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下》秋渭长安

16、七夕贺文

　　一
　　我哥有时候是真他.妈.的好笑。
　　我昨晚玩游戏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才突然想起来——卧.槽，明天是儿子生日。
　　一股后知后觉的罪.恶感顿时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探头看了旁边办公的我哥一眼，浅踹他一脚。
　　“哥，问你明儿什么日子。”
　　我哥没看我，继续敲了几个字才回答我：
　　“离你生日还有209天的日子。”
　　？我真.操.了，真给我听笑了。
　　“不是吧你，记我生日这么清楚，真不记得明儿什么日子啊？”
　　我哥皱着眉头瞟我一眼，不稀罕理我就又扭头回去看文件，不再搭理我。
　　不想和他计较，我“嘁”了他一声，打赢这把游戏就退出页面找狗蛋糕。找来找去发现不是太丑就是太low。我们家条件好，儿子自然吃的讲究。
　　我想着让几个哥们儿出个主意，就随手拨一个过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语气有点喘：
　　“琰哥”
　　“明儿我儿子生日你来不来？狗蛋糕你推荐哪家？”
　　他没接话，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旁边还有女生哼.哼.唧.唧.的声音。我才顿悟了“靠”了一声，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干好事儿还不忘接兄弟电话，是真他妈义气。
　　我看了看对面笑得一脸不谙世事的儿子一眼，顶着尴尬冲电话喊一句：
　　“得了别来了不打扰你办.事儿了。”
　　我挂了电话，和儿子面面相觑，琢磨着要怎么庆祝才好。
　　“睡不睡了。”我哥过来催我。
　　“睡睡睡睡睡。”
　　算了，梦里再想。
　　第二天清早睡得正迷糊，恍惚间我感觉手心一股湿.意，暖乎乎的还一直有哈气声。眯眼看才发现是儿子。它一直都有舔.手叫醒服务，可我今天不想早起，就揉它头意思意思。
　　“好，醒了醒了。”
　　我才说完没多久就又合上眼，困意涌上来，意识又被被窝给裹回去。
　　我儿子是真聪明，知道我骗它又继续舔.我手，搔.得我手心痒痒的。于是我缩手回来，整个人蜷进被窝里睡。这只孝死我了的儿子见我不起床就开始叫，还不时拉我被角。
　　我才明白我哥之前说我恃宠而骄有什么现实意义。儿子就是仗着我疼它，不然它这顿操作后我就会把它的小脑袋揍成大猪头。
　　和它拉扯了两分钟，我听见我哥推门进来。我哥知道我没起，故意压低声音叫它：
　　“过来，不吵mummy睡觉。”
　　妈.的，趁我不注意就又占我便宜。我不装了，就骂他一句：
　　“去.你的，我是daddy。”
　　我哥嗤笑一声，我瞟见他摇头又笑得无奈，然后低声重复一句“不吵daddy睡觉”就牵着儿子出去了。
　　这么一来二去，我也醒得差不多了。刚打开手机就跳一条微信出来
　　江雪：今天是你家儿子生日吧，我邮了亲手做的狗蛋糕去了，祝它生日快乐。
　　看看，这才是正经朋友应有的风采。
　　我冲她连声道谢，不久就收到了蛋糕。不愧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儿，做的蛋糕是骨头形状的，上边还插了个“2”的蜡烛。漂亮得我都过意不去了，我就拿狗粮也拼了一个骨头形状的蛋糕，等着儿子回来吃。
　　二
　　他俩出去了很久，我倒不至于急，难不成那俩狗能掉哪条臭水沟里，于是我把蛋糕忙活得差不多就又睡了。
　　一定是我哥昨晚弄.狠.了，我睡得不省人事昏天暗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抱坐起来，然后给我套T恤。
　　“起来给儿子过生日。”
　　我立马精神了。跳起来问他：
　　“你送的什么啊？儿子肯定最喜欢我这狗蛋糕。”
　　“你出去看不就得了。”
　　我哥说完还掐我腰侧一下，然后牵着我出去。
　　下到二楼发现一帮哥们儿正在拿飞盘逗儿子（该来的一个不少），玩一阵儿就大笑起来。我打量一圈看到桌上的一对藕粉色陶瓷，立马挣开他的手走上去看。
　　那对陶瓷是杯子和狗粮盆，挺精致的一对。
　　“眼睛挺尖。”
　　我哥跟上来，倚墙笑看我。我刚睡醒还有点懵，这会儿没反应过来。
　　“儿子喝水还用杯子？”
　　他闻言“啧”了一声。
　　“顺手买给你的，不要算了。”
　　他边说着就要伸手要拿那只杯子，我伸长了手不给，没想到被飞奔过来的儿子直接撞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杯子破裂声，以及一众的“卧.槽”声。只有儿子一直憨笑，嘴里塞着个飞盘乐得不行。
　　然后就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多大点事儿，就一个杯子。”
　　我哥开口笑道。
　　嘁，谁知道有没有事。
　　三
　　我哥这段时间老是不对劲儿，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个杯子碎了。
　　当初一口一个“没事儿”“就一个水杯而已”，表现得比我不在乎多了，结果路过儿子狗粮盆还会多看两眼。半夜喝水也是，自己喝了两口就坐在沙发背看着那里发呆。
　　直到我翻到他相册里那张和儿子在陶艺坊泥塑的合影，我才恍然大悟：我.靠，那只藕粉色杯子是我哥亲手做的。
