获了一匹名叫糯米糍的小母马,来自爱尔兰,取名礼的那天,她见过一面,秦方绪把它养在了自己的私人马场里。
他问过她,她想的话,他可以给她运回北京养着玩儿。
邹涵觉得没必要,大概是觉着和Orian养一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