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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金丝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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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常规的元老会议后,卢希安被请到了洛叶提的静室。
洛叶提现在升级为了四级祭司,在神庙中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卢希安冷笑:“在听证会上公开质疑虫神法则,竟然还能在神庙中步步高升,不愧是你,洛叶提!”
洛叶提请他坐下,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剿灭一个家族,会不会太过毒辣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卢希安斜坐在蒲团上,手指悠闲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洛叶提:“泰维尔家为何会被集中在一处看押?狱所为何会在起解前一天失火?那般混乱的场景,为何能精准做到无一生还?”
卢希安冷笑:“我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在乎,你不是号称没有心的么?”
洛叶提:“这不是必要的牺牲!”
“什么是必要的牺牲?”卢希安站起身,俯视洁白无瑕的洛叶提,“把你的生父丢进拍卖场,任虫竞拍,受折磨,受虐待,就是必要的牺牲么?”
洛叶提垂下眼睫:“按照现行法规,那是他应受的惩罚。”
“哈哈,惩罚?!”卢希安大笑,压低身子,几乎与洛叶提额角相触,异色眸子冷若结冰,“也许,是泰维尔背后的势力担心被抖搂出来,杀虫灭口喽!”
“若是灭口,”洛叶提抬起眼睫,“为何连还不满三岁的虫崽也不放过?”
卢希安拉开距离,无辜地摊手:“斩草除根,常规操作啊。”
洛叶提灰色的眼眸紧盯着他,里面没有一丝信任:“炎星贵族千丝万连,你知道湮灭的泰维尔家族中,有多少是其他贵族的亲朋故旧吗?”
“我算算啊!”卢希安搬出手指头:“泰维尔家的当家雌君,是拉塞尔公爵的长雌子。十七个少君,出身拉塞尔家的占了一半,还有瑞德尔家、怀特尔家甚至布莱尔家……”
“知道还敢一把火烧成灰烬?你的大脑到底是否还在正常运转?”洛叶提眯起眼睛,语气低沉,“卢希安,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卢希安笑得十分无辜:“全星网都知道,我是为了炆叔,为了十年无望的暗恋。”
洛叶提:“若还是这一番说辞,咱们的谈话毫无意义!”
卢希安站起身,冷笑:“咱们的谈话本就毫无意义。”
“哦,对了。”他走至门口,忽然回首一笑,“炆叔答应了我的求爱,我们甚至还......上了床。”
这当然不是真话,但在洛叶提面前吹个牛,也无可厚非。
“你不爱他!”洛叶提抬起眼皮,说出的四个字不带一丝疑问。
卢希安收起无辜的假笑:“不爱他,我会放弃蓝星的自在生活,回到这摊污泥里陪他?不爱他,我会倾尽家财,让卢家穷得水电费都负担不起?不爱他,我会高高在上地捧着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洛叶提眼眸甚至没有眨一下:“爱是成全,是尊重。”
“卢希安,你若当真爱他,为何还将他囚禁在你的金丝笼里?”
他冰冷的嗓音中隐含着叹息:“他是属于战场,属于星空的,你若是爱他,就不会不明白!”
卢希安转身,抓住洛叶提的衣领:“你在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雌子?旁观者?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做锦衣玉食的金丝雀,总比做权贵们的玩物好!”
洛叶提与他对视:“金丝雀,难道就不是玩物了么?”
“陪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崽子,玩过家家游戏,未必会让他的处境更幸福。”
“你他妈......”骂语落回卢希安的喉咙,他忽然荒诞地意识到“他妈”就是炆叔,他简直是气笑了,“你在吃醋,洛叶提!”
“怎么?忽然发现你的雌父更爱我了?不是雌父最爱的小崽崽了,在这儿气急败坏呢!”
洛叶提平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灰色眼眸里甚至还隐含着一丝嘲笑。
最终,是卢希安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神庙。
他太愤怒了,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脚步,一统乱走进入了旁边的巷子里。
噗!
随着消音器的轻响,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边,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若非他脚步太过凌乱快疾,这一枪很有可能就打进了他的脑袋。
卢希安忙躲在树后,开始凝聚精神力,却有一股酸中带苦的气息,隐隐地干扰着他的感官。
他游目四顾,巷子两旁的墙体破洞,似乎摆了好几只香炉,酸苦的气息袅袅不息。
他闯入了一个布置严密的陷阱。
咚!
一只拳头打在卢希安的肩头。
来不及躲闪,他的后脑又中了一拳。
卢希安趴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那股酸苦的气息,使得精神力毫无目的地在全身流窜,却无法凝聚。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要一拳,一刀,一颗子弹,就能够彻底掠夺走卢希安的生命。
什么爱意,什么计划,什么前世今生,都将全无意义。
最有效的斗争,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消灭生命。
卢希安挣扎着翻身,至少让他看清杀他的是谁。
似有四道黑影,也许是两道,卢希安眼前发黑,所有的事物都带上了残影。
雪亮的刀刃,在星空下闪着寒光,距他不过一尺之遥。
最远古的冷兵器,最古老的杀手,哈!
