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想下药啊 ...
-
精灵坐在窗边，房间内压根没有烛台这种东西，如果晚上没有月亮，一切都会浸没在黑暗之中。
窗户是开着的，弥尔的头发和衣袍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双目双眼无波，手里紧捏着糖罐，安静地看着狂风怒嚎，浓密的乌云时不时闪出几道银色的闪电。
天空阴沉压抑了整个白日，晚上必定暴雨倾盆。
这块地方是伯爵家地势最低处，底下看守弥尔的仆人，下午暂时都去往别处避雨。
风真的很冷，弥尔到了必须要吃药睡觉的季节。
弥尔低下头不再远眺，轻轻地关上了窗户，糖罐依旧被抱在手里，今天的五颗糖已经吃完了，罐子里还剩七颗。
他仅有七颗糖了。
今日下午，贝伦斯派人催促他快点吃药。可吃了糖之后的嘴巴变得很甜，弥尔无法再把目光留给腥臭酸涩的药丸。
但冬天太可怕了，不以睡觉对抗王城冬天，他只能在寒冷的绝望中痛苦的死掉。
“是不是少了？”弥尔看向装着紫色药丸的罐子，眼神困惑，他发现罐子里的药丸的堆堆尖平了很多。
药丸的数量是固定的，一共五十颗，这些药丸毒素提纯得不够，只有足够的剂量才能使一个体质强悍的精灵陷入冬日长达几十天的昏迷。
弥尔放下糖罐，在黑暗中一颗一颗的数着，精灵有一定的夜视能力。
“35，36，37。”，弥尔掰着手指，确定药丸少了十三颗。
这两天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
除了叶斐。
想起另一张面孔，黑暗之中的精灵呼吸乱了一瞬。
药丸是不好的东西，十三颗药丸对人类的身体来说，能造成绝对可怕的伤害，而叶斐是个非常脆弱的人类。
“他会……死的.......”弥尔猛然睁大眼睛，喃喃自语，呼吸乱得更加彻底，心脏狂乱。
“轰隆——！！”
“轰隆——！”
一道银色的闪电将从夜空中出来，又将夜空给劈开。
弥尔的心脏撞击肋骨频率让他发疼，窗外的风更大来了，似乎要撕碎人们的灵魂。
闪电狂风带来了要命般的降雨，雨点像石子一样从黑色的天空中砸了下来。
世界哐当乱响，狂乱的王城仅有砰砰砰的雨声.......
**
“是擅长弓箭，品性高傲的种族。”屋外雨声嘈杂，叶斐喝了口热茶，又给自己杯子里添了一点水。
他在灯光下把书又翻了一页，这本书不但记载了精灵的种族习性，书籍的后面还意外记录了一些如何打败和杀死精灵的办法。
生活在温暖森林里的精灵，像人类信仰光辉女神一样信仰母树，传说森林的母树是天神的眼睛演化而生，庇护森林四季如春，让精灵们有吃不完的果实。
森林没有冬天，每一年年底的最后三天，是精灵的禁食日，精灵们会在母树下祈祷，增强信仰和魔力。
这本书中的作者以一种玩笑的口吻，猜测年底的三天的禁食日是森林新的果实还没成熟，所以喜欢甜蜜的精灵才不吃东西，专注祷告，长此以往渐渐变成节日。
“精灵像羊羔恐惧恶狼一样害怕严寒的天气，威严的冬日会让精灵催化植物生长的能力大大折扣，圣洁的雪花会冻坏精灵那一双擅长射箭的眼睛，而用镶嵌着雪绵水晶的刀剑插入精灵的左胸膛，则更容易杀死精灵。”
叶斐将这句话念了出来，这里的很多书其实并没有那么详实，也许怕冷是真的，可即使是最普通的黑铁匕首，插入任何一种生物的心脏，大概率也活不了。
即使是公认最危险的生物——龙，也死在了矮人族的刀剑和陷阱之下。
看完最后一页书，叶斐的目光看向了书房里刚挂上的那把威风又华丽的佩剑。
他合上书，对着书中赞叹的精灵的生命力半信半疑，自言自语道：“有什么生物能不被刀剑杀死？鬼吗？”
可说完这一句的下一秒，窗户处就传来了响声……
“咚咚——咚—”
响声清脆富有节奏，显然不是来自于沉闷无序的雨水啪打，更像有人在敲他的窗户。
叶斐皱眉，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今天是休息日，又突降暴雨，傍晚后，即使是格斯先生，也被他强制回家休息命令到太阳初晴才准回来工作。
