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入画，时光如梦》斯人山下

2、chapter2

　　哭了很久，陈燃哭累了，刚合上眼，这么多年积压的往事全都扑腾着喧嚣着。陈燃太累了，她迫切需要睡一觉，但她实在连入睡都很难。

　　陈燃起身找出心理科医生开的药，掰了半片吃了，又躺床上调整呼吸，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陈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柯晔的场景。

　　那是高中新校区落成庆典暨元旦文艺汇演，老校区的高三学生也一并被拉到了大礼堂。据说这一届高三势如破竹，是最有希望出成绩的，所以有什么好事校长都想着他们。

　　元旦晚会整个大礼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陈燃班上的节目是诗歌朗诵，班上男女大大半都参加了，毕竟是集体朗诵，人数是要够的。刚毕业的语文老师孙兰兰非常重视这次演出，平时见缝插针地抽时间带学生排练，好在后期效果不错，孙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在统一服装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想法层出不穷，让孙老师犯了难。有个同学提意见说，这届高三女生的校服就很好看，是白色衬衣加绿菱格的英伦风裙子，男生的校服也比较精神。她堂姐正好在上高三，可以帮忙给全班借校服。

　　一说到校服，大家就打开了话匣子，因为现在的校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有见多识广的女生说这是一中历届校服中最时尚的一套，而且这么好看的校服，不知道怎么第二年就不发了，从此成了绝版。

　　女生听了心里直痒痒，都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英伦风校服，孙老师也免去了购买服装的繁琐，就一致通过了。

　　元旦当天，接高三学生的大巴来得稍晚一点，平时温文尔雅的孙老师也变得火急火燎的，女生早就化好了妆就等着换衣服，衣服一到，就赶紧催他们去厕所换衣服。

　　几乎清一色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们顾不上进入厕所单间，直接堵在中间过道，叽叽喳喳，手忙脚乱的找属于自己尺码的校服。脱下邋里邋遢的校服，脱下棉袄，脱下毛衣。穿上短袖的白色衬衣，绿色的格纹裙，白色的及膝袜，以及白色的芭蕾舞鞋。

　　衬衣是有点收腰的效果，裙子及膝又带点裙摆，女生忍不住互相夸赞，这一套真的很好看啊。

　　曹蕾说道，“难怪后面不发校服了，这要是接着发，不知道要增加多少早恋的。”

　　“哈哈哈……”被曹蕾这么犀利的一点破，大家都笑开了。

　　元旦时气温已经很低了，南方本又湿冷，脱衣服的过程，忍不住接二连三的哆嗦。三三两两进来上厕所的女生，有好奇的还问上一句，“不冷吗？”

　　换好服装，外面再套上棉袄，陈燃跟着同学从厕所跑出来，她的脸，她的全身好像被火在烤，那些寒冷似乎被驱走了，热量源源不断地充斥着她的四肢，热得发烫。

　　她正准备冲进大礼堂台下的时候，迎面跟一个男生撞上了，结结实实地磕上了对方的肩，鼻子一酸，一股腥甜弥漫到嘴里。

　　她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看了对方一眼，迅速弯腰低下了头，果然鼻血滴落在地上，幸好反应快，没有弄到校服上。手边没有卫生纸，陈燃也一时没有想到要怎么办。

　　男生显然反应过来，连声道歉。

　　对方同行的女生走近了看见陈燃，惊叫一声，说道，“哎呀，都流鼻血了，这一看就是要上台表演的……”接着又关切的问她，“要不要送你去校医室？”

　　陈燃的同学在一旁说道，“节目一会儿要开始了，还去校医室，哪里赶得上……”

　　陈燃属于那种容易流鼻血的人，平时莫名其妙都会流，她都习惯了，但今天马上要演出啊。

　　于是几个女生手忙脚乱的帮陈燃擦拭，最后顾不上好看不好看，给陈燃鼻子里堵了一团卫生纸，这才控制住局面。

　　眼看孙老师对着门口的陈燃在招手催促，陈燃更急得不行，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赶紧跑过去和队伍汇合了。站好队形的过程中，陈燃一边躲避着孙老师有点不悦的目光，一边提醒自己，可千万别再出篓子了。