黑影身后,箭袋树突然折断,洁白的羽翼从天而降,瞬间削去了杀手的头颅。
“炆叔!”卢希安大喜。
白影落地,冷冷地开口:“若是还站得起身,你的飞行器就在三百米开外。”
洛叶提!
卢希安撑着站直了:“你为何要救我?”
洛叶提:“你虽然不爱他,却是最能护他的雄虫,还不能死!”
他飞起一脚,踢翻了墙上的一排香炉:“有点儿用,别死得这么轻易。”
回到飞行器中,卢希安仍觉得怒火滔天。
他竟然被洛叶提这个家伙给救了,还被他狠狠地贴脸开了一波嘲讽......
夜色幽静,卢家别墅一楼仍亮着暖黄的光。
莱炆.洛维尔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古旧的书卷,一个等待的姿态。
他的眉微蹙,在卢希安看不见的时候,炆叔显然是不怎么开心的。
廊下,檐角,高树......数不清的摄像头发出幽幽的红光,笼罩着整座别墅。
看起来,确实像一座富丽堂皇的笼子。
让莱炆.洛维尔重回战场,以卢希安如今在虫族的影响力,若运作得当,并非不可能。
可是,没了炆叔的房子,就只是一座冰冷的建筑物,是困住卢希安的牢笼。
再也不是家。
如此说来,到底是谁在笼子里?
他站得太久,莱炆似有所觉,从书卷中离开,走出了大厅的门。
廊下,年轻雄虫额角青肿,浓密金发蓬乱,衣袍擦破了一块,耳边渗血,异色眼眸中隐含着迷茫与哀伤。
莱炆心下一痛,怜意油然而生,快步迎上去,轻抚他面上伤口:“怎么回事?”
他的手这样温暖,语气这样温柔,他从来没就如今金丝雀一般的处境提出过抱怨,仿佛过去的叱咤风云、百战百胜从未存在。
“无事,路上遇到了刺杀者。 ”卢希安抑制住眼底的酸意,搂住他的脖子,“好炆叔,让我亲亲,亲一下就不痛了。”
自从莱炆说过愿意试试之后,卢希安就开始采取罗什纳多说的第二种策略,缠住他,抱他亲他,一点点侵入他的生命。
但他此时肿头肿脸,比起调情,倒更像小孩子撒娇。
莱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揽住他,柔声安抚:“先到屋里坐下,让我给你上些药。”
大厅内静悄悄的,三位雌虫事务官已经搬出去居住,老亚当最近身体不适,早早吃了药睡下了。
莱炆推着卢希安坐下,飞身上楼拿了药箱下来。
卢希安指着后脑:“这后面太痛了,我要趴您腿上。”
莱炆拨开他的金发,赫然一个大肿包。
若是力度再重一点儿,也许他就要失去小安了。
莱炆心头一悸,坐在沙发上:“过来吧。”
卢希安心满意足地趴下,感受那灵巧的手指带着药膏,柔柔地治愈着后脑的肿痛。
他怎么能失去这个?
就算是牢笼,炆叔也要与他一起困守至死!
莱炆帮他清理了后脑的肿包,小心地替擦伤的耳朵消了毒,为肿胀的肩头揉散淤血,撒上药粉。
他拉开卢希安的衣袍,仔细检查了身上,没发现新的伤口,才轻轻吐了口气。
他照顾卢希安的样子,和照顾当年的十岁孩子没什么两样。
卢希安在莱炆腿上仰身,蛮不讲理地要求:“炆叔,让我亲亲你,我太痛了。”
莱炆笑了,没忍住揉了把他金色的头毛,在他额角落下一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痛了。”
也许是今日洛叶提的话起了作用,他明明是在笑,卢希安却从他黑色眸子里看到了凉凉的落寞。
卢希安:“炆叔,你想出门去吗?”
莱炆一时会错了意,黑色眸子闪出光辉:“你现在树大招风,若是能让我跟着你,确实会安全许多。”
跟着他?
那还是算了,许多卢希安在做的事是不适合莱炆.洛维尔知道的。
卢希安换了个说法:“等我忙完手上这套事,可以休息几天,炆叔,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黑色眸子黯淡了一瞬,莱炆面上却仍保持温柔的笑意:“好啊,听你的。”
卢希安心中一动,他想让那眸子里的光彩回来:“炆叔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若是愿意,”莱炆斟酌着语句,小心挑拣着不刺激到小安的用词,“可以陪我去参加一次军雌聚会么?”
卢希安挑眉:“你收到了聚会邀请?”
“只是军团内部的一些小传统,”莱炆忙安抚他,“三天后,是战神马瑞斯的第一次胜利日。”
“每年的这一天,关系要好的军雌们会轮流组织一些小聚会,以祈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他轻抚卢希安的手臂,感受到他的紧绷一点点变得柔软,“我之前军务繁忙,也没有怎么参加过。”
卢希安笑了,异色眼眸微微眯起:“这算不算是一种约会邀请?”
“傻孩子!”莱炆无奈,眼神中却升起希冀,“所以,你愿意去么?”
“当然,”卢希安手指划过他的面颊,“只要你承认这是一次约会。”
莱炆笑出三分无奈:“好吧,算是一次约会。”