“咚咚——咚—”
同样的敲窗声再次响起。
真是诡异……是鸟吗？还是蝙蝠？或许是一只流浪猫？才怪！什么生物能在下炸药似的糟糕天气里站着？
即使是人类，估计也得被这疯了一样的暴雨砸进泥巴里！
“难道是迪迦和赛罗的恶作剧吧？”叶斐非常讨厌别人捉弄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做这种事，简直浪费时间。
他起身，反手抽出堂哥送自己的剑，三两步绕过了书架，决意不管是谁都要给个教训。
来到了窗户边，昂贵的玻璃的另一面，叶斐与一双蓝灰色的，被雨打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四目相对。
“弥尔？”叶斐念出了声，感觉比见鬼还糟糕。
精灵的模样仿佛被雨水欺负惨了，衣袍全湿，头发成一条条的，白皙的面孔被雨水砸得有些发红，不舒服的眯着眼，因为眼皮被雨砸得也很疼。
窗户猛然被打开，一瞬耳膜外的雨声更吵，外面的雨水立马打了进来，弄湿了书房里昂贵的羊毛地毯，叶斐一把将人拉入了房间。
叶斐按着对方，侧身又关上了窗户，他瞥向弥尔的脚。
这简直是一只脏兮兮的泥猫。
“弥尔你怎么来的？雨那么大，你来找我做什么？”叶斐将对方被雨水浸泡得有二十斤的斗篷解开，哐当掉在了地上。
弥尔最好是告诉他，是想通了，准备抛弃贝伦斯投靠自己。
“我爬墙进来的，你拿走了我的东西，紫色的药丸，十三颗，还给我。”弥尔不住地哆嗦，但语气在叶斐看来，简直比窗外的雨还令人不悦。
“哦？我拿了不还又怎么样？你这么紧张，是贝伦斯送的？你心疼了？打算对我做点什么呢，夫人？”
叶斐阴沉着脸扫视着弥尔瘦削的身板，他弯腰解开弥尔鞋子上的铜色扣子，踩着弥尔全是泥水的脏鞋子尖，手插入对方的腋窝下，按住对方的肋骨，把人提了起来，一只鞋子从弥尔的脚上脱落下来，另一只脚如法炮制，弥尔被提起来两次。
他觉得这个傻子精灵迟早有一天被贝伦斯毒死！或许现在这么白痴，也是拜贝伦斯所赐。
“我不紧张，是他送的，我心脏也不疼了。”弥尔哆嗦着思考，第一个问题他不回答了。
对方不还就不还吧，虽然毒素不够，自己有提前醒来的风险，精灵很难在冬天里存活，提前睡醒，会见不到来年的春天。
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让叶斐冷笑出声，他扒开弥尔的衬衫，重重地丢在地上。
“你不能吃它们。”上身光条条的弥尔冷得弯下了脊背，他缩着脖子，发丝还在滴水。
“你凭什么管我？”叶斐冷漠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对方身上，接着转过身，命令道：“把裤子脱了，别弄脏我的地板。”
精灵好像并不会有羞耻这种情绪，一边打喷嚏一边听话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叶斐的外套也够长，能遮住敏感的地方。
“你向我保证不能吃它们。”精灵换上了干燥的衣服，体温回暖了一点。
叶斐冷哼一声，拽着这个白痴精灵来到了壁炉边上。
今晚雨大，仆人不久前才点着了壁炉，让书房内的空气不至于太过潮湿。
精灵果然畏冷，一接触到火源，便自动坐在地毯上烤火，表情享受。
“你来就只为了和我要那几颗药丸？”叶斐弯腰往壁炉里又添了许多柴火，先前壁炉里的火并不旺盛。
精灵朝着叶斐点点头，跃动的火焰让这双眼睛蓝得更纯粹，“你保证不吃它们。”
“我当然不会吃，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吃毒药呢？倒是你，夫人，是不是你的丈夫给你什么东西，你都会吃？”叶斐捏着精灵的下巴，又被对方冰冷的皮肤惹得直皱眉。
精灵在思考。
“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毒啊？”叶斐松开精灵，站起身来。