　　鼻子堵上一团卫生纸上舞台，这也真是破天荒第一遭。陈燃好像还听到台下有人在议论她，陈燃窘迫地盯着台下，想找一个熟悉的面孔，让自己放松一点，但她看不清任何一个具体的人，最后她让自己盯住那道光，那是大礼堂从头顶倾泻而下的光芒，那么闪耀。

　　当音乐在空中停止的时候，陈燃才从那种昂扬饱满的情绪中回到现实，然后跟着大队伍返回厕所，去换回自己的衣服。这个时候，走廊里才传来七嘴八舌的叫声，“好冷啊”

　　“冻死我了！……”

　　“天哪，我刚刚好紧张，差点就忘词了……”

　　还有人刚刚注意到陈燃的鼻子，吃惊地问，“你刚刚就这样上台的？太好笑了吧……”

　　陈燃摸摸自己的脸，啊？真的很滑稽吗？亏得自己还在台上那么投入，丢人丢大了。

　　她好气又好笑地换下衣服。由于集合时她速度最慢，元旦演出结束后被孙老师安排去给高三的学姐们还衣服。她提着两大包的衣服，在男生厕所旁等着男生一起去还衣服。

　　倒不是因为男生换衣服慢，而是因为男生还在厕所里面打闹，陈燃听着里面的动静就来气，又不好意思在男厕所门口大叫，只得等着。

　　最后是冯宇提着袋子从厕所走了出来。陈燃一看就笑了，冯宇是她同桌，怎么老师抓壮丁还抓到一对同桌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下楼去，楼梯间和几个男生遇上，有个男生笑道，“哟，现在谈恋爱的比我们那时候多了……”

　　陈燃闻言脚步慢了，瞪了对方一眼。

　　冯宇拉拉她的衣袖，低声说，“别理他们，他们都是高三的。”

　　两个人加快速度，噔噔噔的从楼梯上跑下去。陈燃还好奇呢，“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高三的？”

　　冯宇说，“提前走的都是高三的，他们一会儿要坐车回老校区。”

　　两个人提着袋子不知道去哪还衣服，绕来绕去，想起高三的车停在广场上，直接送到车上去好了。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这袋衣服在哪个班哪辆车，只好一辆车一辆车的去问，问了好几辆车上的同学都说不是。

　　直到快问到最后一辆车的时候，车上有个女生正站在车里跟人聊天，闻言回过头来，看着陈燃的脸，笑了，“柯晔，你惹上事了，刚把人家撞的太严重，人家来找你麻烦了。”

　　又笑嘻嘻地对陈燃道，“对，是问我们班借的。”然后使唤旁边的男生，“柯晔，还不下去接一下，好意思让人家高一的学妹拎着，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不就是刚刚帮陈燃擦鼻血的女生，再一看，前座的男生，不就是刚刚撞上陈燃的男生？

　　广场上灯光昏黄，看得不是很真切。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轮廓显得又瘦削又深邃。

　　陈燃把袋子拎上车。

　　男生走到门口，对陈燃说，“给我吧。”

　　袋子有点重，陈燃怕男生没拿住，一时没敢松手，男生带着凉意的手触碰到她的手，她一惊，赶紧松手。

　　他一把拎上去了。

　　冯宇也赶紧把手里的衣服袋子递过去，男生也伸手接了。

　　陈燃站在车门口，男生背过身去了，女生继续跟比人聊着天。陈燃还在想要不要礼貌性的说句谢谢再走，又不知道该对着谁说。正犹豫着呢，冯宇催她快走，演出结束了，高三的大队伍都过来了。

　　于是，陈燃就和冯宇回去了。高三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从他们身旁穿过。陈燃再回过头去，人头攒动，夜幕中的车和人都看不真切了。

　　回来的路上，冯宇问她，吃烤肠吗？

　　陈燃说，好啊，正好有点饿了。

　　冯宇跑去学校商店买了烤肠，小心地递给陈燃一根，说，“小心烫。”

　　这一幕正好被班上来买零食的同学看到，没说话，又偷笑着从他们身边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