　　什么没事儿啊，儿子都不信我哥的屁.话。他就是在乎，却总是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我哥这性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难受了也总是闷声不吭的。
　　可能是我小时候对他不好，我老是和我的小王子对着干，爸妈只爱他的成绩，小时候没人爱他。
　　“那我爱你就好了。”
　　我坐在陶艺坊里边塑泥边自言自语道。
　　是，在家屁事儿不干的我，段琰，这几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做个和那个一模一样的杯子送给我哥。
　　我是真没想到我动手能力这么差，早上九点搞到晚上七点，练了将近一周的泥杯手艺才勉强能看。我做了俩杯子，一个藕粉色，一个黑金色。
　　鬼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做这俩杯子，还要每晚搪塞我哥独守空房，让他以为我出去瞎玩儿，还要忽视他眼神里的失落。
　　“靠，好丑。”
　　我打包的时候不禁吐槽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它们身上裹泡沫纸。
　　今天是七夕节，我骗了我哥说我有事儿要晚点回，为的就是这会儿赶回去亲手布置家里。
　　我气球门才扎了一串，我哥就回来了。我听到开门声连忙把气球串往回扯，结果噼里啪啦炸了一大半。
　　“操！早知道不忙活了。”
　　我有点泄气，扔了气球就要从人字梯上直接跳下来，结果我哥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我，我一个熊抱挂他身上。
　　“不是说晚点儿回来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惊喜，又把我往上稍微颠了颠，让我抱得更舒服点。
　　他的眸色沉，但这会儿看着倒显得挺亮的，像一只讨好人的大狗，让我忍不住低头蹭蹭他鼻尖打趣：
　　“回来陪我老婆过七夕啊。”
　　我哥翻了个白眼，搂得我更紧了，然后顺着我话茬说下去：
　　“那我礼物哪儿呢？”
　　我朝他脚边那丛玫瑰一扬下巴，示意他放下我去拿礼物。没成想这狗.逼.竟然抱着我过去拿东西，我挣扎着想下来，然后他还吓我：
　　“再动东西摔了。”
　　我立马就不敢动了，老老实实被他抱着。他拿完东西了就坐在沙发上，让我跪坐在他胯.上，看他在我俩之间拆礼物。
　　随着泡沫纸的逐渐展开，我哥的笑意越来越深，直至那对杯子暴露出来，他笑得虎牙尖都露在外面。
　　我怀疑他在笑它俩丑，因为藕粉的把手歪了，黑金的杯足跛了，跟我哥在上头摩挲的骨节分明的手简直天壤之别。我虽然觉得挺不好意思但还是冲他道：
　　“我俩的情侣杯好丑，但是你必须要。”
　　“我很喜欢。”
　　我哥还是笑，只是眼睛有点红。我没想到一对杯子就能赚他的眼泪，才发现老哥其实很容易感动。
　　他知道我爱他就好了。
　　“这几天忙活得我手都脱皮了，给小爷吹吹。”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邀功，他笑着“嗯”了一声，下一秒温热的唇就吻上来，像个虔诚的信徒。
　　四
　　“哎哟，好久不见你俩了。”
　　趁着暮色四合，我哥带我回旧房拿礼物。没想到楼下的花店还开着，店主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几年过去依旧精神矍铄，
　　奶奶看着我们直开心。我其实没碰上过她几回，只能腼腆笑笑，然后扭头向我哥求救。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从兜里抽出手，自然地和我十指紧扣，面色谦和着答她：
　　“是啊奶奶，最近身子骨还硬朗吧。”
　　她还在修剪枝叶，慈眉善目的。
　　“到底是不如前啦。”
　　“以前你老来买花，我总好奇一件事儿。”
　　“您说。”
　　“旁边这位就是你送花的男朋友吧？”
　　我下意识抽回手却被我哥握得更紧，抬眼看他，只见他一字一句道：
　　“他是我的爱人。”
　　我们的小动作早就被奶奶尽收眼底，她闻言并不惊讶，只欣慰地笑着。
　　“你俩可得好好过，奶奶祝福你们。”
　　她是这个城市少有的祝福我们的人。
　　我和我哥岁数加起来年过半百，可她还把我们当孩子看，特别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眼眶突然很酸涩，这句话传递的善意让我很想哭，我只好不停地用眨眼来掩饰，结果眼泪还是扑簌簌落下来。
　　奶奶见状“哎哟”了一声，抱起一束刚扎好的月季就往我怀里塞，声音柔下来哄：
　　“奶奶送你花，要幸福啊小娃娃。”
　　我“嗯”着点头，瞥见她和我哥嘀咕什么，想凑过去却被我哥牵进花店的后花园。
　　“不是说喜欢玫瑰？”
　　“这片园子都是哥种给小琰的。”
　　放眼望去是一片玫瑰花海，有败有开，我被这片火红一时晃了眼，刚才才憋回去的泪意又涌上来。
　　“八月到了败花期，我种的败了大片，刚才运了些新的来。”
　　“我爱你，所以小琰不只会七夕快乐。”
　　他边说着边给我戴项链，戴完了又帮我抹眼泪，眼睛弯成两道月，眼里全然只我一人，连同那句话一般，漾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