“我知道。”弥尔声音小了一点，因为他察觉道叶斐好像很生气。
叶斐似乎真的很生气，转身走了。
弥尔对着火焰发呆，他伸出手烤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塞了一片乌云，他不喜欢下雨，他在壁炉前，但又觉得自己还湿哒哒地站在大雨中。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弥尔的思绪。
“还需要我教你怎么把自己裹起来吗，夫人？”叶斐将手里的衬衫和裤子，还有羽绒被子丢到弥尔身上。
弥尔目光愣了两秒，弓着腰窸窸窣窣地给自己穿上衣服，又扑腾着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你的被子很棒。”，弥尔看向黑头发的男爵时，眼睛亮亮的。
叶斐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已经让人去烧水了，一会去洗澡，脏家伙。”
为了贝伦斯送的药丸，居然能冒着大雨来找他，真是勇气可嘉啊……呵，他可不是在夸人。
叶斐觉得此刻自己怎么对付弥尔都不过分，因为对方就是傻子。
瞧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头发贴着头皮，即使是美貌的精灵，也不好看起来，虽然脸还是蛮漂亮的。
正当叶斐思索着要说什么差劲的话骂骂弥尔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壁炉前的被子里传来。
“你饿了？”叶斐抬了一下眼皮，语气还没从思绪里回过神，带着一点审问的味道。
“饿了，给我东西吃。”弥尔眨了一下眼皮，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等着。”男爵已经习惯了弥尔说话的不讨喜之处，他朝着窗边走，捡起了弥尔的衣服鞋子。
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弥尔，只能自己亲自处理弥尔的脏衣服。
书房外，叶斐将脏衣服交给了一脸困惑的仆从，亲自去往了厨房，厨房只有守夜烧热水的厨子，叶斐在冷食室看了看，只有蛋奶冻和肉馅，剩下的许多糕点都是加了鸡蛋的，都是弥尔不能吃的东西。
转了一圈，叶斐只找到几条海鱼，用冰块冰着的。
王城魔法协会的水元素法师能制作冰块，男爵给的价格最高，优先拿到了冰块的供给。
这鱼，或许是上次他提了一嘴，格斯先生误以为他爱吃鱼，食物采买上鱼就多了起来。
“你来做菜。”叶斐指着鱼朝守夜的厨子说道。
守夜厨子惶恐地摇头，“大人，我是专门烧水洗菜和给土豆削皮的，恐怕会弄坏您珍贵的食材，需要我去帮您叫其他会做鱼的人来吗？”
“不用了，你去烧火。”叶斐摇摇头，他是个好老板，煎一条鱼罢了，自己动手也行。
厨子点点头，这正是他所擅长的。
叶斐找了个大一点的盘子，他已经很久没做饭了，他在王城的厨子也是他从老家多尔隆带的，他七八岁的时，早就把他前世能记起来的菜都教了出去，所以在饮食上，他吃得还不错。
鱼事前是被处理过的，被去除了内脏也放过了血。
鱼皮的脂肪也很丰富，在锅里放上一小块黄油，鱼肉就能在铁板上被煎得香气扑鼻，再撒一点胡椒粒和盐，就会非常美味。
叶斐煎鱼的同时，又抽手弄了一道番茄鸡蛋汤，说实话，在做菜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没良心的精灵下点药，与其被贝伦斯毒死，不如死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想下药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