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的情书》十九瑶

3、第3章

　　过了除夕，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家具店的人也很快就把冷盈订购的沙发送了过来，帮她把客厅的沙发桌椅挪了位置，重新摆放好。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家具换了新。

　　随着这场小小的搬家，原先的卫生死角被迫暴露在空气中，被冷盈这位房屋主人发觉，拿着清洁湿巾一一擦干净。微小的灰尘在太阳投射的阳光中飞舞、沉寂，紧接着被湿软的清洁湿巾带走。顷刻间——或许有好一会，冷盈直起腰板，满意地起身，环顾自己的打扫战绩。

　　“嘶……”

　　跪久了，腰疼。

　　冷盈不合时宜生出几分原来我好像老了的感慨，但这感慨虚无缥缈转瞬即逝。

　　她还年轻着呢。

　　今年是自己十八周岁的第五周年。

　　姬玉回国后，她还能跟姬玉一起度过第六周年。

　　想到这儿，冷盈觉得开心了。手机上，群姐同样发来好消息，新歌找到了合适的买家，马上冷盈又要有一笔进账。

　　除夕前的雪早已在接连几日的太阳天中化冻，街上被烤得十分干燥。今天亦是晴天，光是坐在窗前窥探，都能被太阳晒到，但这种晒并不猛烈，是一种十分温柔的感受。

　　如同在泡温水澡。

　　冷盈望了会窗外，决定奖励自己出门一趟。

　　她拉开出门百宝箱，谨慎地佩戴上百宝箱里的工具——墨镜、鸭舌帽、口罩。全副武装。

　　可以出门了。

　　她出门的目标很明确的，给家里空荡荡的冰箱进货，另外买点热乎乎的食物。冬天似乎总是要和热气腾腾的东西挂上钩才算圆满，即使冷盈觉得在冬天吃冰淇淋也不失为一种很酷的选择，但她的第一选择会是暖和一点的食物。

　　阳光慷慨大方洒在街道上的每一寸角落，就连屋檐店牌下的死角都被无私分享了一份阳光。

　　但行走在街道上，第一个感受是冷。

　　阳光只是一种颜色，不代表温度。

　　冬天的阳光慷慨无私分享自己的光芒，却吝啬交出一点点暖温。

　　冷盈一边走着，轻轻叹气。

　　在家里往外看时，阳光是那么耀眼，诱人心动，可走到路上了，迎接自己的却只有冷冷的风。还好……还好她出来时通常都穿得多，全副武装上了，挡住了风的侵袭。

　　缩在不起眼的黑色的冲锋衣里，鸭舌帽压着蓬松的发顶，墨镜挡住琥珀色的瞳孔，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冷盈停住脚步，拿出手机低头拍了一张靴子踩在石砖的照片，给姬玉发过去。旁边店铺的玻璃墙反射出微末的光，冷盈本想将手机收回去的，又歇了心思，举起手机对着玻璃墙拍了一张照。

　　她的影子在玻璃墙里，又留到照片上。

　　冷盈把两张都给姬玉发过去：像是一条蒙在被子里的丝瓜。

　　她游荡到附近熟悉的商超，快速挑选完待补充的物资，东一件西一件的丢进购物车，享受着购物车从空荡到被填满的过程。

　　手机叮了一声。

　　是姬玉的回信来了：哈哈哈哈好有趣的形容诶。我刚起床~

　　紧接着跟了一张姬玉的自拍照，纯素颜。国外的日出不久，姬玉坐在床上，靠着床的窗帘被她拉开，窗外是一览无余的蓝天红日，把姬玉本就灿金的头发又染了一层色。

　　那光芒的余晖，又照应上了姬玉的眉梢眼角眼波中，燃着热烈的火，远比此刻冬日的阳光更旺盛。

　　冷盈看入了神。

　　“对不起……”五六岁的小孩在将要撞到这个突然在货架边上停住不动的大姐姐时险险停下，心虚擦着额头，“对不起！”

　　“没关系。”冷盈下意识说完，回神。

　　得到她回应的小孩已经跑开了，消息框里有一条新出来的信息，紧接在姬玉的照片后面：是时候掀开被子抓住丝瓜洗刷刷了=w=

　　冷盈没忍住破功，笑了声，意识到这一点她又立刻恢复了冷脸状态。

　　她眉眼生动，只是姬玉暂时见不到。只能捡到冷盈的回复：你是向日葵。

　　向日葵？

　　姬玉歪头想了想：葵花籽给你吃。

　　冷盈：“……”

　　冷盈思索了一秒：却之不恭。

　　她的目光转移到货架上的料理包，再看向二三十步外的蔬菜区。

　　嗯，还是不买成品熟食了。

　　她突然有点想自己动手煮火锅……

　　却之不恭后，冷盈的新消息停住了。姬玉等了两三分钟，才从床上起来，进浴室洗漱。

　　片刻后，金色高马尾清清爽爽出现在她的头上，全然不见刚醒时的凌乱。黑色瞳孔冷沉的，整个人的气质都与冷盈视角照片中的不一样了。

　　滴嘟——
　　滴嘟滴嘟——

　　门铃在响。

　　姬玉走到客厅玄关，双手抱臂站着没动。门铃声又响了四五下，滴嘟滴嘟的催促她。

　　不耐烦啧了声，姬玉按下开门的按钮，“有事？”

　　“……”门外的双马尾姑娘找准角度翻了个姬玉看不到的白眼，“听说你要回国，我来送送你。”

　　“后天的飞机。”姬玉人没动，也没给姑娘挪位置，大有让人说完就走的意思。

　　姑娘嘿了声，“我过来前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澡！”

　　姬玉仍旧皱眉，指出来：“有酒味。”

　　“……你真的是狗鼻子。”贺若茯悻悻道，“昨晚同学聚会，我去小喝了一点。”

　　姬玉看她的眼神宛若看行走的污染源。贺若茯强调：“我喝完酒就走了！”

　　“哦。”听她再三保证，姬玉勉强给她让出一条道，“行吧，进来说。”

　　“你回国，家里怎么打算？”贺若茯进屋，自己从桌上拿了瓶未拆封的矿泉水打开，灌了一大半，“现在事业正好，你要回国。”

　　“我和母亲约定好了。”姬玉说道，“毕业后，把国外现在经手的业务收尾就回国。”

　　如今已经到时候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部分产业在国内么？”姬玉顿了顿，又说道，“古话说能者多劳，国外这些事，交给能干的大人就行了。我么，去国内从头开始。”

　　她说得轻巧。

　　贺若茯忍不住叹气：“好吧，家里人都是早就出国了……你乍一回去，国内没个熟悉的朋友，我妈担心呢。”

　　提到贺若茯的母亲，姬玉脸色好了些：“帮我谢谢小姨。”

　　至于贺若茯的后半句话……

　　姬玉露出贺若茯从未见过的笑容：“我在国内有朋友。”

　　“啊？哦……”贺若茯恍然大悟，想起姬玉确实提到过这么一个人。“是是是，你那个网友，对吧？神秘得很，她也在海城？”

　　“不是网友。”姬玉先是否认，紧接着又说，“对。她在海城。”

　　“得，房子白收拾了。”贺若茯说道，“敬明馆好久没住过人，我妈昨天去你家的时候揽下了请人去打扫的差使，还说要给你请几位管家厨师阿姨，免得你在国内饿死。”

　　“……小姨会这么说我？不可能。”姬玉不信。

　　“好吧，你会饿死是我添油加醋上去的。”贺若茯耸肩，“别的可没说谎。她说今天就要把简历发给你挑选呢。”

　　姬玉想了想，没有拒绝：“说不定偶尔去敬明馆住。让小姨折腾吧，找点事做。”

　　她小时候也在国内生长过一段时间，敬明馆就是那时候的住处。只是如今这个建筑留给她的记忆很模糊了，只剩影影约约的朦胧。

　　嗯，有时间约盈盈一起去敬明馆住几天，找一找儿时的记忆也不错……

　　姬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甚至主动给贺若茯的母亲——她的小姨发了消息，问简历的进度。

　　既然盈盈可能住进去，更要好好挑一挑了。

　　贺若茯袖手看着，琢磨了会，半信半疑：“你那个朋友，能够接受你的生活习性？”

　　姬玉：“？”

　　她收起手机，严肃道：“编排我。”

　　“大实话啊。”贺若茯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来你家待一会会，都要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否则进不了门。”她认真想了想，猛猛摇头，“想不出来你和人一起住的样子。”

　　哦……这个啊。

　　姬玉理所当然说道：“她不一样。”

　　贺若茯：“？”

　　她忍不住追问：“怎么不一样了？”

　　贺若茯越想越无语：“总不能她是香的，我是臭的吧！”

　　姬玉看着她不说话。

　　贺若茯：“……姬玉，我可是你亲表妹。”

　　她的雷达突然响了，打量着姬玉：“她不一样……你这‘朋友’？不是普通朋友吧？你回国是为了她？来，跟我说说，亲表妹会给你保密的。”

　　姬玉笑了声：“首先，我回国是认为国内的生活能帮助我找更多的设计灵感。其次，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

　　贺若茯失望道：“我真会给你保密啊。”

　　“她”在前，“我”在后。贺若茯敏锐觉察到了这里的不同，在姬玉心中，这个“很好的朋友”的定义，是由那位朋友主导的……

　　贺若茯愈发好奇了：“我和你一起回国吧？”

　　姬玉拒绝：“你学业没完。”

　　贺若茯更觉得有问题了，不过眼下她显然撬不出东西。

　　姬玉已经开口送客：“说完了没？我这不提供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